第10章 探路交易市場

江一水確實膽子大，可她做事心也細。

既然要賣人蔘？

當然要先打聽好行情了。

再說了……

如果能從正規途徑賣出去，誰願意去黑市惹事啊？

所以……

一下客車。

她先奔著中藥店去了。

向陽國營中藥行：顧名思義……國營，那就意味著權威。

買中藥？

全縣獨此一家！

再無他店了。

江一水進了藥房。

抬眼一瞧……

大廳面積不大，光線暗淡的攏著一排一排葯匣子，一吸鼻子，空氣里全是中藥味。

抓藥的人不多。

櫃檯後站了個50多歲的女人，穿著白大褂，態度還挺熱情，「小姑娘？買葯？」

江一水也不敢提賣葯啊！

那不是張嘴就要惹禍嗎？

只能見機行事。

快步的走了過去，「同志，我家有病人，急需上好的野山參，咱們這兒賣人蔘吧？」

「哦？上好的老山參啊？價錢可貴呀。」售貨員邊說著話，邊轉身熟練的在葯匣里，取出了一支老山參，精心地擺在櫃檯上，「喏，這是我們店裡最好的，18塊！」

18塊？

江一水心裡有數了。

低頭細細的看了看人蔘，「同志，這老山參大概也就是五六十年，你們還有沒有更好的？」

售貨員詫異的瞄了她一眼，「你還會看參？」

「嗯！」江一水實話實說，「不瞞你說，我家祖上是採藥的，對山參懂一些！我不光能看出這山參的年紀，還知道它不是本地的。」

「哦？這你也能瞧得出來？」售貨員好奇了，「我在藥店里賣了這麼多年的葯，我怎麼瞧不出來？」

「那我說對了？」

「對！我們這是國營企業，藥材是國家統一調配來的！不是咱本地的！」售貨員服氣的點了點頭，順勢一隻胳膊支到了櫃檯上，上身向她靠近了一些，「哎，你給我講講，你咋看出來的？」

「這也不難！」

確實！

會者才不難，「別的先不說！單從顏色就能看……野山參生長的土壤和坡度，會直接影響它的體相，我們這一帶的土質發黑，挖出的山參多數是暗棕色的，這參顏色淡黃，一看就不是我們這裡長的了。」

「還有這說道？」售貨員的眼裡帶著幾分崇拜，「別看你年紀小，懂的還挺多！這是不是就叫……嗯，一方水土養一方參？」

「算是吧！」江一水眯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笑，「阿姨，你真有文化，總結的太對了！」

千穿萬穿。

馬屁不穿。

售貨員聽得舒坦……覺得這小丫頭嘴挺甜，懂的多，還不驕傲，自然多了幾分喜歡，說話也隨意了，「小姑娘，不瞞你說，這就是我們最好的參了，沒有再好的了！你要是不滿意呀，就只能去黑……」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話多了。

一下子就頓住了。

尷尬的笑了笑，「嗯，那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江一水多聰明啊。

立刻就明白了……人家是不願意惹麻煩，不想提「黑市」兩個字。

她不動聲色的一笑，「謝謝！」

轉身就要走。

腳步剛挪動。

彷彿又想起了什麼，停下了，「阿姨，我再問一下，你們這裡除了國家調配，還有沒有什麼其它途徑可以弄到好參啊？如果有貨了，你通知我一聲，我一定會多加錢的！」

「噓！小聲點兒！」售貨員好意的低聲提醒，「我們這是國營藥房，只收國家的葯，沒有其他途徑！我說句不好聽的話，私人就算是有再好的參，送到這裡，我們也是不要！丫頭，你為家人心急，這我可以理解，可也不能投機倒把，倒買倒賣，那是要惹禍上身的！」

懂了！

看來……

手裡的人蔘想賣進藥房？

那是壓根沒門了。

江一水還有點兒不死心，「阿姨，那中醫院呢？或者，有沒有什麼中醫開診所，手裡有好參啊？」

「傻孩子，中醫院和我們都直屬衛生局，我們兩家進葯的途徑是一樣的！至於你說的中醫開診所？現在誰敢私人行醫呀？不想好了吧？」

這下徹底明白了。

雖然江一水以前大概心裡就有數，可她還是有奢望……萬一還有地方膽大收葯呢，現在打好通道，以後，也可以多一條賺錢的路。

希望破滅了！

那就只能一心樸實的奔黑市了。

她不再猶豫了。

大步出了藥房。

直接奔著雨天街去了。

小心才能使得萬年船。

到了街對面。

先觀察起了地形。

略略一看……

雨天街作為黑市的集散地，絕對是有它的便利條件…...一條筆直的主街道，中間穿插著七八條縱橫的小巷。

很明顯……

買賣雙方選在這個地方，都是為了能夠更好的逃避稽查。

江一水找好了一個最有力的地形：兩條巷子的交匯角……無論稽查從哪個方向來，她都可以迅速「轉戰」。

地形找好了。

她就開始找收葯的馮五了。

這個並不難。

她的身子一站定。

就有個年輕男人神叨叨的湊了過來……說話的聲音極低，彷彿嘴裡含了糖，身體緊繃，目光四顧，完全就是一副準備應對各種突發事件的狀態。

說句不好聽的話……那樣子，就像是電影里的特務接頭，「哎，老妹？賣糧票？買布票？嗯？家裡缺點兒啥？」

看神色，就是個「投機倒把」的小販子。

出門在外。

嘴甜總沒錯。

江一水也放低了聲音，「大哥，我要找馮五！」

「嗯？找他？」

「對！別人介紹我來的。」

「哦！」那男人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四處望了望，「你等等啊！」

兩手攏在袖口中。

端著肩膀一閃身。

就消失在了穿梭的人群里。

過了好一會兒……

一個30多歲的高大男人來了，「你找我？」

江一水兒心細，早早的已經打聽好了馮五的外貌……暗自一對比：沒錯！

這才緩緩的開了口，「我聽說你收草藥？」

她謹慎。

馮五也小心。

粗著嗓音，一挑眉，「啊？誰說的？」

江一水淡淡笑了。

抬手在後腰處取出了紅布包，手腳麻利的打開了，往他面前一遞，「你看我這人蔘值多錢？」

馮五是專門收草藥的行家，一看這人蔘，眼睛就有點直了，抬手就要接過去。

江一水和他不熟……能這麼就給他嗎？

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半步。

馮五也是個生意油子，立刻就明白了，「咋的，你還怕我拿了你的人蔘就跑？」

「你別見怪！」江一水的嘴真巧，「一回生，二回熟，咱們初次做買賣，還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最好！等到下次熟了，我再送草藥來，咱們大家就不都不用這麼小心了！」

「啊？你還有好草藥？」

「當然！」江一水沉穩的點了點頭，「只要你敢收，要多少？我有多少！我需要錢，家又背靠著大林子，我上山挖去唄！可有一樣，咱們必須價錢公道，才好繼續往下合作！」

實話實說。

馮五起初見她是年輕輕的小姑娘，也沒把她放在眼裡，想著一鎚子買賣就得了……砸一個是一個，掙了錢才是真的！

可聽了這番話之後，忽然就意識到她不像平時來黑市的那些賣家……不敢抬頭，不敢說話，急悄悄的賣東西。

這女孩態度大方從容，說話有條有理，再加上那份進退得宜的氣度……

有點兒意思。

還是結交一下為好。

馮五輕咳了一聲，伸出兩根手指，「20！」

特意多給了些！

「20？」江一水立刻搖了搖頭，「馮大哥，不瞞你說，我剛才去藥房看了看，人家賣20的參，還沒我這一半的年紀大呢！」

她講話頭頭是道，處處透著內行，「你瞧瞧，我這參，體態玲瓏如元寶，年長皮老根體粗，再看看這環紋，多密啊，兩條腿也又順又直，須子韌……」

馮五沒等她說完，「行了！」

知道這是碰上行家了，「你是祖傳挖草藥的吧？小小的年紀，懂得倒不少！那好！既然大家都是內行，也別多說了，25！」

江一水覺得這價錢可以了。

可還是不急不緩的加價，「30！」

「我再讓一步！26！」

「切！那我也讓一步29！」

兩個人旗鼓相當的一對眼神，幾乎是異口同聲，「得！27.5！」

成交！

江一水利落的用紅布把人蔘又包上了。

馮五也在兜里掏出了錢，手指沾著唾沫，點了兩遍。

兩個人各自把手裡的東西往前一遞。

正準備結交。

忽聽「嗶嗶」，街角處響起了凄厲的哨聲。

緊接著……

周圍的人流狂奔，有人扯著嗓子高嚷，「稽查來了，快跑啊~」

江一水兒飛快的一瞄馮五……只見剛剛還遊刃有餘的「社會老油條」，臉色也一下子變得煞白，轉頭就要跑。

她的腦子轉得快！

雖然身在這樣亂糟糟的場合，卻依舊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麼。

二話沒多說！

上去一把就搶下了馮五手裡的錢，順勢把人蔘也塞給了他。

只留下了一句，「保重！以後我有草藥，還找你！」

一甩大辮子。

跑了！

保重？

可不嘛！

現在拿著人蔘，只要被稽查「人贓並獲」了，那還有好啊？

馮五一愣。

不禁暗贊江一水的反應太快了……硬是把這「雷」甩給自己了，可看上去又好像是公平交易，自己還說不出啥。

唉！

饒是他見慣了這種稽查的「大場面」，也不敢多耽擱，把人蔘匆匆的往懷裡一揣，撒腿就混跡在了人群里……消失了。

第一次交易成功！

江一水拿著錢，按照早就勘查好的路徑，閃進一邊的小巷中，找了個背景的角落，一看左右無人，把錢揣好，兩手往褲兜里一插，頭一揚，回村了。

可她並沒有直接回家。

而是先去了王寡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