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豬嘴
進山第七天，周易吃了半隻兔子，但他還需要補充脂肪和維生素。
十二月的阿爾卑斯山脈很冷，但都在周易接受的範圍內，不知是經歷過零下四十多度的嚴寒，還是其他原因，他覺得自己的耐寒性似乎有所提升。
離開森林，周易進入一片草甸平地，接著又進入了另一片森林。
這裡的森林似乎都是這個樣子，喬木遮頂，下方灌木稀疏，爬滿青苔，路不難走，只是需要注意腳滑。
周易對於自己的平衡力很有信心，但也在滑了一跟頭之後小心起來，一邊觀察前方的路面，一邊留意周圍的環境。
那是什麼？
周易身體轉向旁邊，一叢灌木邊，一株低矮的植物幾乎快要匍匐到地下去了，樹榦矮小，但是上面掛著幾枚紫色的果實。
「藍莓！」分明就是藍莓的樣子。
周易摘下一顆，扔進嘴裡，牙齒輕鬆咬開外皮，裡面的汁液瞬間爆發出強烈的酸味，比生吃檸檬還要酸。
「啊~」他眯著雙眼，嘴巴不由自主的張開，五官都快要皺到一起了。
怎麼會這麼酸？
不過也是維生素，正好剛吃了兔肉，需要補充點維生素。
他伸手準備把剩下的果實都摘下，只是喉嚨忽然一陣難受，嘴巴里的酸味消散后，一股辣味如潮水般，瞬間涌了上來。
這根本不是藍莓！
周易瞬間意識到自己吃錯東西了，藍莓不可能有這樣的辣味。
這已經不是辣味，更像疼痛里摻雜了些不重要的邊角料，這些邊角料就讓他眼淚嘩啦啦的流，完全止不住。
一分鐘過去，辣味絲毫不見緩解，反而在這股難忍的痛感里，增加了些其他東西。
喉嚨里好像有東西！
周易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心中一陣驚慌，很快這股驚慌在擴大。
舌頭在腫脹，整個口腔都在腫脹，他的嘴已經快被腫脹的組織塞滿，嘴唇比香腸嘴還要恐怖，紅的發亮，連帶著周圍一圈的組織腫到突起，如果有其他人在，一定會以為他長了張豬嘴。
到底什麼情況？
周易捂著喉嚨，似乎食道已經堵塞了，胃部也跟吃飽了一樣，有一種沉甸甸的飽腹感。
「吸——」
吸不動了！
周易雙眼瞪得老大，口腔和食道都被堵住，周易的氣管根本無法通過空氣，也就是說，他無法呼吸了！
如果腫脹無法短時間內消退，他就面臨著窒息而死的危險，現在看來，這個危險發生的概率超過百分之八十。
要死了！
周易身體一陣踉蹌，直接栽倒在地面，腫脹感和疼痛感愈發強烈，但腦子卻漸漸清醒過來。
他還有救！
他還有辦法可以自救！
這種情況下找到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就算遇到，被救活的可能性也很低，他必須通過自己的手段展開自救。
目前問題是口腔被堵塞，無法呼吸，那就切開氣管，讓氣流通過就行了！
周易拿起匕首，尖端對準自己的喉嚨。
刀尖輕顫，幾乎貼著皮膚，一滴汗水順著周易臉頰滑落，滴落在泥土裡。
僵持了十多秒，周易一把撤開匕首，打開背包。
閉氣時間已經超過一分鐘，在兩到三分鐘后，如果周易還不能自救成功，他將必須開啟僅剩的那個特殊急救包。
特殊急救包是恢復狀態的，根本無法解毒，如果腫脹只維持他兩次閉氣的時間，那他將有一定的生還幾率。
但他不能賭！
他覺得這次的腫脹絕對不會這麼快就消失，也就是說，氣管切開術還是得做！
切開氣管后，最怕的是大出血，血液進入氣管，周易會死！
他沒有導氣管，如何保證創口張開，氣流正常進出，不被感染，不被較大雜質進入肺部更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他只有一次試錯的機會，如果失敗了，他死亡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他必須立即製作出導氣的東西！
身上唯一能做成管子的東西就是塑料袋，他截取部分，用棉簽支撐，擴張出一個口子。
手不要抖！
周易感覺腦袋有些昏沉，似乎很快就要失去意識了。
必須先切開！
放下手中製作的東西，周易立刻蹲伏在地上，擦乾淨刀尖，腦子一片冷靜，他感覺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清晰過。
刀尖輕鬆劃開外層組織，一刀到位，暴露出氣管，再將刀尖對準軟骨，雙目一瞪，雙手輕輕往前一送。
「噗呲——」一陣泄氣聲響起，他輕輕吸了口氣，立刻用繃帶護住傷口，不讓異物進入，轉頭繼續製作導管。
這次他很幸運，沒有流太多血，算是過了第一關，接下來是第二關。
導氣管製作好了，兩根棉簽支撐起一個窗口，外層是塑料袋，再外層包裹了一層繃帶，所有材料都用細繩綁好，繩子外面拖著一頭，避免東西掉進氣管拿不出來。
周易用手指撐開破開的外層組織，小心翼翼的將自治導管塞進氣管切口，然後再外面墊上東西，用繃帶纏好脖子，避免開口直接接觸空氣。
接下來就是儘快找到人煙，被送進醫院的時間越快，他存活的幾率也會越大。
當然他還有另一手準備，那就是撐到腫脹消退，那就代表毒素已經被消滅的差不多了，到時候直接使用特殊急救包，直接恢復健康狀態。
如果沒有特殊急救包這個選項，他很難做出當場切開氣管這個選擇，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窒息中死去。
一般人可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這就是在找死！
當務之急就是立刻出發，尋求幫助！
重新背上背包，微弱的氣流從導管進出，周易瞬間有了一種在高山行走的感覺，比他目前為止爬過的最高的四千六百多米還要高的山。
「呼——吸——呼——吸——」周易努力維持著呼吸，每一步都舉步維艱，他非常擔心，自己會不會在一片意識混亂中死去。
「專心，專心，專心！」周易給自己打氣。
求生最重要的是心態，心態佔百分之八十的因素，心態好了，生存下去的幾率就會變大。
周易嘗試控制自己的身體歸於平靜，緩慢行走，保持最小的需氧量。
僅僅翻越一個山坡，周易就花費了兩個小時，太陽已經到了身後，周易站在半山腰，瞪大雙眼看著下方。
小村子！
那是一個村子！
哈哈哈，有救了！
周易激動的快要跳起來了，他想大叫，但根本無法出聲，頭腦昏沉，跳躍都成了很奢侈的事情。
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感覺還好，應該能撐到村子里的人把他送到醫院。
「集中注意，不要心急，保持穩定，保持平靜。」周易不斷在心中重複這些話，努力維持平靜狀態。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心慌救不了命！
「有救了，哈哈！」
周易心中一陣竊喜，連呼吸都變得輕鬆不少。
從山上到山下又是兩個多小時，這麼點路，之前的他只需要不到一個小時，偏偏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出了意外。
如果沒有吃那個果子，如果當時察覺到異常，立刻吐掉，如果……
越靠近希望，周易心中越是雜念紛飛，一時間心猿意馬，難以自持。
「唔！」
現實又給他上了一課，呼吸的困難讓他不得不面對現實，慢悠悠的走進村子。
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
周易皺著眉頭，有些驚慌。
「可能都在家裡休息，所以外面看不到人。」周易安慰著自己，一點點挪過去，敲響了一家的門。
不多時，青紅相間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主人家半個身子，是個老人，頭髮花白，典型西方樣貌，只是面色發青，眼神說不出的奇怪，狀態看起來似乎不是太好。
兩人對視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周易是說不出口，不知道老人是什麼情況。
最終還是周易忍不住了，他更急一些，著急的揮舞著雙手，手指指著自己的喉嚨，一陣手舞足蹈，也不知道對方看沒看懂。
老人看著他，忽然點點頭，拉開大門，側過身子，意思很明顯，讓周易進來。
周易朝對方點點頭，慢慢的走進屋內。
老人指了指客廳的椅子，轉身進入廚房倒了杯水，見周易還站在原地，又指了指椅子。
「讓我坐？」周易說不出話，只能指指自己再指指椅子。
老人點點頭，把水杯遞過來。
周易躬身接過杯子，坐在椅子上，杯子放在一邊，雖然很想喝水，但他喝不了。
老人擺擺手，示意周易喝水，周易只能無奈一笑，直至喉嚨，搖了搖頭。
他算看明白了，對方顯然也是個啞巴，兩人交流真的就全靠蒙了，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弄清楚他的意思。
再說一遍吧……
周易無奈，準備再表示一遍，老人忽然起身，走向樓上。
「去叫救援了嗎？」周易心中一陣打鼓，很快對方給出了答案。
一片安靜無聲中，周易緩緩舉起了雙手，驚恐又茫然。
什麼情況？為什麼突然拿槍對著他，難道進了殺人犯家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