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正面鬥法和背後偷襲
大河門群情振奮,把這一片田園風光的草地緩坡小溪流攪得熱騰騰。但總體氣氛雖然熱烈,具體到單個人上,有時卻會突然間冷卻。
比如百丈岩掌門,嘴上歡呼吶喊,激動不亞於大河門修士,眼神卻驚恐慌亂,瞪著身邊那個本門親信。兩人四目相對,都是同樣的不知所措。
只聽小溪對面草坡上,黃風谷主氣憤憤地叫道:「好你個大河門,怎麼就把我的心裡話,搶在我前面說出來了。阿杜老師你等著,不說個明白,我和你拼個你死我活!」
全場拍掌大笑。黃風谷主也嘆道:「劫波到時,別家我不曉得,像黃風谷這樣的微末聚合,螻蟻般大小的門派,說什麼劫波,一個浪頭就把我們拍到水下,再也休想露出頭來,吸一口氣。」
他門中那個副手,在黃風谷稱為谷地守護的,搶著叫道:「能傍上薛家這棵大樹,我們還有什麼不情願的。薛家樹大根深,再大的風浪,也搖不動它。黃風谷全體修士誠心投奔,望薛掌門垂憐!」
百丈岩掌門見這個勢頭,哪敢猶豫,唯恐稍遲片刻,便被自己哪個急切手下搶了頭功,今後得了薛家看重,飛黃騰達,把他這個從前的掌門拋在身後。「百丈岩自請解散門派,盼薛掌門收留!」
眾人轟然叫好,喊得最響亮的就是百丈門的修士們。這時候慢了一拍,怕是這輩子都步步落在人後。
歡笑聲中,一個顫顫巍巍的尖嗓門高叫道:「我們斷雲峰也願加入。我們也願加入,心甘情願啊!」
百丈岩掌門本來還心裡有些過不去,聽得斷雲峰山主如此急切、可憐,剎那間如釋重負:我做得沒錯。雖說百年門派,從我而絕,但畢竟給一眾同門謀得了一個好前程。成了薛家修士,怎麼都比這個百丈門強些吧。
更不用說自己也能撿條命。
開什麼玩笑。頭上空中那隻火鴉,當它真是純粹針對瓦圖的?單單一個薛家頂級的大洪爐術,由薛形這個十階修士施展出來,哪裡是瓦圖這個六階鍊氣扛得住的。若只是為了對付瓦圖,施放火鴉符純粹是多此一舉,白白浪費了上界仙符的法力。
薛家有那麼傻嗎?
明著好像是威懾瓦圖,但若有哪個不識相的,火鴉啄他一下也方便得很。
這裡的人能邁過鍊氣門檻,踏上修行之道,沒有一個是不識相的傻子。小門派的首領們急切表態,生怕動作慢了,被薛家誤會,當場丟了老命。這些門派的普通修士雖然修為不及,眼光見識卻並不差多少。眼見薛家布下這個局,要兼并諸派——兼并就兼并,這是好事啊。我在黃風谷是個底層,到薛家仍是個底層,並無損失不說,薛家總比黃風谷強些吧。
兼并這麼大的喜事,總得慶祝一下,發點啥吧。這位年輕的薛掌門看樣子是個大方人,嘻嘻……
一聲長嘯,在掌聲歡笑中響起,顯得十分不合時宜。「狗賊,你也有今天!」
阿杜靈力加催,震得月牙旗錚錚作響。從月牙旗傾瀉而出的無數細小新月攻勢更急。格桑才一出手便著了道兒,定風丹遏制了芭蕉扇的威力,被阿杜逼得手忙腳亂,再也施展不開。阿杜佔了上風以後,牢牢把握住優勢,沒露半點破綻。雖然無法一招制勝,但始終壓制著對手,讓格桑翻不過身來。雙方此消彼長,阿杜終於迎來了決勝時刻。
咔嚓一聲響,芭蕉扇面從中央裂開。幾片銀光飛入裂口,無聲無息,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把事情辦了。月牙旗一招,剛才還像發瘋的蜂群般啃嚙、鑿擊扇面的無數微型月牙匯成一片銀光,只一閃,便已飛進那面小旗。旗面一卷,所有銀光、月牙,統統消失不見。前面只留下倒伏於地的格桑,還留了個全屍,只有腦後微微有些血跡。至於那柄被撕裂的芭蕉扇,法器一旦擊毀,法力全無,便只是個普通物件兒。剛才飽受月牙的打擊,有法力時還能保持形態不壞,法力一去,頓時化為齏粉,連個渣都沒剩下。
這一戰,阿杜將功法、修為、鬥法經驗發揮到了極致,完勝對手。感覺之暢快,自不待言。但更讓他覺得痛快不已的是,將這僭據副掌門之位的傢伙當眾格斃。積鬱的怨氣,為之一吐!
你這廝,不過是瓦圖的一條狗,無德無能,卻還敢時時向我狂吠。忍了你恁久,總算今日出了口鳥氣!
不由得阿杜不振聲長嘯。
嘯聲才出,卻戛然而止。
氣氛有些古怪。阿杜忽然覺得,大家不僅不欽佩,看向自己的目光,竟然有些像打量一個傻子。
阿杜這樣的資深鍊氣士怎麼可能真是傻子。只是鬥法獲勝,積怨盡吐,一時間激情上來了而已。稍一冷卻,便明白過來了:
大家正忙著呢,誰在乎你這點小小的勝負。解散門派,全伙另投山門,這是何等大事。你本該在其中引領潮流,充當領頭羊——這是當初和薛心商量好的安排。結果呢,該做大事時,你卻拋開大局,跑到一邊,和別人打了個滿身大汗。這種打鬥,和大局幾乎沒什麼關係,更沒有絲毫好處,你卻打得興高采烈,還高興得瞎叫喚!
阿杜窘得十根腳趾抓地,恨不能當場摳個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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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鬥法,薛家掌門人薛形是怎麼做的?和阿杜相比,高出了一個天地。
趁著瓦圖攻向阿杜,薛形斷然出手。他的修為已經接近鍊氣士的極限,本就遠遠高於瓦圖,就算正面對抗,面對面交手,瓦圖都支持不了幾個回合,更不用說他正心神大亂,急於對付阿杜,對薛形全無提防。
薛形此舉,乃是不折不扣的偷襲,極不光彩。但此時此地,卻沒有任何人能說他一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