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少年

奇異少年

在蠻荒之地摸爬滾打那麼多年,加之還剛被信任的友人所害,白鴻羽是斷然不敢掉以輕心的。

少年見白鴻羽只是看著他,沒有反應,更加不知所措,他撓撓頭,似乎在搜腸刮肚,拼湊語句來引起白鴻羽的注意。

然而估計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看白鴻羽的時候,眼中的情緒暴露了心思。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白鴻羽再熟悉不過了。當年他救下那弱小的兄弟二人,將他們護在身後,讓他們成為少數能扯著自己名頭行動的「友人」的時候,他們經常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眼神——想要讓自己做點什麼,想從自己身上得到點什麼。

不如說,這個人在說話前,恐怕是心裡覺得這樣做有好處才開口的。

能有什麼好處呢?

雪中送炭情唄。

又或者,如他小時候看過的那些話本一樣,無意間救下了什麼小貓小狗小蛇小鳥,多年之後人家化身大美人大強者回來報恩,還凈搞以身相許包辦後半生那一套,講究的就是一個滴水之恩瀑布以報,簡直俗套。

白鴻羽簡直想感慨,他竟然還記得當年看過的小話本,可以稱得上一句童心未泯了——蠻荒之地里可沒有這麼溫馨可愛的童話。

那裡可沒什麼助人為樂的傳統。因為資源匱乏,有好處就插朋友兩刀的事情時常發生,比如現在,他剛被插完。

雖然看穿了少年的小心思,但不得不說,現狀確實對他不利。如果少年說的「五天不見活物」是真的,那他在這裡療傷的不穩定因素只有這個活人。如果他說的是假話,情況恐怕更加危險。

反正處境已經沒法更糟糕了,白鴻羽的心裡馬上有了主意。

他從白色禽鳥模樣重新變回人形,躺在地上默默看著少年。

「你是什麼人?」

「我?」

雖然剛剛已經看到了,但是現在再親眼看到大變活人的一幕,少年直接呆愣了片刻,而後才後知後覺對方是在問話。大概是因為真的好幾天沒人可交流,終於見到活人太過興奮的緣故,他講起話來磕磕絆絆的,「我……我叫黎軒!然後……怎麼說呢,不知道為什麼來到了這裡。」

白鴻羽神情淡然,假裝自己沒看出來眼前的少年言辭閃爍。甚至他十分配合地略過了這一點,問道,「你說你在這待了五天,沒看到其他的活物,可是你應該是個凡人,需要進食才對,你這幾天怎麼解決食物的問題?」

「這個嘛……」自稱黎軒的少年指了個方向,「其實那邊有一座房子,裡邊沒人,但有個柜子里擺了好多吃的,外邊還寫著『可隨意取用』……我實在是太餓了,所以吃了。那個……你知道那棟房子的主人是誰嗎?」

少年說著,似乎是覺得白鴻羽躺在地上不是很好,準備過來扶,但是被白鴻羽的眼神給震住,自行退了兩三步。

「房子裡邊的柜子,擺著很多可隨意取用的食物?」

這些描述看起來沒有說謊,白鴻羽立刻思考這樣的建築存在的意義。

「那房子沒有上鎖?」

「沒有。」

「你一個凡人能隨意進出?」

「對,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才稍稍借用了一點食物。」大約是做這種事對少年的道德負擔很大,他一直試圖辯解,神情也很不自在。這副模樣在白鴻羽眼裡有種久違的「世間真的存在這種單純小傻子嗎?」的感慨。

可以隔絕靈氣形成絕靈淵的大陣,沒有任何活物卻有一座建築,而且建築沒上鎖,凡人也可隨意進出。看這小子表現出來的膽子,他恐怕並不敢四處搜索,所以那存放食物的柜子必然是擺在了非常明顯的地方,才能讓他發覺。

白鴻羽覺得,自己大概猜到了那是做什麼用的建築了。與此同時,他的心也涼了半截。

「這裡離那座屋子很近嗎?」

「啊……我感覺,沒那麼近。」少年道,「我是聽到了這附近有動靜才過來的。」

白鴻羽長吐一口氣,調理著體內的經脈與靈力,心中有了接下來的行事預案。

「我被朋友背叛,身受重傷,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逐漸變得有氣無力,帶著三分恨意與三分不甘,咬牙切齒,「在這裡遇見你,也是一種緣分,若你能救我一命,此恩無以為報!我願意與你訂立契約,俯首稱臣。」

若是此時站在白鴻羽面前的是一個蠻荒之地出身的修士,見此情景必然會立刻警惕起來防止被下套。然而這小少年不僅城府極淺,閱歷也不怎麼樣的樣子,白鴻羽並不走心的演技和話語讓他深信不疑——不如說,他給白鴻羽一種,他好像知道會是這麼發展的感覺。

既然他這麼期待,那就順著他的意唄。

「雖然嚴格來說我不能慷他人之慨……但是,既然你重傷的話,也是情有可原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我去那屋子裡給你找點傷葯和食物,千萬要撐住!」

少年臉上多了幾分興奮,似乎是覺得天降的餡餅砸到了頭,趕忙出發進行這「舉手之勞」級別的幫助。白鴻羽看著他小跑著離開的背影,眼神逐漸冷下來。

現狀非常緊急,這裡很可能是某個門派勢力的地盤,他們不僅把控著這裡,還設立了巡邏隊——那個小屋是補給站,是給巡邏的隊伍補充物資用的。會在這種地方設立休息和補給的小屋,足以看出這塊區域他們還是很重視的。

小屋沒有上鎖,凡人都能出入就證明它一點防護都沒有,那麼掌控這地方的人必然很自信無法讓外人抵達這裡——暫且不論其他墜下絕靈淵的人他們會怎麼處理。

雖然不知道那個凡人是怎麼被送到這個地方來的。但是他也不是沒有過被流放到另一個地方的經歷,過程有些費命,所以他也不打算去探究這個凡人的來歷,只要確保他傷不了自己就行。

他已經知道如何排除這個人的威脅了。

現在他不知道是哪個勢力把控著這裡,如果是小勢力,巡邏的力度沒那麼強,給他療傷的餘裕還算充足。

但如果是大宗門大勢力,考慮到這塊地盤那麼古怪,很可能是什麼「宗門重地」,一旦暴露自己在這裡這件事,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恢復足以行動的力量離開這裡另謀一處療養之地。

白鴻羽原本準備等黎軒回來的時候,從他身上打聽到這個地方可能的勢力歸屬。但是在黎軒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不用問了。

黎軒帶回來的不僅有食物,還有一個小盒子。

估計是考慮到白鴻羽說他自己重傷,黎軒很急,跑得氣喘吁吁的,回到白鴻羽面前的時候,他將食物放在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這個是在食物的柜子下面的,應該也是可以隨意取用的,裡面應該是丹藥吧?我不知道要拿哪些,所以全帶過來了。」

盒子裡邊是整整齊齊放著一打小玉瓶,純白的瓶身下方有著青色的紋路繚繞而上,像是青色的火焰在燃燒。玉瓶成色極好,然而卻被製成了可隨意取用的丹藥的容器,可見對方的財大氣粗。

引起白鴻羽注意的是盒子上的花紋。大多數門派都會在自己的內部用品上刻下專屬標誌,這個盒子上也有。看到那個標誌的時候,白鴻羽只覺得眼前一黑。

這可真的是……太會挑地方了,這個地盤歸誰不好,偏偏歸他們!

白鴻羽壓下心中的情緒,觀察黎軒的反應,很快就發現,對方似乎沒覺得盒子上面的花紋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正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

「你知道盒子上的花紋,是哪個門派的標誌嗎?」

「不知道。」少年一臉迷茫。「這些葯……你用得上嗎?」

「還行,用得上。不過我現在身體沒法動,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不如我們現在就訂下契約吧?」白鴻羽乾脆利落地道。

那些丹藥基本都是補氣活血的類型,雖然不是什麼活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但也能解決他的燃眉之急。至少能讓他恢復一點行動能力。

「啊這……」少年似乎沒想到事情發展得這麼快,他面上露出幾分喜意,很快壓下去,可惜反應太慢,全程被白鴻羽收入眼底。

「怎麼,你是在嫌棄我,還是不信我?」白鴻羽默默等待著少年點頭的那一刻,以他的經驗,不會太慢。

果然,少年最終還是應下了,「好!」

於是,白鴻羽指導少年從他身上取下一塊雕刻著奇特花紋的小木片,將雙方的鮮血抹在上邊,而後少年驚訝地發現,那小木片竟然突然自燃起來,化作兩股煙飛到了他與白鴻羽的身上。

「行了,你把盒子里左數第三個瓶子里的丹藥倒出來喂我。」

「好。」

黎軒對白鴻羽的吩咐乖乖照做。待白鴻羽服下丹藥,調息了一會兒之後,他看到那個男人似乎是終於恢復了一點行動能力,勉強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移動的幅度不大,看得出來非常疲憊,這次他也沒拒絕黎軒的幫助,被其攙扶著,找了個能倚靠的岩石,比躺在地上更適合調息療傷。

「好了,你可以滾了。」白鴻羽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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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們的大白鳥白鴻羽完全沒意識到

他家老攻走的就是滴水之恩以身相許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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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總想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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