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十方殺獄地無間 兩番姻緣笑問天
大虞北境~封魔領~魔地深處。
數日前,姬星焱分兵兩路成掎角之勢,數千萬黑水大軍突襲魔族腹地,魔族始料未及,使得他一路勢如破竹,高歌猛進,大有氣吞山河畢功於一役的架勢!戰鬥延伸至深夜,方才鳴金收兵返回軍中大帳,開始謀划心中所思。等踏平這封魔領,再想個辦法扼住仙族的咽喉。到時候天下之事,便不過如此而已。
名劍閣之中名義上說是一群高高在上的謫仙人。事實上,在嚴格苛刻的分封制度之下,一群偽仙人,還不如天界仙人們自家養的一條狗!這就是為什麼大虞能統一中洲的另一個原因,只有將一盤散沙的謫仙人聚集起來。控制住仙人修鍊必須要用到的仙靈玉的供應,才有和仙族談判的籌碼。
天界雖然早已經知道大虞偷偷的在仙靈玉上做手腳,可是這歷經千年的分封之下,想要推到重建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又恰逢天煞劫起,到時候由人族做炮灰,豈不美哉!於是雙方各懷鬼胎,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黑水軍大營內,一名身穿制式戎裝的將領單膝下跪,對著姬星焱做著戰場彙報。
啟稟太子殿下,魔族一路倉皇北逃,除了零散的被嚇暈了頭的魔族略有抵抗。現如今兩路兵馬,皆已到達指定地點,隨時可以合圍無間獄。
聽到無間獄三個字,姬星焱皺起了眉頭。作為大虞皇室的繼承人對於無間獄他心裡自然是清楚。傳聞之中,仙魔大戰最後一役打碎了部分空間。後來發現無論是誰,只要進入其中都會逐漸被吞噬殆盡。只因為這空間之中有一聚邪之物,名曰噬魂珠。
軒轅仙帝動用大法力,剝離出這部分空間,用來囚禁當時已經是藏靈高階之境的魔尊~犼。
魔尊使盡神通也不能逃離出來。又得被噬魂珠時時刻刻消耗本源,逃脫無望,即使轉世重生亦是不能,想以此法來使魔尊徹底消亡!為了防止魔族殘餘營救,便將之覆於地底之中,又在空間之外設置無數殺陣,更是另外布置九座疑冢。史稱~十方殺獄地無間。
而作為仙魔大戰的主戰場,那破碎空間之中沉睡了不知多少英雄豪傑,這些軀體靈魂因為不會再被噬魂珠所吞噬。避免了逐漸消亡的危險,於是在緩慢的時間長河之中形成了今天的鬼疆。
般沐兒看著眉頭緊鎖的姬星焱,不自覺的走了過去,輕輕撫著姬星焱的後背道:「星焱,無論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姬星焱看著眼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忍不住輕撫摸她的面龐,說道:「放心,我們此戰必勝!」接著姬星焱擺擺手說道:「毋一蘭,你且帶沐兒下去休息,還有你也別跪著了,一併下去吧。軍機大事,我還需另外找人商議,你們都退下吧。」
隨著眾人緩緩退去,姬星焱緩緩拿出鎮北司虎符。虎符之上雕刻著一隻玄武,活靈活現。姬星焱輕輕摩擦幾下,只見北司虎符之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仔細看那人:面如宋玉,貌若潘安,膚如凝脂,眼如點漆。
頭飾白玉冠,腰配墨玉牌。青衫纏身,黑靴打底。好似飛入鴻天的孤雁,百舸之中獨立風流的扁舟。
對於眼前的這個人,姬星焱是絕對不想看到的!鳳一鳴,名劍閣之中最讓人摸不清底細的便是此人。至於修鍊天賦更是強的可怕,當年要不是大虞國主姬承運偷偷的將潛藏百年的仙靈玉全部用來給姬星焱打根基,將其鑄成仙靈之體,只怕太子的位置,姬星焱很難做得安穩!此次出征,鳳一鳴為副將攜帶第二路兵馬。所以無路如何,鳳一鳴的態度,姬星焱必須了解!
姬星焱:「鳳一鳴,此戰你怎麼看?」
鳳一鳴:「我認為,此戰。我們已經輸了!」
姬星焱:「說說你的看法。」
鳳一鳴:「魔族避而不戰,盡數躲藏在無間獄之中,如果真的集結重兵進攻無間獄,只怕到時候我軍會傷亡慘重;或者就此退去,魔族只怕又會捲土重來。若是不進攻,怕是會被仙族落了口實,回去只怕受罰是小,如果藉此機會向大虞發難,只怕名劍閣勢力需要重新洗牌了。
姬星焱面色數變,沉思許久說道:「傳我命令,集結部隊合圍無間獄,就算數千萬兵馬全部死光,無間獄也必須拿下!」
鳳一鳴:「此舉只怕不妥,還請殿下三思!」
姬星焱手腕一抖,一把的金光閃爍的寶劍就出現在了手中。鳳一鳴驚呼~除魔星辰劍!國主竟然將鎮國之器讓你帶了出來,私心重矣!
姬星焱神情嚴肅的說道:「識得就好,劍猶若君!」鳳一鳴聽令:「集結部隊,明日辰時同時向魔族發起總攻!」
鳳一鳴:「臣,領聖諭!」
待談話完畢,姬星焱緩緩坐在營帳的土地上。用手緊緊抓了一把這魔族的土地,乾澀,粗糙,貧瘠,似乎這裡是不配擁有生命的地方,似乎這裡也是最好的埋骨地。
鳳一鳴所說的那些話,他怎麼會不懂!可是懂,自己卻終究做不了什麼。他緩緩撫過除魔星辰劍,認真的擦拭起劍身來。昏黃的火光搖曳不安,姬星焱的心情也越來越煩躁。明日一戰,事關大虞姬家百年大計,贏,則一片坦途;輸,將萬劫不復。
許久之後長出一口濁氣,收起寶劍。在沉重的壓力下,大帳之內顯得太過於沉悶,於是便走出大帳打算透透氣。
出了大帳,軍營之中燈火通明,除了少數巡邏或是值崗的戰士,其餘人皆已安睡。大多數的人生皆是如此,永遠不知道明日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就如同那蚊蠅一般,不知道下一頓是飽飲鮮血,慶舞飛騰。還是被人一巴掌打得模糊,墜入塵土。然而人生最有趣的也在如此,因為你從一開始便沒得選擇。能做的,就是將眼前你認為是正確的事情一步步做到最好,正所謂死而無憾,想來便是如此吧。
想通如此,姬星焱目光堅定了幾分,環視四周,卻看見有一值崗的少年昏昏欲睡。姬星焱走了過去,少年猛然驚醒。一手持長矛般的武器,單膝下地,慷鏘有力的道:「連日征戰實屬睏乏,我願按軍規,領取杖責二十。」聲如洪鐘引得周圍不少士卒側目,卻無一人圍觀。
姬星焱:「你可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當這軍人?」
少年低頭沉吟許久后道:「為了守護一方百姓安穩,護我大虞朗朗乾坤。」
姬星焱:「不,你錯了。軍人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使命。當你穿上這軍裝的時候,你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這天下人的精神信仰。你覺得那些平頭百姓是畏懼那些藏頭露尾的仙人多點?還是畏懼你手裡的尖刀長矛多些?當你只是一個拿著尖刀長矛的人的時候,也許那些平頭百姓並不會懼怕你,但是當你穿上這身軍裝,再拿起那些尖刀長矛的時候,你便是他們心中可以主宰生死的神!」
少年聞言,神情頓悟,自行去刑法司領取責罰去了。
經過此事,姬星焱倒是心情開朗了許多,畢竟他還有千萬願意為了大虞而戰的將士。心情歡愉之際不禁加快了腳步,走出了大虞軍營。
然而姬星焱不知道的是,直至他走出軍帳許久之後,他的軍帳之內某一處緩緩沉下去分毫。
此時的他,卻被一陣優美的琴音所吸引,不知是不是因為風聲的緣故,琴音斷斷續續,似乎有人在訴說著心事。
在一片銀白色的月光之下,姬星焱終於找到琴聲來源,彈琴者是位女子。身著素雅,月光高潔。纖纖細指在五弦古琴上撥弄自如,宮、角、羽、徴、商,一番好似高山聽水,知音難覓。
姬星焱解下披風覆在其身上,女子回頭,目秀眉清猶如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腳下踩著咯吱咯吱響的半沙化的土地。天空之上月華皎潔,四下廓寂靜廖。般沐兒將頭靠在姬星焱胸口,柔聲道:「星焱~~」二字雖短,其意萬千。
姬星焱擁般沐兒入懷,時間宛若就此刻停止~
也許是很久,也許是一瞬間。姬星焱道:「沐兒,再為我彈奏一曲吧。」
般沐兒興然應允。
琴音起,寒光出。
般沐兒撫琴,姬星焱舞劍。
琴音如同初春的溪水,涓涓而下。
劍光好似盛夏的星河,奔流而出。
晏如高山流水。游龍輔霧,美若天然。
後有詩讚曰:
走馬關山外,醉擁月入懷。
鳴鳴黃沙以,瑟瑟古琴音。
笑看月逐影,劍指鬥牛星,
浮雲填青海,八荒共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