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尼雅去探查聖瑪麗精神病院是11月24日金曜日，由於聖瑪麗精神病院比她想象得還要戒備森嚴，她無功而返。本打算到了晚上，冒著宵禁被警察逮捕的危險再去一趟的。但尼雅回來后卻突然反應過來，再過兩天就是月曜日了，她作為送報員，月曜日有宵禁豁免權，可以自由在大街上行走。這個聖瑪麗精神病院應當也有相應負責的送報員吧，也許這是個可以鑽的空子，她可以去打聽打聽。

於是她平靜地度過了25、26這兩日。這兩日除了日常的工作生活和訓練之外，她主要做了兩件事，一是潛入管倉主任賽門·布里奇的辦公室查找通訊名錄。二是找到了負責給聖瑪麗精神病院送報的送報員。

第一件事這並不困難，她通過觀察發現每天晨刊派送完后，賽門·布里奇都會暫時擱置手中的工作，離開辦公室去外面吃早餐。時長大約是一個小時，之後他會返回繼續工作，直到中午之前下班回家。晚報派送前他又會來發刊倉，並在這裡過夜。

尼雅選擇在賽門出去吃早餐的這段時間潛入他辦公室查找通訊名錄，原因很簡單，這段時間他不會鎖窗，只鎖門，下班之後門窗都是緊鎖著的。尼雅不會開鎖，自然就只能爬窗了。於是就在25日，她瞅準時機，利用自己敏捷的身手通過窗戶爬進了賽門的辦公室，並順利在檔案櫃里找到了聯絡簿。果不其然，這上面有整個伊斯羅廷所有發刊倉的地址，以及每個發刊倉的主管姓名和電報專線。但並沒有具體列出每個發刊倉的送報員，因為送報員的流動性極大，很難形成固定的名錄。尼雅按照地址查找到了最靠近聖瑪麗精神病院的發刊倉地址，記下后，便迅速撤離了辦公室。

26日，她抽空去了一趟最靠近聖瑪麗精神病院的發刊倉。這是南河東區的北部發刊倉，而尼雅所屬則是南部。她編了個理由，說自己是聖瑪麗精神病院隔壁居住區的居民，自己某日沒有收到報紙，想來問問送報員為什麼沒有給她送。於是很快，她就見到了這位負責聖瑪麗精神病院的送報員。

這是個年輕的黑人小夥子，他十分詫異於尼雅的出現，尼雅所報的地址他很熟悉，他每天都去送報，怎麼會漏送了。而且那戶人家也沒有尼雅這樣的人。他剛要指出尼雅在撒謊，就被尼雅抓住了手臂，低聲道了句：

「我有事與你商量，你與我來。」接著不由分說就把這黑人小夥子拖去了隱蔽的地方。

「你要做什麼？」對方緊蹙雙眉，又驚又怒。

「我是南河東區南部發刊倉的送報員，我叫尼雅。」尼雅自報家門，低聲道，「我有一個朋友被送進了聖瑪麗精神病院，但我沒有探視證件，進不去。我想問你，你平時給聖瑪麗精神病院送報，是否能進去？」

「啊……原來如此。」這黑人小伙恍然大悟，看尼雅的眼神有些同情，「你別想了，我平時給那裡送報，都只送到正門口的警衛亭，報紙都是警衛亭里的警衛拿進去分發的。而且，那些報紙都被送去了管理層，病人可是看不到報紙的。」

尼雅心知事情大約如此，於是又道：「那你和門口的警衛熟悉嗎？」

「你什麼意思？你可別給我惹麻煩。」黑人小夥子很警惕。

尼雅忍痛從口袋裡取出了50銅加里，塞進他手裡，道：「你幫幫忙，我很需要進去看我的朋友，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我怕她會死在裡面。」

這黑人小夥子見尼雅態度堅決，但眼中有著懇求的神色，蔚藍漂亮的眸子里波光流轉，十分動人。他一時有些招架不住這樣一個大美人這樣求自己，略有些靦腆地拒絕了尼雅的錢，道：

「守門的警衛經常換班，除了在警衛室內的，還有兩個在外站崗的。你如果想趁著送報的間隙矇騙警衛溜進去，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逮著別的機會摸進去，比如有運送精神病患者的特製馬車駛入時，你可以想辦法借著馬車的掩護進去。不過這種機會得靠你自己等待了，我就只知道這些，我不要你的錢，祝你一切順利。」

尼雅走出北部發刊倉，拍了拍藏在內袋裡的錢，不禁感嘆：到底還是好人多啊。雖然沒能得到幫助，但起碼她獲得了珍貴的情報。

運送精神病患的特製馬車……尼雅盤算了一下，打算明天蹲守一天，趁著全天夜色好辦事。如果運氣不好遇不上，那就再想他法。

11月27日，月曜日。提前送完晨刊的尼雅，加緊步伐來到了聖瑪麗精神病院的外圍。這是她第三次用自己的雙腿跑來這裡。她就在南河邊掩映在沿河樹木下的長椅上坐下，雙目一瞬不瞬盯住了聖瑪麗精神病院的正大門。據那黑人送報員告訴她，他撞見過兩次運送精神病人的馬車，都是走的正大門。

雖然是上午時分，卻是一片黑夜景象。天際倒掛的城市群為尼雅提供了一定的照明，河畔有零星的光芒點綴，霧氣瀰漫，一切都籠罩在朦朧黑暗之中。尼雅只是坐在河邊的長椅上，就天然隱蔽起來，很難被人發現。就算被發現了，她單憑身上的送報員制服就能豁免。

聖瑪麗精神病院高聳的院牆內有煤油探照燈的燈光投射出來，但總體來說照明仍然不足。尼雅不確定在月曜日這個時間點，會不會有運送精神病患的馬車出入。但從戴維斯太太每到月曜日就發病的情況來看，似乎月曜日會對戴維斯太太造成某種負面影響。那麼是否可以大膽猜測，月曜日會對一部分特殊人群產生某種負面影響呢？這座城裡很多神秘事件也都是月曜日發生，包括她自己也是月曜日蘇醒的，因而民間都有恐怖月曜的說法。那麼在這一天大概率會發生點什麼事，她碰見前來送精神病患的特製馬車的概率也會提高。

又一次的果不其然，等了約莫半小時，尼雅聽到了遠處道路之上傳來了踢踢踏踏的馬蹄聲還有車輪碾壓道路的聲響。她連忙起身，穿過眼前隔離聖瑪麗精神病院與河畔的小樹林帶，藏在靠近道路的一棵樹后，目光投向遠處。霧蒙蒙的黑暗中，有馬燈的光芒搖搖晃晃的靠近。很快，一駕四輪馬車現身。這並不是尼雅所想的那種運送精神病人的特製馬車，看上去似乎是某個機構的馬車，車廂壁上鏨刻著徽章——一圈針狀綠葉圍繞著一本攤開的書籍，書籍之上畫著一個正三角，正三角之中有一隻眼睛。書籍的左上角還有一支羽毛筆。這徽章尼雅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她未來想要考取的目標學校——密斯特里安大學的校徽。

密斯特里安大學的馬車為什麼會跑到聖瑪麗精神病院來？這所大學位於東區大學城的濱海地帶，那裡應當也有相近的精神病院，如果要做研究何至於跑這麼遠到南河東區來？而且還挑在了月曜日這一天。

駕車人是個身著學士服的年輕白人男子，戴著一頂圓頂硬禮帽，一副圓眼鏡，外罩一件長斗篷。他將馬車停在了正大門口，並搖了搖鈴鐺。內里的守衛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打開了厚重的大鐵門，走了出來，向他詢問證件看。

尼雅心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賭一把夜黑霧大，守衛看不見我。於是她貓腰躬身，腿部發力，迅速往前撲出，一個前滾翻落在了馬車的后側。就在她剛穩住身子，準備鑽到車廂底下，看看能不能扒住車底，隨著馬車進去時，她聽到了不遠處警衛的警覺聲：

「什麼人在那裡？」

糟糕！居然被發現了……尼雅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怎麼辦，逃嗎？但機會難得……是不是該冒險和那警衛玩一玩躲迷藏？可這馬車可真沒地方躲啊。難不成……她還要開車門進車廂去躲藏嗎？

這略一猶豫，就聽到那警衛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向她這裡靠近。尼雅判斷躲迷藏可能不現實，剛打算撤退，突然眼前的時空扭曲了一下，尼雅只覺得頭略有些暈，但這感覺轉瞬即逝，隨即她驚愕地發現自己突然出現在了車廂之中，並且還維持著剛才蹲在車廂後方的姿態，絲毫未變，只是她所處的空間發生了詭異的位移。

她驚愕得下意識要發出聲音，卻當即被一隻柔軟芳香的手捂住了嘴。她定睛一看眼前人，頓時愣在當場。這車廂上方掛著一盞提燈照明，光線照亮了對方的外貌形容。這是一個女人，身著深紫色的羊腿袖連衣長裙，裙擺膨大，披著黑色的短披風。燦爛金色的秀髮盤成髮髻，頭戴一頂寬檐的垂紗軟帽，半透的黑紗面之後，是一張無比嬌美精緻的容顏。肌膚雪白無暇，面龐線條柔美，最引人矚目的是她那雙剔透嫵媚的淡褐色大眼睛，會說話般含著笑意。此時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蓋下，半遮住她的眼眸，眸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尼雅。高挺精巧的鼻樑下是一雙冷艷性感的紅唇。她用左手捂著尼雅的嘴，右手其餘四指捏著一本巴掌大的袖珍精裝書，只豎起一根纖長的食指虛按在那極美的紅唇上，示意尼雅噤聲。

那本袖珍精裝書此刻散發著淡淡的流光，看上去非比尋常。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流光很快散去，袖珍精裝書恢復了普通。

居然是她？！尼雅震驚，她認出她來，復生的那天晚上，出現在墓園大門口的就是這個女人，是她告誡自己「不要聆聽囈語，不要好奇探尋」，尼雅印象極為深刻。儘管那天晚上女人沒有露出全貌，但這紅唇，這氣質，尼雅還是一眼就將她認出來。

然而尼雅完全沒有做到她的叮囑……

「怎麼了，什麼聲音？」那守衛繞到車后沒發現什麼，突然有聽到車廂內有動靜，忙回過身來詢問，並舉起手中的提燈準備查看車廂。

就在他到來之前，女子突然掀起裙擺，猛然罩住尼雅，將她藏在了裙下。尼雅猝不及防，更是一動不敢動。她不可抗拒地望見了女子的裙下風光，雖然她裙下穿著襯褲，尼雅其實啥也看不到，但從未經歷過這種事的尼雅面龐還是不自禁燒了起來，這實在太羞恥了！她很自覺地閉上了雙眼，默念非禮勿視。

此時女子用她那曼妙的嗓音優雅地對警衛道：

「警衛先生，我趕時間，麻煩儘快讓我們通過。」

聽到她嗓音的尼雅，終於百分百確信她就是那晚墓園門口的女人。藏在裙下的尼雅也看不到那警衛的反應，只能豎起耳朵緊張地聽。只聽那警衛頓了頓，突然聲線平直無波地應道：「好的，麥克萊恩教授，這就放行。」他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就這樣放棄了查驗車廂的想法。

沒多久，馬車動了起來，很快駛入了聖瑪麗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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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猜那帥氣風衣女子是另一位女主的朋友們，我當時看你們的評論憋笑很辛苦。

現在你們見到女主了。

PS：說一下元旦期間的更新安排，今天（12月31日）、明天（1月1日）、後天（1月2日），三天連續日更。1月3日停更一天，容我存稿，1月4日本文將入V，屆時三章超萬字更新。你們算是有眼福了。

新年祝福：2020年對所有人來說都是艱難的一年，小書在這一年連續參加了疫情防控、文明城市創建、垃圾分類和人口普查四項巨量工作，回想整個歷程，真是艱辛無比，但也收穫滿滿。私人領域，我這一年完成了《錦衣淚》，第50章還留有我2019年12月31日的留言，如今回看，百感交集。這篇文能在艱辛工作之餘一直更新不輟，也是我比較驕傲的事。新的一年，小書仍然將能量滿滿，給大家帶來有趣又精彩的《鏡面神域》。祝願大家來年都能順順利利，喜樂安康。

2021年，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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