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161
事情有時就是這麼微妙。
你要做成它,需得付出無盡的心血、數不清的日夜,殫精竭慮、步步為營,然後因一子疏漏,便遭滿盤皆輸。
楚檀被軟禁在議會已有七日。
他仍在議會長獨有的辦公室里,日日皆有人來照顧他的日常洗漱,甚至連楚逸都來看過他一次。有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機會,楚檀卻沒能從中找到一絲的突破口。
趙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議會裡有了這麼多人?
不,她沒有。
是趙妍的、吳秦的、甚至於是赫爾南多與殷家的。畢竟上一次他利用她第七星域的事情,在成功替換了內閣人員后,她也成功扶上了殷家。
他在時,內閣首相自然做不了什麼,可他若是不在了,殷家畢竟經營了內閣百年,要是再有前首相赫爾南多的幫助,學他一樣在幾天內讓內閣大換血,也並非難事。
赫爾南多。
他本雖是趙里利用韓涯扳下的,可與趙里之間到底沒有仇怨。她這小鬼,最善巧言令色,赫爾南多又是個趨利的老狐狸,只需要確定他已經輸掉半成,便會貪婪地試圖從合作夥伴的手中,再吞下剩下的半成。
在這時候,楚檀才意識到,他疏漏的或許不僅是一子,而是他即便拼盡全力,也終究比不了天生為此而生的人。他下棋難觀全局,縱使贏了一角,卻也總是因他處疏忽而被一舉翻盤。
謀局千慮,必有一失,無外如是。
相較於外界對他的猜測,他倒仍是冷靜。
黎里身著冕服前來「探望他」時,他甚至還有心情喝茶。黎里瞥了一眼茶水的顏色,便知道這是楚逸進行準備的——內閣的僕人被楚檀好打發的口味養習慣了,準備不了這麼精細的東西。
黎里要獨身去與現今被軟禁的楚檀會面,吳琰自是一百個不放心。他對楚檀的恐懼與警惕都快刻在了骨頭裡,總想勸黎里等吳秦將軍回來后再去見楚檀,不過黎里拒絕了。
黎里說:「贏家去見輸家而已,難不成你覺得我也會像他一樣,輕易間被翻盤嗎?」
黎里笑道:「放心吧,我可沒有讓他來重掌全局的願望。」
吳琰勸不了,只好在她的腰間別了兩把振頻槍,自己還帶著兩名護衛軍就侯在議長辦公室的門口。這其實是不合規矩的,可在如今第六軍區駐紮防空、第五軍區入駐王星的情況下,也沒人能說他們不規矩。
楚檀瞧見了黎里身上的武器。
黎里很客氣,她把槍卸了,同楚檀說:「吳琰不放心我,硬要我帶著的。不過我想叔叔也清楚,以我如今的聖禮,即便您想要如同兩年前一樣,控制著槍口轉向於我,我也能在瞬間將您解決了。」
「『母神』實驗,您也是知道它的目標吧?」
楚檀緩緩放下了茶杯。
他看向黎里,淡然詢問:「你是來判我罪的?」
黎里道:「你的罪行司法部還在討論,我今天只是終於忙完了緊急的幾件事,終於有空來看您而已。」
楚檀瞧見了她身上的衣服,輕笑道:「處理完趙錫了?」
黎里毫不避諱。
她如今穿著的衣服,正是第一繼承人方才有的儲君服制。她穿過來,就是為了來向楚檀嘚瑟的。
黎里給自己倒了杯茶,她說:「這件事我還得謝謝叔叔。當初我從第七星域回來,問叔叔是怎麼做到讓我父親信任你超過任何人的,您告訴我,是『權利』。」
「皇帝陛下是個趨利避害、又庸懦無能的君主。他非常清楚自身的局限,所以目的也永遠只有維護這個國家長久,只要這個目的不被影響,他永遠都會選擇最方便、對他最簡單的路。」
「我得到了武侯的支持,得到了七大軍區中兩大軍區的效忠。三位邊境大貴族,我救過第七星域行政官的命,第四星域的普蘭又是我的老師。再加上於王星內,趙侯如今算是我半條船上的人,內閣也有我的話語權。趙錫比起我,他有的底牌太少了,少到根本立不住他的王儲之位。只要我不像叔叔一樣突然發瘋,易儲是早晚的事,我父親也懶得做惡人,倒不如為我順水推舟——反正,我和趙錫都是他的孩子,誰上對他都一樣,我還比趙錫更孝順一點呢。」
黎里說的輕描淡寫,楚檀卻清楚時間不會那麼簡單。
皇帝確實懦弱,可要讓他真的這麼輕易廢除長子的儲君之位,光是朝堂勢力應當不夠,黎里一定還做了什麼。
楚檀抬眸看了她一眼,說是問,語氣倒是極為篤定:「除了圍攻議會,你還逼宮了。」
這話聽得就令人覺得有些不舒服了。
黎里嘆氣道:「叔叔為什麼非要把人想的那麼壞?你當年殺了楚檀得到他的位置,我就非得也親人相脅才能獲利嗎?」
黎里半真半假道:「叔叔,要信任親情。」
楚檀聞言嗤笑。
黎里瞅著他,與他說:「你看,你就是這種態度,楚逸才會背叛你,她才會相信我的話,認為你是殺他父親的兇手,是個鳩佔鵲巢的王八羔子。所以她才會調動她『父親』的舊部來幫我對付你,打的你措手不及。」
「你要知道,楚逸對你是有感情的。但凡你演的好一點,楚逸都不會背叛你。」
提到楚逸,楚檀罕見地沉默了一瞬。
好半晌他說:「她如今算是你的人,你應當會好好對待她,讓她承襲楚侯吧。」
黎里凝視楚檀,半晌勾起嘴角說:「你猜?」
楚檀聽到這樣的話,不由薄怒。他道:「黎里。」他用黎里最初的名字叫她,「你別忘了,即便是我還在幫趙錫那會兒,楚逸就已經在幫你了,她對你確實有恩!你出生寧縣,不是總喜歡提恩怨分明嗎,既然如此——」
黎里問他:「你為什麼這麼照顧楚逸。」
楚檀一時愕然。
黎里非常認真地問:「說真的,當你送我去聯邦,又與薩默王送信,七彎八繞地總算讓我登上了那顆星球,看到了最能扳倒你的東西——這些我都能理解為你已經厭惡了復仇,想要我來阻止。但楚逸不同,你好像從沒有想過要害她,你甚至一直在以補償的心態儘可能的彌補她。」
「你別和我說什麼罪不及子女,你連聯邦和帝國都想捆在一起炸了,才不是有這種悲憫之心的人。」
黎里萬般困惑:「你明明仇恨楚檀、仇恨聯邦、仇恨帝國,為什麼,你偏偏對楚逸如此容忍?」
楚檀眼神冰冷,他並不打算回答。
黎里自己說。
她說:「叔叔,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事就喜歡胡思亂想,我這幾天也胡亂想了很多,因為太好奇了,所以就去把因叛國罪而封存的那些檔案看了看。」
楚檀聞言手指微動。
黎里說:「你猜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楚侯』以叛國罪封住的東西,竟然大多都是與我有關的實驗。」
「王默將軍的意外讓『楚院長』摸到了『母神』實驗的終點,他是因為守護『終點』而被宣布叛國的,在記錄里,王默將軍是在了解了一切后,自願為保守秘密而背上叛國罪的。」
楚檀忍不住攥緊了雙手。
黎里還在繼續:「韋妙也是一樣,不如說,韋妙比王默將軍還要自願。她與皇后是第一批發現特殊基因與人魚基因相似處的科學家,『母神』實驗,就是她們發起的。韋妙從一開始就知道不論實驗成或敗,她都活不了,所以才會在寧縣恐襲后,毫不猶豫地認罪,妄圖以自己的死亡保住實驗的秘密,好讓楚院長能夠繼續。」
楚檀聽到這裡蹙眉,他打斷了黎里:「你到底想說什麼。」
黎里說:「我想說,既然王默是自願的、韋妙也是自願的,那麼楚檀和李褚之間,會不會也是自願的?」
「寧縣恐襲,你孤注一擲,原本應當也沒想過要活下去,可為什麼你偏偏就能贏過楚檀活下去了?」
「那一位可是楚檀。是曾經鎮壓過你的革命軍,與吳秦將軍有著年少情誼,被稱作帝國雙星之一的楚檀。」這回輪到黎里說的冷漠,「雖然這麼說有些過分,但是叔叔,以你當年的實力,即便楚院長與吳秦將軍因為聯邦的事情產生了分歧,以至於來到寧縣時護衛不足,論他當時當日的能力,你想要不為人知殺了他、還要代替他,恐怕沒那麼容易。」
黎里有的是耐心,「當年您到底是怎麼做到殺了原楚檀的,這點我實在想不出來,我希望叔叔能為我解惑。」
「當然,如果您決意守口如瓶,我也沒有強硬令你開口的辦法。不過叔叔,你真的不打算說嗎,我可能是這世界上,你唯一能傾訴的對象了。」
黎里瞧著他一字一頓:「畢竟即便你不告訴我,對如今的我而言,早晚也能查到。」
楚檀的眼裡倒映黎里的模樣。
她看起來是這麼的年輕無畏、朝氣蓬勃,就像他們當年一樣。
楚檀喉結滾動,他說:「我沒什麼可說的。」
黎里頗為失望。
她凝視著楚檀,緩緩說:「沒關係,我尊重您的選擇。既然如此,寒暄便結束吧。我是來同叔叔說一件事的。」
楚檀恢復了冷靜,他抬眸看向黎里,等著這位年輕的儲君開口。
黎里說:「三天後是我的加冕典禮,我將正式成為儲君,代皇帝行事。屆時,我將下達我的第一道政令。」
楚檀並不意外,趙錫當初被立為太子時,同樣也有這麼一套流程,楚檀甚至還記得當時那位尚且顯得賢德的皇太子的第一道政令——是給予邊境星域教學補助,普及帝國民眾的教育程度。
楚檀問:「你是來諮詢我有關第一道政令的建議的?」
黎里搖了搖頭。
她說:「沒有,這政令我老早就想好了。只是因為牽涉到叔叔您,所以提前說一聲。」
楚檀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覺。
黎里說:「我要廢除七人議會制。」
黎里這話剛結束,楚檀第一反應便是:「你要做□□者!?」
黎里聽到這話頗為想笑,她說:「你看我像是能做□□者的料嗎?」她從未在楚檀面前暴露過自己真實的想法,然而在這一刻,她卻想聽一聽「李褚」的想法,看看「李褚」的反應。
黎里說:「都是去過那顆星球的人,就不要裝的一臉無辜了。帝國的特殊基因來之不義,人類與人魚確然毫無關係,可皇室卻為了力量自主污染了基因,成為了同人魚一類的東西。」
「所謂的帝國,其是一群非人的怪物在統治人類。」黎里說著自己眼裡看到的一切,「特殊基因使他們強大、聰慧,與普通人類之間顯出階級差異般的鴻溝,鴻溝加劇了階級分裂,階級的分裂使得人的命運從出生就被決定。宗室難以與普通人共情,即便偶爾會出一個「李褚」,當他在帝國中心久了,也會變成「楚檀」。他或許仍會為普通人爭取活路,卻也會為上層的利益,允許『緩衝帶』的存在。」
「宗室永遠不會視民眾為同類,就像帝國人不會同情聯邦生物一樣。」
「可我不喜歡這樣,人民應當有知情權,他們應當知道,他們以生命供養的『宗室』到底是些什麼,又到底值不值得供養。」
即便是曾想要重新挑起國戰的楚檀,都被黎里的說法嚇住了。
他好半晌才回過神:「你說什麼?」
楚檀近乎呆住。
他情緒激動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即便黎里說她要廢掉楚逸的武侯之位時,他也沒有這麼激動。
楚檀說:「趙里,你瘋了!這樣的事情一旦公開,帝國必將大亂!你以為宗室是你想要廢除就廢除的嗎?從乾皇恩賜開始,皇室已經將太多的人綁上了這條船!這些人不是手無寸鐵的平民,你今日宣布這件事,明日他們便能手握屠刀、窮途匕現!」
「帝國不是銅牆鐵壁,它會分裂,會掀起戰亂,甚至會因此而被聯邦侵襲!」
「那也不能不做。」黎里說,「知道身上哪裡長了膿瘡,就該將它剜掉,而不是害怕失敗,就任憑其爛如骨髓。」
黎里說:「我和叔叔不一樣,我不喜歡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的故事,我只喜歡有志者事竟成。」
「成了,人類會迎來美好新明天。」黎里攤了攤手,「敗了也沒關係,『楚侯』還在。」
楚檀終於明白了趙里的意思。
他神色複雜地看向黎里,說:「所以你才讓司法部判罪,延緩程序。你希望我來做你的後手。」
黎里說:「我阻止了你毀滅世界,就算是投桃報李,你也該幫我個小忙。如果我死了,我們是政敵,你自然還可以用你的手段來穩住帝國,給它鎮痛、給它續命。如果我贏了,那就正好證明你是錯的,你當年太膽小了,才沒能一直做『李褚』,最後只能做『楚檀』。」
「我只想做黎里。來這裡的時候我是黎里,離開這裡了,我也只想還是黎里。」
黎里緩慢起身,她伸手摸了摸茶壺的溫度,吩咐僕人給楚檀換壺熱的來。
黎里說:「保重身體叔叔,你現在是我最好的底牌呢。」
楚檀目送黎里離開。
他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些?」
楚檀道:「你應該知道,告訴敵人自己的計劃,這是件再愚蠢不過的事情。」
黎里停下腳步,她想了想說:「大概是因為心裡其實沒那麼多把握,所以才想和前輩說說,找點支持。」
她回頭笑了笑:「拜拜前輩。」
李褚啞然無言。
杯中的液體清澈,他在杯中瞧見了自己的臉——或者說「楚檀」的臉。
數十年前,他因為自己與王默的事情憎恨一切,處心積慮策劃了寧縣恐襲。卻在之後不久,便被來到了寧縣的楚檀抓住。
楚檀遇到了在寧縣搜尋他,試圖報復的聯邦襲擊。
聯邦將楚檀錯認成了他,給了楚檀沉重一擊。
李褚尋到楚檀時,本是要嘲諷看他笑話的,卻被重傷的楚檀反扣住了。
楚檀自知難以生還,但帝國還不能失去楚侯,所以楚檀在發現李褚的那剎,便決定再造「楚侯」。
他的異母哥哥,李褚這輩子最大的陰影。
即便對方重傷難愈,他還是沒有能夠越過的高山。
楚檀深諳人心,他知道李褚的弱點,知道李褚的一切。所以他將王默之死的真相、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甚至說明了他在那顆神秘星球看到的東西所代表的含義。
楚檀說:「李褚,我從未對你有過任何指望。但我希望你至少能在這件事上拎清楚立場。」
「除了我們,聯邦也在探究特殊基因的秘密,一旦這個秘密被他們掌握,帝國賴以為生的制度都會崩垮。聯邦的下一任王不是善角,帝國沉痾,矛盾日益加重,如果你對你的國家還有一點眷戀,不希望它四分五裂,戰火紛飛,就要學會『謀殺』真相。」
「代替我、成為我,找到實驗結果,借她摧毀聯邦——」楚檀掐著他的手腕,眼中似有熊熊火焰,「只有這樣,帝國才能長久!」
楚檀死了。
帝國的救援姍姍來遲,在他哥哥的一手謀劃下——他成為了他。
李褚並不喜歡謀殺「真相」。
當他在第四星域掀起革命時,他想要的不過是「平等」。
等他成了「楚檀」,李褚想要的「平等」便更不值一提了。
只可惜李褚終究不是楚檀。
他即便按照楚檀所希望的去做了,臨到最後,卻還是希望改一個結局。
如果黎里沒有出現,他大概會像楚檀所想的那樣,為「謀殺」真相奔走一生,利用「趙真」掀起國戰,再由「國戰」摧毀一切痕迹。痕迹消滅后,作為最後的知情人,他被冠以叛國罪,捲軸塵封,「真相」便再無人知。至於帝國日益走向極端的階級分裂——只要帝國存續,有特殊基因的威懾在,誰會在意凡人死活?
黎里出現了。
她還是實驗體。
李褚便很想知道,如果她遇到了同樣的場景,知道了同樣的事情,她會怎麼選擇。她會選擇成為「趙里」,還是選擇成為「黎里」。她會走上同楚檀相同的路,還是會去走李褚未能走完的路。
黎里走了,楚逸敲了門。
她帶來了新的茶點。仟韆仦哾
李褚看著她沉默忙碌,忽而開口說:「趙里要做的事情,你知道嗎?」
楚逸微頓,而後點了點頭。
李褚問她:「你同意了?」
楚逸說:「若是殿下為君,七人議會即便存在,也無沒什麼用途。我相信她的判斷,您也曾建議我信任她的判斷不是嗎?」
李褚沉默片刻。
半晌他說:「你說的對,她比我們都強。」
黎里覺得自己大概是最瘋狂的皇太女。
畢竟沒有誰會在自己的加冕典禮上宣布要廢除「七人議會制」。
台下媒體議論紛紛,顯然同楚檀一樣,都覺得她想做個□□者。
可下一刻黎里卻宣布她要回學校繼續讀書,內閣將負責所有的帝國內政,於此同時內閣將設眾議院代替七人議會。眾議院將由十一星域及七大軍區的代表組成,共有九十一個席位。
眾議院簽署的文令與皇帝擁有相同的許可權,即是說,她雖廢除了七人議會制,卻將皇權再分割了。
帝國歷史漫長。
聰明人隱隱已瞧出來這道命令意在削弱宗室控制力。
不少人都在討論皇太女是否因為出使一事,對曾妄圖放棄她的議會宗室深惡痛絕,決意不惜自身利益,也要報復。
倒也有人覺得,這或許和她的出身有關,皇太女來自寧縣,見多了普通人的苦難,她心懷民眾,故而迎難而上,為民改革。
無論下面的人怎麼想,媒體倒是統一口徑地歌功頌德,人民受主流媒體影響,自也將其視作「德政」。
諸侯與宗室倒確實和楚檀所猜測的那樣,在她突然宣布了這樣的事情后,各個跳出來指責她違背憲法,要除之後快!
「帝國又不是只有她一個繼承人!我看當初叫她回來就是錯的,皇太子在時帝國是何等繁榮,看看她回來后都是些什麼事情,先是第七星域叛亂,然後又是與聯邦險些開戰!」
燕侯與衛侯這會兒倒是硬氣起來了,同趙妍說:「我們已經聯繫了不少媒體攻訐她,你的公眾影響力也不小,我看不如一併公開譴責,廢掉她。」
趙妍自然也對黎里突然廢除七人議會制的動作十分不滿。
可她卻不傻。
能把楚檀囚禁起來的孩子,她會沒有後手就這麼做?
趙妍只想靜觀其變。
黎里也是這麼想的。
她是光腳的,光腳從來都不怕穿鞋的。
宣布完廢除七人議會,黎里就把所有人諸侯召集在一起,給他們看了段視頻影響。
——是王默與韋妙的資料。
黎里說:「我就是最大的證據,各位也沒有殺我的能耐。我現在不廢七人議會制,削弱國政對我們的倚賴,明天這秘密被聯邦用來攻訐我們,帝國就癱啦,就完啦!到了那會兒,軍區各自為政,我們這些手上只有幾萬人的諸侯連諸侯恐怕都當不了啦,全要聽那些軍區大將的吩咐啦!」
「我們必須先讓內政獨立起來!只有這樣,聯邦拿這事來說的時候,帝國才不會亂——反正,至少表面上我們沒插手國家呀,人民鬧得再凶,也有眾議院做宣洩口,也不會讓內閣首相辭職啊。」
「內閣首相不辭職,又有眾議院,大家就都還是諸侯。等風平浪靜了,制度可廢也可立嘛。」
黎里滿嘴跑火車,在場的都是老油條,誰聽不出來。
連韓侯這個與趙錫有仇的老頭子都站了出來,指著黎里說:「放屁,小孩子狂言亂語,你說廢除七人議會是防止聯邦攻訐,你作為皇室,當務之際不是該立刻摧毀這種可能嗎!那顆星球——就該毀掉!」
黎里聞言笑眯眯的,她說:「毀不掉啊,而且聯邦真的很容易知道這件事。」
趙妍聽出了黎里的言下之意,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衛侯還問:「聯邦如何得知,難道他們已經——」
黎里說:「因為你們不讓我這麼做,我明天就會把這個消息告訴聯邦。」
「沒有帝國人類死不了,四分五裂個幾百年,還是能再次統一擴張的。」黎里很冷靜的說,「歷史已經多次證明了這一點,這個消息會真正毀掉的,不過只是我們而已。」
「我底牌不多,就這一條。大家要是不滿意,咱們大可一拍兩散。」
眾人哪裡見過這麼無賴的皇太女。
可考慮到黎里的行為,眾人又清楚她真幹得出這種破事——她本就是寧縣人,她還要回第四星域那破地方繼續上學,她在廢墟里照活!
眾人罵罵咧咧的散了,趙妍慢了一步,她說:「麻煩才開始,你知道嗎?」
黎里點頭。
她說:「君瑤已經解決四個想要我腦袋的刺客了。不出意外,一個月後,第六、第九星域會宣布獨立——那是衛侯和燕侯的地盤。」
趙妍見她門清,忍不住笑道:「那你還敢這麼做?」
黎里說:「因為我沒有動軍人。」
她問趙妍:「軍人有反對廢除七人議會制的嗎?沒有吧。當初乾皇為了平衡諸侯勢力,只允許武侯掌軍——武侯又不反對,和諸侯沒什麼關係的宗室就更不在意了,沒了七人議會,他們更好出頭。衛侯和燕侯只要敢動刀柄,各大軍區會為這份功勞笑瘋的。」
趙妍道:「可你別忘了,宗室諸侯一體。總有聰明人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軍中宗室不少,一旦他們意識到你是想廢宗室,你可就腹背受敵了。」
黎里狡黠地笑了起來。
她說:「我現在廢宗室了嗎?沒有吧。我只是因為自身遭遇不爽,報復了六大諸侯而已。畢竟我自己就是皇室、就是宗室,誰會相信我要廢掉自己的特權呢?」
趙妍:「……」
趙妍不得不感慨:「你是真不怕死。」
「沒有,我很怕的。」黎里雙手背在身後,她看著天上的月亮說,「所以我特意留了後手,就怕我死了,局面失控。」
趙妍聞言瞥了她一眼。
她說:「算了吧,你和楚檀說了什麼我不知道。總之你說完后,我看他精神都有些恍惚,你要說他這樣還能與你繼續敵對,我就算是三歲都不信。」
「慣會兩面三刀,一石二鳥的小丫頭。」趙妍感慨,「我看我們這輩子最大的錯啊,就是當初在議會上同意把你接回來。」
黎里但笑不語。
她卻覺得,她當時同意被接回來,才是最麻煩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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