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明珠站在原地嘆了聲氣,目光望向俯首跪地的碧瑩,平心而論,趙識方才說話的語氣屬實算不上嚴厲,卻不知道她怎麼怕成這樣。
明珠雖然也有些怵他,但僅限於在做了越界的事情。趙識平日少言寡語,也甚少動氣。除了在床上有些難以應付,平素是端正禮全的翩翩公子,客氣疏離。
明珠抬起頭,淡淡地說:「碧瑩,你先出去吧。」
碧瑩抖著身體慢慢站起來,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行了禮后緩緩從屋子裡退出去。
明珠今日穿了件石榴色的裙襖,恬靜柔美,近來日子閑適,臉上多長了些軟乎乎的肉,眼角眉梢少了幾分嬌媚,多了幾分生動可愛。
她睜著雙乾淨透明的眼睛望著趙識,眼珠子圓圓的,神態既清純又無辜,她直接明了地問:「殿下,你生氣了嗎?」
男人今日穿的很素,腰間系著墨色腰帶,半截斷玉搖搖欲墜掛在腰上,身姿猶如松柏挺拔筆直,玉白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多餘的神情。
趙識只看了她一眼,未曾言語。
明珠又看了看桌上的糕點,認出這好像是從她最喜歡吃的那家糕點鋪買來的點心,「殿下,芙蓉糕和甜糕冷了就不好吃了。」
其實也不是嫌冷,她就是不想吃他買來的東西罷了。
趙識強加在她身上的東西已經夠多,她就是矯情,這點無關緊要的小事上,才不要輕而易舉也遂了他的願。
趙識默不作聲握緊手指,面無表情望著她,聽不出情緒,他問:「熱乎的時候怎麼不吃?」
明珠低下臉,「那會兒肚子很撐。」
趙識還板著張臉,難以接近的高嶺之花,周身的寒氣都能傷人幾丈遠,他說了個嗯字,然後當著她的面把婢女叫了進來,冷聲吩咐:「聽她的,丟了吧。」
婢女不敢拒絕,連忙收拾,貓著腰離開。
這件事好像就此揭過。明珠天真的認為他的脾氣應該消了。
正沉默間,趙識忽然從袖子里拿出一根碧玉簪子,「前些日子得來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碧玉肉眼可見成色極好,沒有雜色,水種純顏色透,精緻漂亮,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趙識賞給她過很多這種罕見又漂亮的首飾,不過那都是在他心情很好的時候。往往是前一晚她前一晚伺候的他開心滿意了,亦或是她情緒低落時,就送來幾樣小玩意,哄她高興。
以前明珠收到這些禮物的時候,十分高興,覺著趙識還很疼愛自己,闊綽大方。可是想想,這點小玩意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不過是用來逗弄玩物的。
這樣好的簪子,拿去當鋪,掌柜都未必敢收。
明珠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問:「殿下,您最近心情很好嗎?」
方才聽阿柔說,他好像快要娶側妃了,難道是因為快要洞房花燭夜,心情才不錯?她越想越覺得是。
趙識沉默一會兒,挑起眉尖,「尚可。」
明珠頓時心中有數,果然是要娶美嬌娘,她笑了下,說:「這簪子太貴重,我配不上。」
換不了錢的東西,再好她都懶得要。
趙識嘴角輕而緩的笑意漸漸退去,眉心籠著淡淡的寒意,他問:「誰說你配不上?」
明珠也不知自己說的這句話哪裡又惹他不快。
這三個字,他是不愛聽嗎?
明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克己守禮的太子殿下本就對她有偏見,處處輕看她。
趙識一言不發將簪子擱在她的梳妝台上,隨後便叫水沐浴梳洗。
夜裡滅了燈,明珠被他抱在懷中,眼前匍匐著水霧,眼尾泛起桃色洇紅,嬌小纖細的手指頭一根根攥緊,抵在他胸前,不安道:「殿下,我有些累。」
連著幾日,鐵打的人也吃不消。
趙識帶著微繭的拇指輕輕撫摸著她的後頸,光線昏暗,視線不明,他的嗓音溫柔:「不動你,睡吧。」
明珠鬆了一口氣,趙識言出必行,既然答應不動她,就不會反悔。
她靠著他的長臂,烏黑柔順如瀑的長發懶洋洋鋪散。身後的人抱著她的腰,呼吸時熱氣偶爾掃過她的頸窩。
明珠靠在他懷中緩緩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精神充裕。
她坐在梳妝鏡前,才發現髮髻上多了根簪子,仔細看了看,是昨日她沒收下的那根簪子,上面刻著一隻生動漂亮的小狐狸。
明珠將簪子拿下來,放在桌上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後塞進抽屜里。
趙識身為太子,越是接近年關,就越來越忙。日出夜歸,連著小半個月都留宿別院。
明珠自從知道趙識可能要娶明茹為側妃,就不願再在床上伺候他。她也不是吃醋,就是有些潔癖。
趙識很喜歡親她,好像對她這個玩具愛不釋手。
明珠被親的眼睫沾的濕漉漉,細軟的脖頸上星星點點。
男人親夠之後鬆開她,沐浴更衣。
等上了榻,她輕聲說:「我有些疼,不舒服。」
她只敢這樣說,還不敢叫他去往別處夜宿。
趙識起初信了她的話,體諒她身子虛弱,還叫了宮中的太醫替她調理身體。
太醫把脈過後說:「姑娘體寒氣虛,要好好調養幾年才能好全,不燃以後連生養都困難。」
趙識蹙著眉,讓太醫下去開藥。
如此又過了半個多月,明珠被養的小臉圓潤,氣色透紅,既嬌憨又美艷。看起來身體似乎大好了。
趙識已經按兵不動忍耐了大半個月,同床共枕,幾乎沒有親近過,摟摟抱抱親親揉揉都甚少。
天氣逐漸回暖,正午時只需穿件薄襖就足夠。
這日,趙識忙完手頭上的事情,便在望月閣里多待了幾個時辰。
明珠替他研完磨,就懶洋洋趴在小桌上打著盹,嬌嫩憨氣的小臉被太陽曬的微微泛紅,憨厚稚嫩的神色顯出幾分天真可愛。
趙識練完字,抬頭便看見她睡著了。
沉默幾許,男人將她打橫抱到床上,蓋好被子,隨後出了門。
明珠這一覺睡到天黑,吃過晚膳,才有再見到趙識。
晚上歇息時,光線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的視線,這幾日膽子也被平靜的生活養大了幾分。
趙識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腰間,她的臉羞的通紅,口中吐著熱氣,她說:「我疼。」
趙識停了下來,「睡吧。」
接下來的幾天,明珠找不出別的借口,還是用蹩腳的身體不適四個字搪塞他。
一次兩次,趙識就察覺到她的敷衍,她這是在抗拒他。
趙識已足夠體貼,發覺到她的意圖后,有些被戲耍的惱怒。
是夜,他冷著臉穿好衣裳,「我還有事要忙,你先歇吧。」
明珠美滋滋躺回被窩裡繼續睡大覺。
明珠又夢見了前些日子做過的夢,太子府上下掛滿白皤,白燈籠,鼻尖鑽進一股燒紙錢的味兒。
她似遊魂在這個陌生的府邸遊盪,好似有陣陰森森的寒氣往她身體里鑽。奴僕們抬著水桶在清洗台階上的血污,大片黑紅色的血漬被沖刷洗凈,一桶接著一桶的血水被抬了出去。
不遠處傳來爭吵聲。
明珠順著聲音找過去,聽見那名看不清臉的女子道:「趙識,你到底要如何?她已經死了!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我的臉面早就在你為她立碑設墓的時候就蕩然無存了。」
明珠看見那個熟悉的背影孤獨站在窗邊,寂靜無聲。
女人似乎崩潰了,笑了笑,「你既然那麼喜歡她,死之前你怎麼不娶了她?你不會不知道她喜歡你想嫁給你,親手把人害死,再來後悔,她也看不見了。」
男人轉過身,沒有被冒犯的神情,平靜地說:「來人,將郡主請出去。」
明珠聽著這道冷漠的聲音從夢中醒來,這些夢,真的只是夢吧。
不僅是在夢中,剛重生的那段時日,明珠常常也會想她死之後的事情,趙識看見她的屍體會怎麼樣呢?會後悔殺了她嗎?會不會也有一點點難過呢?會不會為她掉一滴眼淚呢?
應該是不會的。
他估計都連她的屍體都懶得看一眼,又怎麼可能後悔。
可能因為做了這個夢的緣故,明珠一大早的就心情低落,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明珠勉強打起神,她以為自己昨晚把趙識氣跑了,最近這段時間他都不會在別院住下,結果一問,他竟然還在。
趙識似乎還要在別院住上好長一段時間。
其他人暗嘆明珠姑娘好福氣,接二連三的恩寵,可不是誰都有的。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太子殿下雖然住在別院,卻再也沒有踏足望月閣,亦不曾過問明珠姑娘的近況,就當沒有這麼個人。
明珠知道趙識心高氣傲,被她用虛假的借口連著推拒那麼多次,心頭的怒氣一時半會兒難以消除,若他因此不來見她,那就更好。
下人們嘖嘖稱奇,明珠姑娘真是能忍,遭了冷落依舊不慌不忙。殿下不來,她亦不主動過去,這就叫被寵的不知天高地厚。
望月閣里這位過得滋潤,其他人卻是不大好受。每日小心翼翼的做事情,一點小錯都不敢犯,怕夾在中間觸霉頭。
小年的前兩天,明珠端著碧瑩做的蓮子湯,主動去書房找趙識。
趙識聽見傳報,手中握著的毛筆頓了頓,「讓她進來。」
他垂眸默默地想,雖然來得晚了些,但還知道放下身段來求他,也不是毫無長進。
明珠的確有事求他,但卻不是趙識想的那樣。
她淡定將蓮子湯放在他面前,「殿下,這是小廚房熬的湯,您嘗嘗。」
趙識沒動,洗耳恭聽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明珠也就不拐彎抹角,迎著他的目光,直接說:「馬上就到小年了,我來跟您求個恩典,上次跟您提過,我想回家一趟。」
趙識扯起淡笑,「就為這事?」
明珠愣了愣,嗯?不然還能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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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珠:趙識,勸你不要想太多!
雖遲但到
這章沒有騷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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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當臭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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