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小狐狸閉上眼睛，順著靈力的指引，靈活的在樹枝之間跳躍，尋找沈九川的身影。

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

小狐狸急的「唧唧」叫，它明明感覺到了老公就在附近，空氣中充斥著焦躁又狂亂的氣息，還有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瘋狂，可偏偏就找不到人啊。

小狐狸歪頭，有點像他們狐族躲不過雷劫魂飛魄散之前的痛苦掙扎，小狐狸心都顫了，十幾年前它有一個對它很好很好的長輩就沒躲過雷劫，雷劫過後滿地焦黑，它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狐狸叔叔，它不要老公也那樣消失。

司機兩腿發軟的站在岸邊，指著平靜的河面急的大吼：「來人啊，有沒有人啊？救命啊...

周圍一片安靜只有樹葉颯颯抖動的聲音。

司機急的不行，此刻他已經被逼到了絕境，一咬牙，顫顫巍巍的把腳探進水裡，準備豁出去了。

可就在這時卻聽到「撲通」一聲，只見一隻毛絨絨圓球一樣的小東西毫不猶豫的跳進水裡，奮力的揮動著小爪爪從沈九川落水的地方游過去了。

司機的動作停了一停，思緒都有些獃滯，這...這狗是去救沈九川的嗎？

沈九川此刻嘴角帶著一絲解脫的笑意，徹底的放棄掙扎認命水底的拉力將他墜入地獄，永沉水底不被人打擾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呢。

沈九川閉上眼睛，胸腔里的跳動越來越快，壓迫感越來越強，喉嚨口火辣辣的憋痛感讓他心裡升起一種奇異的報復快感，等沈家接到他溺水死亡的通知時，他媽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麼一瞬間的後悔...

如果有下輩子，他一定不會再做一個人，做只貓、做只狗或者...

意識模糊中感覺有什麼東西叼住了他的衣領，跟他的身體抗衡，努力的拽著他往上游。

沈九川睜開眼睛，只看見在水底拚命遊動的四個小爪爪，是一隻小狐狸。

沈九川重新閉上眼睛，嘴角有一絲溫柔的笑，或者做一隻自由自在的小狐狸奔跑在森林中也不錯。

小狐狸急的不行「唧唧」。

老公，你別睡啊。

小狐狸一張嘴，沈九川又往下沉了幾分，小狐狸嚇得連忙又叼住沈九川的衣領用力往上游，這次連尾巴都用上了力氣。

沈九川比它沉了太多，小狐狸幾次都脫力叼不住沈九川，眼前發花，卻又很快的追上去咬著沈九川的衣領往上拽，大眼睛里都是焦急說不出道不明的。

沈九川一心求死，可總有那多管閑事的過來充當救贖者，沈九川不耐煩的睜開眼睛，暴戾的揮動手臂驅趕，滾開，我不需要你救贖...

小狐狸數次被揮開，在水裡翻滾，又數次湊過來叼他的衣服拽著他往上浮，那雙大眼圓圓的格外明亮清澈，水汽滾動似乎有眼淚從裡面滾落下來，裡面的擔心一覽無餘，讓沈九川心悸，這是第一次從別人的眼睛里看見類似於關心的情緒，是那麼的陌生卻又讓人嚮往。

沈九川怔怔的看著這雙眼睛，是昨天的那隻小狐狸，胳膊上、胸口處似乎還殘留著小狐狸身體暖暖的溫度，那一刻，所有的感知都消失，眼睛里只剩下這麼個小東西。

小狐狸像是力氣用盡，小爪爪划水的動作都沒那麼快了，滿眼的焦急擔心，卻執意不肯放開他，惹得小狐狸也跟著他往下沉了沉，小狐狸慌忙忙的又劃了划水，可一隻小狐狸能有多大的力氣，拼盡了全力也不過是暫緩下墜的速度而已。

沈九川抬手摸摸小狐狸，這是他在人世間唯一也是最後的一抹溫暖，他想感受一下。

小狐狸的毛毛柔軟而溫暖，沈九川心滿意足的鬆開手，閉上眼睛，真好，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擔心他...

小狐狸叼著沈九川的衣領不肯鬆口，本應下沉的身體卻在緩慢的上浮，小狐狸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低頭，沈九川意識已經半模糊了，可腿卻在下意識的踢水，配合著小狐狸的力氣上浮。

小狐狸大喜，奮力的划動爪爪帶著沈九川往上浮。

沈九川可以死，甚至可以死十次一百次，可是他不能帶著世間唯一的溫暖去死，他要這抹溫暖活著，好好活著，活得比任何一個人都要肆意、出彩。

小狐狸把頭探出水面的時候，司機幾乎要哭出來了，再顧不得什麼恐水不恐水的了，連撲在喊的滾進水裡，幫著小狐狸用力將已經徹底昏過去的沈九川拉上岸。

一路不敢停歇的往最近的醫院疾馳而去。

小狐狸甩甩毛，抖掉身體上水，看著大批大批的醫生神色嚴肅的進出搶救室，歪頭不解的貼著牆根站著，小聲的「汪嘰」叫著。

老公已經沒事啦，耳耳把所有的靈力都給他了，一會兒老公就要哦醒過來了哦。

可惜沒人能聽懂他的狐言狐語，倒是沈九川微微咳嗽了一聲。

小狐狸挺挺小胸脯，你們看，醒了哦。

沈九川眼皮顫顫，隨後慢慢睜開，茫然的看著一個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眼前晃來晃去，這感覺沈九川很熟悉，從死亡線上被救回來的感覺不太好，可這次不一樣，心裡有一種自己也說不清的期待，他轉轉僵直的眼珠，偏偏頭，門后牆角那裡站著一隻肥嘟嘟、濕漉漉的小狐狸，捏著小爪爪期待的看著他。

大夫如流水一般湧進來，看完確定無事，又如潮水一般褪去，屋子裡很快就剩下沈九川和司機還有門口那隻小狐狸。

司機腳下汪著一灘水，試探性的開口問道：「少爺，要不要通知...」

沈九川眸色冷凝的開口：「不用，我沒事。」

司機也跟著鬆了口氣，那邊不知道他的責任就少一些。

沈九川的視線落在門口那隻小狐狸身上，在水裡拚命救他的就是這隻小狐狸嗎？

沈九川慢慢的從白色被單里沖小狐狸伸出手...

小狐狸眼睛一亮，想也不想的跳上床，小爪爪抱著沈九川的胳膊，軟綿綿的唧唧叫，無限依戀的樣子。

司機怕這野生的動物傷害沈九川，上前一步想要把他帶走，沒想到小狐狸緊張的豎起耳朵，兇悍的看著司機。

一改剛才溫順、乖巧的樣子。

沈九川心裡莫名的舒服，抬手摸摸小狐狸的爪爪，溫聲問道：「想跟著我？」

小狐狸連忙把鋒利的指甲收起，只讓沈九川摸它軟軟的小肉墊，小腦袋雞啄米一樣的點頭回應：「對呀。」

沈九川看著它：「為什麼想跟著我呢？」

小狐狸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唧唧」叫。

你是耳耳的老公呀！

沈九川抿抿唇，沒說話，只是捏著小狐狸爪爪的手很溫柔。

沈九川執意回家，司機不敢攔著，沈九川抱著小狐狸坐在車裡，看著街邊的寵物醫院，捏捏小狐狸的耳朵：「等我一下。」

小狐狸歪歪頭，小爪爪抓著沈九川緊張的看著他，一副生怕被丟下的小樣。

沈九川摸摸它，低聲道：「我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你乖乖的等我好不好？」

小狐狸聽懂了，戀戀不捨的鬆開小爪「汪嘰」

那你要回來呀？

沈九川果然很快就回來了，提著一個大大的袋子。

小狐狸坐在沈九川的腿上好奇的看著袋子「汪嘰」。

這是什麼？

沈九川：「給你買的。」

小狐狸興奮的在沈九川的腿上蹦躂兩下再次確認「汪嘰」？

都是給我的？

沈九川住在遠郊的別墅，那裡環境清幽但是人跡也少見，阿姨在自己的房間看電視。

沈九川也沒在意抱著小狐狸直接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小狐狸找到了老公，興奮地到處蹦躂，沈九川先把窗戶關上，然後縱容的看著它小狗狗一樣的到處聞，把每一處都當成了自己的地盤。

沈九川把一袋子東西都倒出來，有未安裝的寵物床、寵物的洗護用品、各種零食等東西。

拿著一套寵物用的香波朝小狐狸招手：「來，我們洗澡了。」

小狐狸歡歡喜喜的跳到他懷裡「汪嘰汪嘰」

好呀好呀。

沈九川調了一大盆溫水，把小狐狸慢慢放進去，看著他沒有任何排斥，甚至享受似的眯起眼睛，這才捲起袖子在手上到了香波，慢慢的搓揉起來。

小狐狸洗乾淨了，沈九川用大浴巾包著它剛要起身，就被小狐狸用力拽了下衣服。

沈九川疑惑的看它。

小狐狸指指旁邊更大的浴缸，又指指沈九川：「汪嘰」

醫生哥哥說要多泡熱水才不會生病。

沈九川試探性的問：「你是說我也要洗澡？」

小狐狸點頭「汪嘰」

對呀

沈九川抱著熱乎乎的小狐狸，哪有心思洗澡，敷衍道：「好好好，我一會兒再洗。」

小狐狸從他懷裡跳出來，拽著他的褲子往浴缸邊拉，搖頭「汪嘰」

現在就要洗。

沈九川想了想反正也要洗澡，索性也順著小狐狸的力道洗了個熱水澡。

小狐狸蹲在浴缸邊上，笑眯了眼睛，老公已經泡過熱水了，應該不會生病了吧？

沈九川剛洗完澡，保姆阿姨輕聲敲門：「少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沈九川笑容收起來，淡聲道：「好。」

以前他不是沒試過絕食，他餓到極致的時候，醫生會開藥水來保持他的生命最基本的需求，那種無力掌控自己的感覺太糟糕，沈九川想死但並不像糟踐自己。

小狐狸聽到吃飯，眼睛都亮了，它只早上吃了餅乾和香腸，這麼一番折騰下來早就餓了，它想吃飯。

沈九川抱著它下樓，把它放在自己旁邊的凳子上。

保姆阿姨對沈九川不親近，但是對沈九川的生活卻從不苛待，縱使只有一個人吃飯，也做了蝦仁滑蛋、牛肉煲、什錦蔬菜和一小碟的紅燒肉。

小狐狸聞著紅燒肉的香味，饞的不行，肉嘟嘟的小身子扒在桌子身上，小爪爪抓著桌沿，急巴巴的看著那碗紅燒肉，身後的大尾巴左右搖的飛快，一下下的拍沈九川的大腿。

沈九川把那碗紅燒肉拿遠，輕聲道：「乖，你不能吃那個。」

小狐狸急的跳腳「汪嘰汪嘰」

能吃的。

沈九川並沒心軟，往它小爪爪里放了一根寵物吃的能量棒：「吃這個吧。」

小狐狸不接，嘴巴閉的緊緊的，爪爪指著那碗紅燒肉「唧唧」叫。

沈九川怕這些重油重鹽的東西小狐狸吃了不好，小狐狸尾巴一掃輕輕的躍上餐桌，坐到沈九川的面前，眼睛水潤潤可憐巴巴的看他，撒嬌似的輕輕的唧唧叫。

沈九川心裡一軟，不知怎麼的手就比腦子快了一步，他夾了一塊肉喂它：「只能吃一塊哦。」

小狐狸迫不及待的張大嘴巴「啊嗚」一口吞下去。

豬肉塊表面包裹著一層薄薄的油脂燉的軟爛滑膩，到了嘴裡幾乎不用嚼，小狐狸吃完了一塊，幸福的都要昏過去了，尾巴搖的更快，張嘴不自覺的發出「啊」的聲音等著再次投喂。

小狐狸的聲音軟軟的嫩嫩的，像小嬰兒。

簡直可愛的不行。

沈九川控制不住的又挾了一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碗不多的紅燒肉已經下去了一半。

沈九川狠狠心，真的不能再餵了。

小狐狸砸吧砸吧嘴，渴望的看著那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肉，知道老公不會再給自己了，便低下頭默默的啃手裡的能量棒。

小狐狸這可憐巴巴的樣子讓沈九川心疼，他忍不住摸摸小狐狸的肚子道：「如果明天你沒什麼反應在給你吃。」

吃了飯，沈九川帶著小狐狸上樓，他新買的寵物床還沒有安裝呢。

沈九川用了一點點功夫把那個草綠色的床安裝好，放在自己床頭的柜子上，小狐狸生活在森林裡面，應該喜歡這個顏色吧？

沈九川把小狐狸放在裡面，自己跟著躺上床，按滅了大燈，只留下一盞夜燈，輕輕的對小狐狸道：「晚安」

小狐狸歪頭看著沈九川的大床疑惑地「汪嘰」

耳耳不跟老公一起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