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求嫁
傾世之界,清風之時,民風開放,一國之中,上至皇親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皆可取男妻。
清風三十九年夏,江南大水,年僅十七歲的吏部侍郎謝聆毛遂自薦前往賑災,同時興修水利。
清風四十一年春,江南水患除,水利已建,十九歲的謝聆奉旨回朝。
因立大功,謝聆回朝後便於朝堂之上受賞,而謝聆卻謝絕皇帝封賞。
皇帝一時興起,問那跪在下面的人兒:「愛卿可是有其他什麼心愿不成?」
謝聆目光堅定,他跪在地上,手心貼地,額頭緊貼自己的手背,保持著叩首的姿勢,聲音不卑不亢:「是。」
皇帝問他:「愛卿可是有何心愿?」皇帝似是今日心情不錯,便滿口答應著,「說來聽聽,愛卿立下如此之功,那自是要答應的。」
皇帝似是順口,隨意問了東凌候劉世一句:「劉愛卿你說是否?」
劉世聞聲出列,想也沒想便答了聲:「是。」
謝聆聞言便立馬鏗鏘有力的道:「臣欲以先皇御賜之空白聖旨換……嫁廢太子為妻。」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皆驚。
下午,還睡著午覺的白逢蘇是被留酒喚醒的。
白逢蘇掙開眼,問:「何事?」
留酒立在離床幾步處,他彎著腰道:「今日前朝有官員求嫁於殿下,陛下……」留酒忍不住頓了一下。「陛下准了。」
白逢蘇眸孔驟然一縮,半晌后啞然問:「誰?」
「謝聆……謝大人。」
又是半晌后,白逢蘇才是艱難開口道:「這……便是……父皇替我想的方法?」
留酒明白白逢蘇的心思,他聽著白逢蘇的顫著的聲音,於心不忍。
留酒勸道:「事已至此,陛下……陛下終究是為了殿下好……」
「為了我好?」白逢蘇一邊說便一邊掀開床簾下床「為我好有千萬種方法,他怎的就非要壞我心意。」
他穿好鞋,衣服都沒換便急著往外跑。留酒趕忙將他攔下,勸道:「殿下……殿下……這再如何,也得穿了衣服才能出去不是?」
白逢蘇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后,隱忍著怒氣說了聲:「更衣。」
留酒應下,立馬找來了人幫他更衣。
大約一刻鐘后,御書房裡多了一個跪著的人。
「還請父皇收回成命。」白逢蘇一個頭重重的嗑在地上。
皇帝嘆了口氣,卻是笑道:「你可知當初謝聆來求朕幫他之時,頭嗑得也是如此響。」說著皇帝淡了笑意,「謝聆也是個聰明人,你以為你能騙他多久?朕又能困他多久?還是說到時候他再次無詔離職返京,按律當斬。而你一個廢太子之身能夠保他,就算他還留有那道空白聖旨,那以後呢?你就算是能關著他的人,可你能關著他的心嗎?」
皇帝又嘆了口氣:「小蘇,如今皇權仍然受制,若他不自請,父皇自然也不會如此。你想的也沒錯,父皇的確有私心,我朝有制,凡娶開朝元老之嫡長者必為正統,這是你恢復太子之位的最快的方法,也是將所有事情提上日程的最快方法,父皇等了那麼多年,也等不及了。」
「況空白聖旨一出,便已無後悔之地。」
說完皇帝也不給白逢蘇張嘴的機會便邁開步子離開了御書房。
說到底,皇帝是心虛的,他覺著自己究竟是欠了白逢蘇的,也欠了白逢蘇的母親,還欠了自己的一生所愛。
皇帝走著走著,忽然停下步子,他抬頭望向天,悵然道:「你說,如若不出身在這帝王之家多好,沒有約束,也不用時時擔心有人來奪你的位置,來害你的親近之人。」
一直跟在皇帝後面的總管太監杜盤低聲嘆道:「皇上,世事難料,總會過去的,且皇上與太子那麼多年情分是不輕的。」
皇帝離開后,白逢蘇又跪了一會,慢慢的一個苦澀的笑浮現在他的臉上。
他的怒氣隨著自己父皇的這一段話竟慢慢的轉化成了心疼,他不太穩的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出御書房,他在心裡想:「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呢?」
空白聖旨乃開國皇帝為顯示自己對開國四大元老的恩典而賜,而娶元老之嫡長著必為正統是其中一位元老用其空白聖旨換來的律法,這是第一道。
距賜旨四十年後,劉世用來求廢太子白逢蘇的那道是第三道,而謝聆用來求嫁廢太子白逢蘇聖旨則為最後一道。
與此同時,東凌候府里剛砸完東西的東凌候劉世依舊難以置信他就這麼被皇帝與謝聆聯合起來耍了。
「父親,消消氣。」一道聲音響起。
劉世往那發聲之人看去,也不管自己手裡拿到的是什麼東西,便徑直往那人頭上砸去。
只聽悶悶的一聲過後,杯子落在地上又發出來一個清脆的聲響,接著便是那人跪下后的說話聲:「父親……」
「蠢貨,你之前是如何與我說的,說你手中有謝聆的把柄,說那道空白聖旨已然被你毀了,那如今這個又是從何而來?嗯?」
那人沉默,他跪在地上不發一言。
劉世努力靜了靜心,嘴角一扯,臉上浮現出一個冷笑:「還真是翅膀硬了。」
「父親。」那人說著抬起頭,露出了額頭上被砸破的傷口和蜿蜒而下、觸目驚心的血跡。「我有辦法。」
劉世冷然看著跪在地上的那人,語氣冰涼:「什麼辦法?」
謝聆回到自己的府中之後便一直在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練字,他提起筆,每每寫完一張宣紙后收筆,宣紙上都是清一色的「白逢蘇」三字。
也不知他是練了多久了,宣紙已經散落到了書房的每一個角落。
當他的小廝容幾端著剛煮好的茶推開書房的門,看到的便是被門帶起的風吹起的一張張白色宣紙,宣紙紛紛散落後,是一個正在提著筆不厭其煩的鄭重的將自己心意寫在紙上的絕色佳人。
容幾也說不清楚在這些年看到過多少次這般的情景了,早已見怪不怪。
容幾小心翼翼的避開宣紙來到書桌前,移開一些紙騰出了位置放下茶,便聽謝聆低低的不斷呢喃:「你趕不走我的,我嫁你不是為私情,是為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