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姜衛

第八章 姜衛

「你說你見過我?」老人皺起眉頭,緩緩的蹲到了姜昭的面前,「還是在你出生的時候見過我?」

姜昭乖巧的點點頭,「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天,我見過你,琶姨(一名女官)抱著我從父親身邊離開,然後父親為我一一介紹那些來看望我的人,其中就有太叔祖。」

姜衛伸出一隻手捏住姜昭的下巴,然後抬起他的腦袋,直視著孩子的眼睛。一老一少,兩代姜姓之人就這樣相互對視著。

「你沒有說謊。」半晌后,老人肯定的點點頭,「你確實記得我是你的太叔祖。」

姜昭憨憨的傻笑了一下,「父親當時告訴我,要我記住這是太叔祖,所以我就記得了。」

姜衛捏著銅燈的手輕微的顫抖了一下,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開口道:「就因為父親讓你記住我,所以你就記下來了嗎?」

姜昭點頭,「記下來了,只要是別人讓我記住的,我都記得,太叔祖那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衣服,赤著雙腳,眼睛還是紅紅的。」

姜衛的心裡掀起了軒然大波,生而知之?還是僅僅只是超凡脫俗的記憶力?

「有人關心過這件事嗎?」姜衛追問道:「有誰還知道這件事嗎?」

「沒有人問起,所以我也沒有說出口過。」姜昭好奇的摸了摸頭,「不過,不應該是所有人都記得嗎?南狐恪就記得每天要背誦的書籍,每天都可以一字不漏的背誦出來。」

姜衛搖搖頭,「出生之日到現在,所有的細節,你都記得。這可不是聰明才智可以解釋的事情。」

「這是天生的異稟。」姜衛摸著孩子的腦袋,「也是我今夜來找你的原因。」

「來找我的原因?」

姜衛起身,牽著姜昭從床下起來。

「我今天帶你去看一樣東西。」姜衛打著油燈,走在姜昭的前面,一隻手牽著年幼的姜昭,走出了營帳。

「什麼樣的東西?」姜昭問。

說完這句話,姜昭突然發覺了一絲不對勁。

國君的太叔祖,東泰國的大禮正,身上居然帶著那麼一絲血腥氣。很細微的血腥氣,卻讓他敏銳的嗅覺捕捉到了?

營帳的門前,姜衛抬頭仰望星空,嚴肅的說道:「星辰。」

***********

黑夜,對所有的人來說都是意味著滋生恐懼的地方,早在莽荒的年代里,食人的野獸,奇異的鬼怪,難以言明的生物都靜靜的躲在黑夜的掩護之中,等待著沾染無辜者的血液。

大虞人忌諱黑夜,因為這是陰晦之氣最沉重的時間段,極北游牧人忌諱黑夜,因為黑暗之中總是有著太多的危險在等待著機會。

秋狩營地外的十五里處,一處密林內,九名黑衣墨袍的神秘人物靜靜的站在一處十丈高的槐木之上,靜默的看著遠方燈火通明的營地。

墨袍人四女五男,身上都穿著死黑色的絨絲大袍,一根金色的鎖鏈束縛在腰部,鎖鏈下吊墜著一顆暗色的金屬印璽。

墨袍人的臉色蒼白,就如同死去了多時的屍體一般,雙眼皆是白色,見不到一點黑色的瞳孔。

「姜衛的車駕已經駛入了秋狩大營,我們慢了一步。」一位墨袍女子看著停留在秋狩大營外的車駕,開口道:「失敗了,回去復命吧。」

「呵,回去復命?」一位墨袍大漢聽到這句話,立刻開口道:「狁姑,不如說是回去送死吧?這一次我們幾乎是搞砸了惠君大人的安排,這樣兩手空空的回去,我們每一個都要死。」

「秋狩大營,在沒有狩獵的時候一直是作為技擊騎士的大營使用,駐紮於此的技擊騎士不下千人,更何況現在是東泰國君出獵,百官公卿隨行的日子,只怕現在秋狩大營不下四五千的士卒。」一名矮小的黑袍女子補充道:「姜衛一個人就已經不好對付了,現在還要加上武瑕,加上姑蘇安,加上四五千的軍隊,現在想殺姜衛,也是一死。」

「鬼作倀還剩下了六個,鬼士剩下了十一人,一輛冥車,四匹屍馬。」一名年輕些的黑袍男子算了算手中的力量,隨後搖頭,「再加上我們九個,三百名馬匪,這已經是我們僅有的力量了,哪怕是武瑕和姜衛二人連手,我們也肯定擋不住,狁姑說的對,我們死定了。」

名為狁姑的黑袍女子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眼位於九人中居中的那個人,半跪在樹上,「負牙大人,無論如何,回去是死路一條,逃跑九死一生,奮力一搏雖然冒險,但卻也是生死各半。」

被尊稱為負牙大人的墨袍人是一位老者,臉部卻比一般的老者來的更加的乾枯,簡直就像一塊枯木刻成的臉頰,雙眼已經徹底被變形,就如同一枚白色鵝卵石鑲嵌在乾枯的臉上。

負牙捏著手中的圓石串子,緩緩說道:「姜衛已經受傷,之前還使用方外秘法遮掩了逃亡的形跡,他已經強弩之末,不足為慮。但是……」

負牙目光投向其餘八人,問道:「誰去阻止武瑕?」

墨袍大漢半跪在地,「我和公輸羊帶上全部的鬼作倀去阻止武瑕。」

負牙又問道:「誰去阻止姑蘇安?」

一名矮小的墨袍人跪在老人一旁,肯定道:「我和魏智帶前往阻止,務求將他拖住。」

「誰去攪亂大營中的軍隊武士?」

「我和東叔公、鴉青帶上鬼士前往營地各處放火,三百馬匪,待機而動」一名墨袍女子答道。

負牙點點頭,「狁姑為我駕車,今夜晦昏子時之前,必殺姜衛!」

「尊惡牙君法旨!」八名墨袍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

「好膽!」姜琿猛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車駕,怒目道:「劫殺宗親!東泰國大禮正!這群賊子怕不是想被五馬分屍!?」

身穿便衣的姜琿站在秋狩大營的一處空地內,身邊雲集了眾多的護衛甲士,以及護送姜衛到此的軍卒。而現在,國君姜琿的表情已經只能用猙獰來形容了。

直到剛剛,姜琿才知道姜衛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秋狩大營,原因很簡單……

東泰國君的叔祖,東泰國大禮正,居然在回國都的路上遇到伏擊,一路逃到了這個秋狩大營!

看到叔祖姜衛滿目瘡痍的車駕和身上帶著血跡傷口的護衛時,姜琿幾乎是暴跳如雷,他萬萬沒有想到「民風古樸,夜不閉戶」的東泰國境內居然會發生如此惡劣的事情。

姜衛的侍衛隊長甲琥跪倒在姜琿的腳下,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們護送大禮正從季丘出發,一共三百人隨行,結果剛剛出季丘不到百里就遇到了第一輪襲擊,三百名燕北馬匪從官道兩側殺出,我們大部分的士卒都是步卒,對方的騎兵把我們的前鋒逼出官道,到我們反應過來后,只能一邊保護大禮正的車駕後退,一邊派遣騎兵前往附近的幾個大城求救。」

「燕北的馬匪?」姜琿想也不想的一腳踹了過去,把身上依舊帶著傷口的甲琥踹了個人仰馬翻,「你是要欺君嗎!?燕北十六鎮最近的一處關鎮離季丘也有足足八百多里,中間隔著郘城、下桑、菏城三座大城,燕北馬匪憑什麼出現在我東泰國腹地?」

說完,姜琿作勢拔劍,他要好好「問」這個失職的守衛,到底為何致姜氏宗親於險地。

武瑕按住了姜琿的劍柄,為姜琿解釋道:「有不少東泰的豪門大賈從燕北雇傭大批武士流寇,少則幾十,多則千餘,東泰國中最大的馬商南門氏族就有一支八百人上下的燕北私騎,人人身穿青色袍甲,號稱「南門青騎。」

「不要說三百餘馬匪,就是上千馬匪出現在東泰國腹地我也毫不意外。」武瑕安撫好急躁的姜琿后,扶起甲琥,又問道:「繼續說,當時發生了什麼?」

「隱狴,是隱狴襲擊的我們!」甲琥壓住了口中的血瘀,含糊不清的說道。

「你憑什麼說自己遇到了隱狴?」武瑕按在甲琥肩膀上的手不自覺的用力了半分,加重了語氣問道:「你遇到了什麼,才讓你自認為遇到了隱狴的賊子棄徒?!」

「死人!我們遇到了死人的襲擊。」甲琥低下頭,「成群結隊的死人被控制著從我們的必經之地爬出來,拚命的拉住了大禮正的車駕,讓我們的隊伍沒法前進,隨後又是九名墨袍賊人操控三四十的死人阻擋了大路,為了保護大禮正的安全,我們不得不邊走邊退。」

武瑕拍了拍甲琥的肩膀,點頭道:「那沒錯了,就是隱狴,控屍還魂,天下獨一無二的本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武瑕回頭拉過一名甲士,低沉的吩咐道:「去請國師姑蘇安。」

隨後,武瑕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迅捷踩著眼前的車駕一躍起,閃轉騰挪到了一處木質望樓之上,目光聚焦到秋狩大營之外。

遠方,一道平常人難以察覺的黑色氣流緩緩從遠處的樹林內升起。

「擂鼓三通!舉將!」武瑕大吼道:「傳令下去,全營禁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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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神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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