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西園識才

章四 西園識才

午時未過,黃門就攜皇帝詔書去了袁府。

這一下,整個洛陽城都知道了。

包括正在飲酒作樂的董卓。

當時他正摟著個美人對飲,聽聞此事的時候一口酒沒咽的下去,直憋的臉紅脖子粗。然後,倍加惱怒的他一掌拍在桌几上,將堂下諸人嚇得肝膽欲裂。

「皇帝小兒,欺我太甚!」

陪同的美妾們嚇得淚花漣漣,迅速起身悄悄退下去。

接著,一個幕僚起身開口道,「袁本初本就是何進的人,何進死前剛將他升任司隸校尉,加上其出身汝南袁氏,叔父袁隗任太傅,父袁逢位至三公,陛下任他為大將軍,眾臣誰會有異議?」

話音剛落,對面的短髯謀士當即接言,「可是我聽說,如今國庫空虛,宮苑修整尚缺錢財,袁家予了不少助力,怕是......」

他這一席話猶如平地驚雷,將在座諸人震得皆一驚,暗中交頭接耳起來。

「在下以為還是陛下太糊塗,竟然為了區區小事放縱袁氏,引狼入室。」

「袁氏舊吏遍布朝堂,主公不也曾是袁氏掾吏?若是讓袁本初任了大將軍,朝局必定劇變,往後,就算是主公也不得不屈居袁氏之下!」

「私以為......」

夏末蚊蠅噪耳,董卓大袖一揮,將矮几上的樽盞盡數掃落到地上,清脆的聲響打斷了眾人的爭辯。

然後,他喘著粗氣赫然起身,雙手叉腰來回走了好幾遍,走著走著卻越想越氣,回身又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檀幾。

諸謀臣大聲不敢出,寂靜的屋內可以聽見陶碗底圈時不時接觸地面的碰撞聲,一聲一聲,如敲在眾人心口。

「主公勿憂,吾有三計,可供擇使。」

關鍵時刻,還是李儒闊步走到中央,打破了死寂。董卓盯著他看了片刻,倏地仰身大笑起來。

堂下人面面相覷,李儒躬身上前貼耳相言。細說之時,他又瞬間正色,面容嚴肅。待聽完,復笑道,「惟,文優知我!」

-

而在皇宮中,殿閣門扇大開,涼風習習。

劉辯從夢魘中睜開眼,胸膛起伏著瞪著乳白的壁頂,呆了一刻,才緩緩撩開薄毯下榻。

「陛下,袁大將軍已在西園候著。」

「嗯。」

他仍是那身王侯打扮,縛著左肩,叼著塊涼糕就施施然出了門。

[你說的那個東西真的在西園?]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嘛。】

自先帝過逝,西園也荒落下來,因開支過大,美人珍稀都被何太后遣散,獨留了個富麗的空殼。

「陛下,您慢一點!」

小黃門在他身後上氣不接下氣地叫喚,劉辯卻仍舊顧自走著,涼糕已經下了肚,他擦了擦唇邊的細屑,伸臂呼吸著雨後清新的空氣。

袁紹換了身軍甲,威武地站在群臣之首,何進舊部分立在西園外側,圍了個水泄不通。

見他過來,群臣立即恭敬行禮。

「臣拜見陛下!」

「起來吧。」

端穩地將他們都喚起來,劉辯上前執起袁紹的手臂。他尚十之有四,身量比不得這群武將,卻以主導的姿態,將眾人帶進了西園。

「袁卿剛升任大將軍,就被朕喚到此地。」

「臣還未拜謝陛下和太后,是臣之失。」

他倆驢頭不對馬嘴地推謙了幾句,諸人便來到了正中的「天川亭」。

這小亭算是西園裡最簡樸的地方了,四四方方,中軸端正,劉辯瞬間就踏了進去,吆喝道。

「素聞大將軍棋藝了得,今日朕便與卿對弈幾局。」

黃門立即鋪了墊席,二人對坐下,便有棋盤端上。

「對了,差點忘了正事。」

劉辯一拍腦袋,群臣皆豎起耳朵。

「朕之前在這西園裡丟了一個赤色繡花香囊,三炷香時間內,諸卿若是誰尋到了,朕有重賞。」

「諾。」

看著一排垂下的發頂,劉辯輕點頭,滿意地挨個打量了,卻發現除了袁術,其他都不太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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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下一枚白子,劉辯支著下顎看著棋盤,輕掂掌中棋子,詢問道。

「大將軍以為,何人最先尋得?」

袁紹持著黑子思忖了片刻,「臣以為,術弟和孟德,二者之一。」

「袁術朕識得,孟德是哪個?」劉辯見他居然不是篤定地說是袁術,頓時來了興趣,傾身迫不及待地咄咄逼問。

「典軍校尉曹操。」

「他與袁卿是何關係?袁卿居然如此看中他。」

「臣與孟德幼時便相交甚篤,自是知曉,術弟與之相比,稍遜一籌。」

二人談話稍縱即逝,一炷香已燃盡,棋局不可逆轉,劉辯將手中棋子皆扔回棋奩中,拍拍手站了起來。

「朕輸啦,四處走走去。」

他離了亭中,走到外邊,卻見一蓄髯武將立在亭外,見他出來忙拱手行禮。

劉辯盯著他看了片刻,疑惑問道。

「卿為何不去尋香囊?」

這時,袁紹也跟了出來,一見外面的人,低喚了聲「孟德」。

劉辯這才仔細打量起這精壯英武的典軍校尉來,他濃眉大眼、稜角分明,一派神采飛揚,和素有「美姿容」之稱的袁紹站在一起,也絲毫不落下風。

「回陛下,因為臣已猜到香囊所在之處。」

「哦?」

曹操自信斐然地含起一抹笑,劉辯立在亭階之上,平視著他的發梢,發出了一聲疑問,而後繼續道,「細細講來。」

「臣幼時曾聞父親言,天子者,牢籠天地,彈壓山川。」

他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小皇帝,見他面色紅潤懸懸而望,神情甚是期待,順勢指著面前小亭的牌匾,道,「此亭名為天川,乃天地山川也,凡天子之物,必在其中。」

劉辯聞言忙提起裳擺下階仰視,便見遒勁的三個大字雄踞其上,當即含笑對曹操說道,「曹校尉光巧言可不行,得把香囊送到朕手上才作數。」

「拿弓來!」

他高喝一聲,不久便有小兵送來彎弓和箭袋。

袁紹不動聲色地將劉辯撇到了身後,調笑了兩句,「孟德可看清了。」

曹操不等他再言語,拉滿弓便是一箭射過去,那箭破風而上,「噔」一聲沒入了梁木,灰塵頓時簌簌而下。

劉辯輕咳一聲迅速遠離了左右,卻因為大幅度動作拉扯到傷口,蹙眉倒吸了一口涼氣。

「陛下!」

小黃門反應快得及時,他立即以食指掩唇,令他噤聲,然後隱忍著扯出笑容,咬緊后槽牙道,「繼續。」

稍許,十幾支羽箭接連射向同一個點,硬生生洞穿了梁木。然後從那窟洞里,掉出個香囊來。

曹操袖擺一卷,伸手抓住了那貴重的物什,轉身呈到劉辯面前。

「臣以此物為證,絕非巧言令色。」

[是這個嗎?!]

【是!】

【不過這個曹孟德有些古怪。】

[哦?]

從曹操掌心拿回香囊攏到袖中,劉辯隔著錦布細細描摹,便感覺到一個方方正正的輪廓來,笑意不由更深了幾分。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愛過?]

【呵,男人。】

【應該是任務完成度不夠,還無法挖掘更深。】

[那就別自己嚇唬自己。]

「典軍校尉曹操。」

結束和系統的談話,他揚聲喚了一句,十足的少年氣,曹操一愣,被袁紹暗中拍肩提醒后,才半跪下來,應道。

「臣在。」

「明日早朝後,來學宮授課。」

語畢,劉辯單手掂著香囊,徑直向外走去。不料,剛走了兩步,他又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折回到他身邊,俯身道,「朕可是很挑剔的,好好準備。」

最後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意味深長地一笑,這才悠然而去。

-

捂著左肩的疼痛處,劉辯健步如飛,不到片刻就回到了永樂宮。

然後,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赤色的香囊。

香囊里是一塊四方碧璽,不過拇指大小,小巧玲瓏,攜帶方便。

其主人為先帝,據說是先帝令人特製的私印,遺失許久。

「李成,喚荀宮令過來,帶錦帛和筆墨。」

小黃門見他歡喜異常,當即著人去請。

荀彧進來的時候,腳步匆匆,面頰還映了几絲異樣的緋紅,顯然是趕路太過急促。

他的身上還攜帶著筆墨的沁香,經微風吹拂,處處留香。

交代了書寫的詔詞,劉辯坐在一旁,支著下顎盯著他揮毫,期間毫不意外地魂飛天外。

等回過神來,也只能讚歎一句「荀宮令的字自有風骨」了。之後,等逐字逐句檢查完帛書,劉辯小心翼翼地將碧璽抹了紅泥印上去。

「謝陛下抬愛。」

「荀卿不必妄自菲薄。」

伏下身吹了吹帛書上未乾的筆墨,他眉眼間卻是難得的認真。

【劍客遊俠王越,在桓靈二帝時任虎賁將軍,既可護你安全,也可教習你劍術。能想到他,本系統真是天才啊。】

系統先前為他選的劍術老師便是這位,不過他已歸隱許久,若想請他出山,還需有先帝信物,而這遺失的碧璽無疑是最好的憑證。

「荀宮令可知,為何有了袁術這個虎賁中郎將,朕還要請個年邁的虎賁將軍回來?」

荀彧向來知禮有分寸,劉辯不同他說話,他便一言不發。

但既然皇帝發問,他還是會依言回答。

「袁氏獨大,陛下不信任他們。」

「王老將軍雖年邁,然老當益壯,又是桓靈二帝時的老臣,諸人都要禮讓三分。」

說到尾聲,偏頭見劉辯還在繼續搗鼓帛書,沒有叫停,他猶疑了會兒,還是繼續說道。

「大將軍何進、車騎將軍何苗一死,整個洛陽城便只剩了董卓這個前將軍有將軍封位。」

「陛下封袁紹為大將軍,以引虎狼相鬥,實為不得已而為之。因為百官之中唯有太傅袁隗可與董卓相抗,可袁太傅是文臣,又老矣,著其侄袁紹任大將軍為上策。」

「然而,陛下只予了袁紹何進的部隊,何苗的遲遲沒有動靜。」

「原來是留給了虎賁將軍,形成三方之勢。」

劉辯見他一一道來之時,面容還是清雅淡然,說到最後卻蹙起眉頭,便笑道,「還是文若知我。」

「不過,文若似乎還有更深遠的想法。」

「臣以為,如此不妥。」

「本來虎狼相鬥不易和睦,若變成三方並立,倒可能使得袁董兩方聯手,陷陛下於危險。」

劉辯聞言連連頷首,「文若言之有理。其實,朕詔王老將軍回來,最主要的還是護衛宮中安全。」最最主要的還是朕的安危!

「其次嘛,朕確實不太想把何苗的軍隊便宜了袁紹或者董卓之中的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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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廢帝生存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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