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果蒙眼的帶子掉下來
親吻的動作愈發兇狠，魏無羨只覺自己的意識彷彿也要叫那人的唇舌攪成一團了。好在這一過程並未持續太久，下唇上微微一痛，對方在咬了他之後，終於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魏無羨怔怔的，尚未完全反應過來，雖然一隻手已經被放開了，仍是一動不動。大概也是因為看過了他這副毫不反抗的模樣，親吻他的人並未立刻離開，而是轉而親上他的脖頸。
「……！」
脖頸是要害處，魏無羨猛地回神。他活動了一下自由的那隻手，重新開始思考對策，只是見對方依舊沒有加害他的意思，他也難免產生疑惑：這人到底是誰？這麼厲害，還如此傾心於我的仙子，我怎會完全沒有印象？
手臂逐漸湧上力氣，他身體依然不動，卻不著痕迹地把手抬了起來。而埋在他頸間親吻的人顯然沒有意識到他的動作。魏無羨的手指已經觸到了蒙眼的黑帶，指尖勾住布帶一端，心中想道：我就悄悄看一眼，絕對不往外說。
手指慢慢用力，黑布一點一點掀開，一絲天光透進布帶之下。魏無羨眯起了眼睛，本就因為親吻匯聚在眼角的淚水也忍不住溢出來些許。很快適應光亮之後，他眼珠下睨，急忙往他身前那人身上看去——
黑髮，雲紋的發冠，抹額，白衣……
魏無羨心道：要命，還是藍家的女修？！難怪這麼兇狠，一定是平時憋壞了！
可短暫的感慨之後，他馬上又發現了一個問題：從他的角度看去，這人肩膀生得十分寬闊，壓著他的形體更是怎麼看都不像是女子。正不得其解，那白衣人像是也敏銳地意識到了他的不對勁，動作一頓，還不待魏無羨偽裝，忽然抬起頭。
兩道視線在空中撞了個猝不及防。
魏無羨：「……」
白衣人：「……」
魏無羨瞪大了眼睛——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眼睛都沒有睜得這麼大過。而他面前、正壓在他身上的那個白衣人亦是如此。
藍忘機一雙淺色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素來白皙的臉此時已經蒼白了到了極點。一個人突然之間想要同時表達的情緒太多，最後歸於臉上竟是徹徹底底的一片空白。
不知怎麼的，魏無羨有些忘了此時身在何處，是個怎樣的場景，嘴唇動了動，本能地開口道：「是，是你啊。」
「……藍湛。」
藍忘機：「……」
空氣也彷彿凝固了，憋得他倆誰都無法呼吸。
僵持之間，藍忘機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魏無羨說話間微動的嘴唇上，清晰無比地看到，那裡依舊是濡濕一片。而那些全都是他方才的傑作。
二人無言對視半晌，魏無羨忽地用力掙了一下。
可能是剛才的緊張沒有完全褪去，藍忘機此時反應全憑本能，魏無羨一動，他的手上瞬間使勁，把人重新按牢了。
「……」魏無羨有些錯愕道，「藍湛？」他微微移開了目光，「你先放開我。」
這樣受制於人的姿勢讓他格外沒有安全感。說著，他又忙著要掙動。
此舉讓藍忘機意識到一個問題：魏無羨之前並不知親他的人是自己，卻一直不掙扎，此時知道了是他，便迫不及待地要掙出去。
他抓著魏無羨的手收得更緊，魏無羨眉頭一皺，卻聽藍忘機問他：「你以為，是誰。」
魏無羨：「……？」在心中道：以為是誰，總之沒以為是你啊。
他明明是在心裡想的，藍忘機的臉色卻好像一下子變了。
魏無羨目光遊離，並未察覺，看著樹下一塊草皮，故作輕鬆地道：「沒事兒，年輕人嘛容易衝動。我也是這樣的。你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也不會放在心上。」
藍忘機：「……」
他反問道：「你也是這樣？」
魏無羨道：「啊。」
藍忘機又道：「不會放在心上？」
魏無羨：「……」
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對方話音里的不悅是顯而易見的，還想再說幾句補救一下，下巴卻忽然一疼，接著他側開的腦袋又被強行轉了回來，柔軟的嘴唇再一次、當著他的面覆了上來。
「！！！」
魏無羨全身的毛都要炸開了。
知道剛才親他的人是藍忘機，和親眼看著藍忘機再一次朝他親下來，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感受。前者他尚能強作鎮定，顧左右而言他，後者卻是讓他震驚到大腦再一次空白一片。
他沒有閉眼，清楚地看著藍忘機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眼睫擦著他的眼睫——他這輩子都還不曾與哪個男人或是女人挨得這樣近過，更何況此時這個人是那個如同高嶺之花一般清冷的藍忘機。
怎麼回事？藍湛瘋了？還是被奪舍了？他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魏無羨心中驚濤駭浪，但一句都說不出來。另一雙嘴唇吻著他的嘴唇，這一回藍忘機顯然有了經驗，舌頭毫不猶豫地，直接從他驚訝張開的齒關鑽了進來。這一切無不提醒著魏無羨，眼前這個人，和剛才親他的那個人，真真是同一個。
不是什麼山精樹怪，是人。是藍忘機。
魏無羨的心徹底變成了一團亂麻。習武的本能讓他依舊抬起手反抗，但失了冷靜的大腦讓他做不出正確的判斷，沒有再去抖落符咒或是抬腳踹人，而是用雙手直接推拒那人的胸口——自然是徒勞無功，收效甚微。
藍忘機的舌頭像剛才那樣在他口中肆意翻攪，威力有過之而無不及，倒更像是被逼急了在用這種方法發泄。他的手牢牢地卡住了魏無羨的下巴，做了剛才沒敢做的事，叼住他的舌頭用力吮吸，時而又變作兇狠的啃咬。
「嗚……藍……唔嗯……」
魏無羨張著口，分明是露出修長脖頸的仰頭的姿勢，口涎卻還是因為對方毫無保留的進攻沿著他的嘴角不斷滑落，一直滾進領子里，難堪極了。此情此景，此般模樣，他終於懂了自己自方才起就一直搞錯了的東西：藍湛到底是在氣些什麼。
他以為含光君是一時失態，可只是失態又何至於此。正如他之前所想，是在藍家「壓抑」得久了，但他壓抑的究竟又是什麼……
藍忘機拙於言辭，難怪行為舉止忽然之間如此失控，被他發現，更是彷彿破罐子破摔。他魏無羨就是再遲鈍，也該意識到對方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了。
這樣想著，他手上推拒得更厲害，急於想要和對方好好說清楚。但藍忘機顯然不是這樣想的，見他推得用力，幾次甚至快要把他推開了，忽然一把抓住他兩手，並在一起，用力按在頭頂。
魏無羨眼見嘴巴終於被放開，一時顧不得掙扎，忙道：「藍湛！藍忘機你冷靜一下，咱們先唔——」
藍忘機像是生怕聽到他說出什麼狠話，並沒有給他機會說完，故技重施地堵住了他的嘴，同時一把扯下頭上抹額，將魏無羨兩手綁在了一起，一連打了好幾個結。掙扎之間，魏無羨拿來蒙住眼睛的那條黑帶終於徹底從他面上滑落，藍忘機瞥了一眼，一把將它抓過來，用它把魏無羨縛在一起的兩手綁在了他身後的樹榦上。
被綁上，魏無羨這回徹底有些慌了：藍湛究竟要做什麼？只親了他難道還不夠？
他十分後悔，剛才果然應該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推開了他去，哪怕打一架，也不至於像這樣受制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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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算是明白過來了，藍忘機發起瘋來他是勸不住的。既然勸不住，他也懶得再勸，喘了口氣，索性改口對他道：「我說藍湛，你要碰，就不能碰些有用的地方？」
藍忘機動作果然一頓：「……」
魏無羨居高臨下地睨著他，道：「我是個男人，藍湛，你該不會不知道男人哪裡有感覺吧？」
藍忘機：「……」
魏無羨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吸了口氣，整個人往樹榦上一靠。這附近安靜無人，應該不會被誰撞見，既然藍忘機心頭憋著一股火，他就讓他把這股火泄出來，再好好說話——畢竟是他一時好奇，把「仙子」真容看了去，如今人家不依了，他怎麼的也得負起責任不是。
再說了，兩個男人之間，親一親摸一摸便也罷了，還能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藍忘機經他「指點」，果然有所領悟，不再光和魏無羨胸口的兩點過不去，一雙手緩緩下移，來到他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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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伸手替他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愛憐地撫摸著他的嘴角，魏無羨卻沒好氣地重重咬了他的手指，聲音含糊地道：「含光君，我從不知……你竟是如此厲害的。」
「……」藍忘機悶悶地道，「對不起。」
魏無羨翻了個白眼。
藍忘機俯下身抱住他，在他耳邊沉沉地道：「魏嬰，跟我回去。我……」
魏無羨強忍著對方動作之間又些許朝里推進的異物，說話轉移注意力，道：「你什麼？」
「……」藍忘機道結巴了一下，道，「我，我會對你負責。」
魏無羨：「……」
他還能說什麼？真不愧是藍家人，真不愧是藍忘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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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僵持不過片刻，隨即聽到不遠處響起腳步聲，還有人聲道：「你確定聲音從這裡傳來？」
魏無羨：「……」
藍忘機：「……」
二人對視一眼，彼此都不敢再輕舉妄動。藍忘機寬大的衣袖一蓋，將魏無羨完全藏在身下。
來人在他們藏身的灌木叢外停住了。一人道：「這裡沒有什麼不對的啊，你是不是聽錯了？」
另一人道：「真奇怪，我當真聽到有人慘叫啊。是不是逃去了別處？」
魏無羨一陣無語。要是那人知道那聲「慘叫」究竟是誰、又是為了什麼叫的，怕不是得驚掉下巴。他睨了藍忘機一眼，卻見對方並未看他，滿目肅然，一動不動地透過樹叢的間隙望著外面。
而他蓋在魏無羨身上的白衣，竟然是在微微顫抖。
藍忘機在緊張，甚至在害怕。
魏無羨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心底忽然升起一陣非常不合時宜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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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眼神迷離，頭頂天空流雲都在他的眼底晃動不休，甚至連自己什麼時候泄了身都不甚知曉。藍忘機俊美的臉再一次向他靠近過來，卻沒有折磨他不堪重負的嘴唇，輕柔的吻最後一一落在他的臉頰和額頭上。
昏過去之前，他聽到藍忘機再一次對他道：「魏嬰，和我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