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花四濺 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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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寬敞的西式客廳。
刺眼的陽光熱烘烘地烤了進來。
純白色的絲織簾幕用金鉤懸挂在高大明凈的玫瑰色軒窗兩側。
然而,裡面的空氣卻是凝重陰冷的。
倒茶的女傭大氣也不敢出,屏息凝神地幫先生倒好了茶,然後恭敬地退了下去。
蕭國琛陰著臉,一言不發地站在兒子的面前。
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衣物,蕭采耷拉著腦袋,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似乎將生死置之度外。
父子倆就這樣僵持著,似乎在比較看誰的耐力更強。
旁邊的紫色沙發上坐著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孩子,眉宇間矜貴有涵養,雙手拱放在膝蓋上,他淡淡地審視著眼前對峙的情景,心底不安的波動著。
看得出爸爸很生氣,采這次真的闖禍了。
客廳里安靜得彷彿在午夜,透明的陽光幸災樂禍地射了進來,打在了蕭採的黑色襯衫上。
「爸,我——!」他只來得及吐出兩個字。
「啪——!」一聲憤怒的悶響,一封厚厚的信函被甩在了玻璃茶几上。
蕭採的目光恍惚地移了過去。
不用多想,肯定是史密斯校長發到家裡的跨國郵遞,想要置他於死地。
該死!他暗暗地詛咒著!
「打架都打到國外去了,還被學校扭送了回來,你丟不丟人啊?」蕭國琛的臉色寒冷如冰,嘴唇也驟然發白,「我蕭國琛這一輩子,光明磊落,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不知長進的兒子!」
他瞪著發獃的兒子,臉色陰鬱得像一把刀。
「我本來就不想當什麼接班人啊!是你硬要逼我的!」蕭采無謂地閉了閉眼睛,腦袋一歪,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你知道的,我對經商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直視自己的父親,眼神無比真摯。
「你……」牙箍打顫,蕭國琛氣結。
眼看著這情況越來越糟糕,沙發上的佐野棠有些坐不住了,他剛欲站起身來勸慰些什麼,卻看到自己的媽媽步履匆匆地走進了客廳。
「聽說採回來了!快讓媽媽看看!」沈曼風一臉的熱切與思念,她疾步走了過來,徑直走到了兒子的面前,站定了腳步。
「小媽,你終於回來了!」一看到觀世音菩薩降臨,蕭采頓時如獲大赦般吐出了一口氣,然後像小時候一樣,拉著小媽的手求救。
「你看看,兒子都瘦了,在國外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沈曼風抬起手打量著兒子的臉色,心疼地低語著,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掃向身旁的丈夫,嘴角的笑容有些嫵媚。
「這孩子都是你從小寵壞的,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蕭國琛怒不可歇,抬起手指指了指妻子,他氣恨不平地嘆息一口,然後怔怔地坐了下去。
「孩子才剛下飛機,肯定累壞了,你就不能網開一面!饒了他一回!」看著丈夫陰沉的臉色,沈曼風理直氣壯地維護著歸國的兒子,不想讓他受到任何的委屈。
「是啊!爸爸,采現在肯定是筋疲力盡了,你就先讓他去休息,反正他已經回來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教訓他,不是嗎?」佐野棠微笑著插了一句進來。
在妻子和佐野棠的勸解下,蕭國琛臉上的厲色減緩,眼神也溫和了下來。
「你看看,人家多懂事,你怎麼就不能跟棠好好學學!」他有氣無力地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眼底蒙上了一層恨鐵不成鋼的霧氣。
「棠是比我更優秀!」蕭采一本正經地說,笑容淡淡的,語氣很誠懇,「爸,你不如考慮,讓他做接班人,饒了我吧!」
「你說什麼?」聽清楚了兒子吐出的話語,蕭國琛的臉色又陰冷了下來,說完,抓起一個茶杯就扔了過去。
眼神劇變,蕭采凌厲地旋轉了一下身子,避開了爸爸的進攻。
「咣——!」一聲巨響,茶杯飛上了他身後的酒櫥,砸在了一個相框上。
相框的玻璃頓時裂開了一條清晰的縫痕,照片上的女子溫婉寧靜地笑著,眉宇間隱隱有些哀愁。
蕭采驚呆了,「爸,我先去休息了。」自知闖了大禍,他轉身跑上旋轉樓梯。
佐野棠微微驚了一下,沈曼風也頓時臉色慘白。
那是蕭採的親生母親,蕭國琛的前妻沈曼玉的照片。
蕭家的人誰都知道,蕭國琛對已故的前妻是念念不忘,多年來,他一直活在自責和愧疚中。
當年蕭采出生的時候,難產,沈曼玉拼了命才保住了蕭家的血脈,然而自己卻香消玉損……
沙發上端坐的男子安靜了下來,視線發僵發直,獃獃地盯著柜子上的照片,靈魂似乎出竅了。
玉兒,你說采這孩子到底像誰啊!我該怎麼教育好我們的兒子呢?!
蕭國琛抬起手指揉了揉眉心,心力交瘁地嘆息著。
客廳了恢復了原有的清雅與安寧。
佐野棠將視線緩緩從繼父臉上移開,淡淡地扭頭,望向自己的媽媽。
下一刻,他驚了一下,然後似是而非地挑起秀眉。
沈曼風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視著酒櫥上相框里的女子,如花的臉上洋溢著一抹與其說是微笑,不如說是嘲弄的古怪神情。
心底惶恐地波動了幾下,佐野棠暗自握緊了手指,嘴唇抿成鎮定的一條線,他告訴自己不能胡思亂想,不能懷疑自己的媽媽。
——
夜幕降臨,星光熠熠如燈海,映照著天際的幾抹流雲。
千封武館。
千尋的卧室里。
一盞橘黃色的床頭燈,光線低柔,營造出一種浪漫溫馨的氣息。
潔白的牆壁上貼滿了『三好學生』和『學習標兵』的獎狀,粉色的小圓床,淡紫色的紗帳。
床頭的小柜子上擺放著一張和諧的全家福,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好痛啊!」床上赤著胳膊,扎著歪辮的女孩低低叫喊了一句。
「你還知道痛——!」千媽媽拉著女兒的手臂,用酒精幫她擦洗著傷口,「怕痛,就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
「我沒有啦!」千尋扁起嘴巴,對媽媽的叱責感到非常不滿,「我跟你說了,我沒有惹是生非,而是我遇到壞人了,真的。」她正兒八經地看著自己的媽媽,想要讓她相信自己。
「嗯……」千媽媽眯起眼睛,笑了,「我的女兒我還不清楚,天生一副熱心腸,平日就愛幫人忙,你又不是第一回受傷,不用為自己圓謊了。」她打趣道。
「媽,我沒有撒謊啊!我遇到了一個色狼,很恐怖的。」千尋低下眼睛,怯怯地說出了實情。
色狼!
千媽媽瞪大了眼睛,臉色驀地刷白,「小尋,你看清楚那個壞蛋長什麼樣子了嗎?」她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我當時沒戴眼鏡,什麼也看不清楚,只知道他個子很高,好像很有力氣的樣子。」千尋咧了咧嘴角,鄭重其事地笑了,「不過你女兒力氣也不小,三下五除二就將那個混蛋打得滿地爪牙,落荒而逃。」
心頭的重石落地,千媽媽這才鬆了一口氣,一把將女兒摟進懷裡,說:「看來——你爸爸教你一些拳腳功夫,還是很有用的。」
功夫!
千尋在媽媽的臂彎內眨了眨眼睛。
對哦!
我怎麼忘了,我會螳螂拳的,真是便宜了那個變態的傢伙,要是下一次被我撞到,非狠狠地教訓他一頓不可。
千尋鼓了鼓嘴,暗暗地發誓。
——
窗外夜色清美無暇。
白色蕾絲窗帘的一角隨著清涼的夜風颯颯響動,華麗而嫵媚。
水銀色的月光溫柔地灑了進來,映照著站在窗前的俊美男子。
卧室的陳設豪華而氣派,略略滲出一絲絲隱形的壓迫感。
身姿高挑,蕭采筆直地站在軒窗前,低垂著眼睛,性感的薄唇上顫抖著一抹極其輕柔的微笑。
雪白的燈光靜靜地揮打在黑色的長袖襯衫上。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很久。
他在逆光的雲影里淡淡地轉過身來,走到床頭櫃前,抓起了手機,然後熟稔地按了一個號碼。
電話彼端傳來了清脆的等待音。
「嘟——!」
「嘟——!」
蕭采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緊張而焦急地閉下了眼睛,心底濃濃期盼著能聽到自己喜歡的聲音。
下一刻。
「你好,哪位啊?」一個朝思暮想的女聲晚如天籟一般從電話線的彼端傳了過來。
全身的血液先是僵了一下,隨即沸騰成一片汪洋大海。
床前站立的男子握緊了手機,興奮地挑了挑眉,隨即輕輕笑了,「夏悠然小姐,是我!」
在蕭采發出聲音的一剎那,他的眼睛里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耀眼光芒,彷彿墜入了無數的星辰。
卧室里一陣靜謐的心跳,黑曜石地板上泛起瑩瑩的星波,無聲地流轉著。
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沒有了一絲聲響。
萬千明亮的燈光下,蕭采屏息凝神地聆聽著對方的喘息聲,耐心地等待著。
「采,是你啊!?」在一陣心亂如麻后,電話彼端的女子盈盈地笑了起來,「一年沒見了,也一直沒有什麼聯繫,不知道你變化大不大?」對方曼妙的語氣中夾雜著淡淡的憂傷。
「我今天剛回國!真的很想見你哎!」蕭采毫不吝嗇地說出了動人的情話,「悠然,明天下午,我去你們學校接你,怎麼樣?」他溫柔地問了一句。
「好啊!」對方答應得很爽快,沒有一點猶豫。
「那你一定要等我!」他低低地笑了,語氣不容反對。
「爽約的是小狗!」夏悠然笑得神情坦蕩。
夜空澄碧而清蒙,月光動人得讓人想吶喊,還有一點點沁涼的晚風,寧靜地吹動他的好心情。
蕭采合上了手機,怔怔地發獃,眼睛里閃著迷醉的光彩。
一年沒見了,不知道悠然是不是還是像以前一樣喜歡畫畫,喜歡陪他在晚上聊天散步。
思緒被淡淡地抽離了,窗前站立的男子一動不動地站著,久久久久地凝望著樹梢上的圓月。
只是,他原本打算送給悠然的禮物——那一整套的古羅馬郵票。
被那個瘋女子踩得面目全非,害得他白白損失了五百萬不說,還莫名其妙地挨了她一頓打。
一想到洗手間里發生的驚世駭俗的一幕,蕭采感覺到肺部有一種滾燙的氣流正在緩緩上升。
他發誓。他暗暗地發誓。
要是下一次再讓他撞到那個出言不遜的死丫頭,他非揪住她的頭髮,狠狠地教訓她一頓不可。
臭丫頭,你死定了!
可是。
不對啊!
當時情況比較混亂,他連她具體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腦海里關於她的印象也是模模糊糊的,要怎麼報仇呢?
冷酷的嘴角斜斜地揚起,蕭采將手機抵到唇邊,眼觀鼻,鼻觀心,慎重地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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