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人世界 失神
——
深夜。
網球場館內。
「砰砰砰——」
打球聲凌亂地響起。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兩個男孩均已滿頭大汗。
蕭采閉下眼睛,慘白著臉,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鼓起勁,想要再戰一局。
佐野棠跟他並排靠在牆壁上,同樣汗流浹背的大口喘著氣,只是嘴角卻噙著隱約的笑意。
「恭喜你,我算是正式退出了。」他仰著頭,望向燈光璀璨的雕瓷天花板。
「對不起。」蕭采斷斷續續地喘息著,卻也勉力擠出了道歉的話語。
「你不用跟我道歉!」佐野棠不為所動,模糊地笑了笑,「我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從頭到尾,根本沒我什麼事,不是嗎?」他側頭看著他,語氣淡淡的。
蕭采抬起手,抓了抓濕漉漉的頭髮,狼狽地喘著氣,卻也瑟瑟地笑出聲來。
「你這個傢伙,什麼情緒都藏得那麼深,遲早弄出一身內傷來?」他直言不諱。
窗外,月色清美,星光閃耀。
場館內安安靜靜的。
只有柔和的燈光一動不動地定格在地板上。
片刻的沉靜后。
「千尋是一個好女孩,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一定是笑聲不斷。」佐野棠下了定論。
心底柔柔地波動了一下,蕭采開心地亮著眼睛,似乎是默認了對方的結語。
看到他笑了,他也苦澀地笑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緩緩閉上了眼睛,彷彿是太累了,太累了。
——
最近幾個星期來。
一個古典清純的美女頻頻出現在報紙,電視,娛樂雜誌的頭版頭條上。
是的。
她就是當下國內T台上迅速躥紅的明日之星。
米蘭時裝周於上周末剛剛落下帷幕。
這個未經雕琢的女孩以飄逸脫俗的玉女形象得到了業界的一致好評。
很多投資方普遍表示看好,也有幾家唱片公司和演藝公司紛紛找上門來。
天織鳥工作室的大門外。
停放著一輛黑色家常型林肯房車。
穿著金扣制服的司機耐心地等候著。
溫馨的小窩裡。
夏悠然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準備離開這裡。
誰知剛走到了大廳,卻發現所有工作人員都靜靜地恭候著她。
大廳內,安靜得晚如在真空里,連一絲呼吸的聲音都沒有。
夏悠然止住了腳步,抿了抿朱唇,然後笑臉如花地看著大家。
「謝謝你們這一段時間以來的照顧!」
她微微欠身,頷首致意。
沒有人回應她,只是死死地盯著她。
夏悠然的手指僵在了皮箱的手把上,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道別的言詞好。
僵持中。
「砰——!」一聲脆響。
香檳的瓶塞飛了出去。
無數的彩帶和泡沫從頭頂落下來。
眾人齊齊鼓起了掌,熱情洋溢地笑出聲來。
夏悠然訝異地回過神來。
她怔怔地看著這一群相處了數個月的夥伴,心底也是一陣陣難過和不舍。
「謝謝你們!」她熱淚盈眶地笑著。
「悠然,恭喜你。」小荷大力地鼓著掌。
「悠然姐,你成名了,可不能忘了我們啊!」盈翹的眼睛里淚盈盈的,畢竟她剛來這裡,就一直擔當夏悠然的助理,現在她要走了,她當然很捨不得啦。
「不會的。」夏悠然怔怔地笑著,控制著自己的哽咽,「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紀柔美一直文靜無語地站在角落裡,雙手抱著胳膊肘,眉宇間高雅而淡漠。
但是在這一刻。
她也款步走上前來。
「柔美姐!」
夏悠然感激地低喚了一聲。
如果不是紀柔美收留了她,給了她登台表演的機會,她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人往高處走,你的決定是對的。」紀柔美低下眼睛,笑了笑,溫和地幫她整理著脖子上的項鏈,「悠然,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更輝煌的事業。」她誠心誠意地開導她。
聽了這句話,夏悠然的眼淚便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真的謝謝你。」她發自肺腑的,感恩地握緊了總監的手。
「好了,本來是好事,怎麼哭成這樣?」小荷的眼眶紅紅的,插了一句進來。
金黃色的香檳緩緩注入水晶酒杯。
每個人都懷著一顆祝福的心歡送著這位女孩離開。
——
在眾人的護送下。
夏悠然娉婷地走出了工作室的大門,然後坐上了星點公司老闆派來接她的車。
看著車子緩緩啟動,揚長而去。
盈翹終於「哇」的哭出聲來。
小荷也嗚咽著捂住了嘴。
紀柔美的目光久久地凝望著車子消失的方向,皺了皺眉,心底卻湧出了一抹不詳的感覺。
「悠然簽的是那家娛樂公司?」她望向身旁的助理,冷肅地問了一句。
「星點娛樂啊……?」小荷怔了怔,然後嗚咽著回答。
星點娛樂公司。
紀柔美的眼眸失神地閃了閃,嘴唇頃刻間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東方浩南。
那個混蛋。
他是故意來挖角的嗎?
紀柔美閉下了眼睛,高跟鞋的鞋尖踢了兩下腳下的落葉,神色凝重而窒息。
看著總監陰晴不定的臉色。
小荷眨眨眼。
心底一驚。
忽然明白了過來。
星點娛樂的總裁東方浩南不就是總監的初戀情人嗎?
當年為了家族事業,割愛斷情,拋棄了總監,一出國就是五年。
啊!
怎麼越來越懸乎了。
——
蕭采和千尋談戀愛了!
哇——!
聖輝大學里最爆炸轟動的一條新聞。
一開始,大多數師哥師姐師弟師妹都抱著「怎可能——!」的態度。
可是。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
他們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不可思議」的事實。
要知道在聖輝大學里。
論第一帥當然是非蕭采莫屬了。
那傢伙又帥又酷,站在舞台上唱歌更是迷死人不償命。
身後的鐵杆粉絲。
其數量浩浩湯湯,橫無際涯。
縱罄南山之竹也難以計其數也!
而一向以「俠女」著稱的千尋千大小姐自從摘了眼鏡以後,形象大變,水靈靈的大眼睛和粉嫩嫩的櫻桃小口也著實令不少在校男生大跌眼鏡,心跳砰砰,口水直流。
雖然以絕對的實力和人氣榮登了「校園美女排行榜」的榜單。
可是千尋的排名至少也在20名以後。
所以不少蕭少的女粉絲心底還是有些懊惱。
論漂亮,論氣質,自己哪一點輸給那個丫頭了。
終於,積澱已久的恩怨和仇恨在一個熱烘烘的下午爆發了。
圖書館絕對是一個溫習書本的好地方。
有一個自稱是蕭少前任女友的美艷女生氣勢洶洶地衝到了資料閱覽室。
當時,千大小姐正在認認真真地學習,而蕭少正滿臉輕鬆地趴在她的身旁睡覺。
「你們在交往?是真的嗎?」美女冷傲地揚著頭,然後不屑地打量著這個不太亮眼的小女生。
千尋獃獃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睡得正香的人。
蕭采從昏睡中,一頭霧水地醒過來,惺松地望著身旁的女孩子,眼神詢問著什麼事。
千尋咬牙一笑,用眼神告訴他,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蕭采立馬領命,抬起眼睛,正視著美女的眼睛,神色冷冷,「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你沒戲!」
美女不信,痴痴傻傻地望著他。
「她能做的我也能做。」她嬌俏地笑著,想要用一顆熾熱的心感化他。
蕭采不耐煩了地皺緊了眉心,神色一凜,怒吼:「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滾——!」
閱覽室里。
安靜的空氣凍結了起來。
所有的同學都驚怔!
在一片鴉雀無聲中。
美女僵在了當場,泫然淚下,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終於,她捂住臉,哭著衝出了閱覽室。
蕭採的聲音好大好大,在宏偉華麗的大樓里縈繞著,震耳欲聾。
千尋怔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在她剛欲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
蕭采低低地開口了,「她就是給我寫了100封情書,還鬧著要自殺的那個女生!」
千尋瞪大了眼睛,腦子裡亂亂的,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蕭采帥得太危險了!
感情上又是追求者一大堆。
這樣尋死覓活的瘋狂女生是應該儘早擺脫掉!
從圖書館事件以後。
再也沒有女生敢來騷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然而,仍然有不死心的女生在暗地裡儲備能量,蓄勢待發。
而千尋的死黨董小優同志因為見證了他們倆從「相識到相戀」的整個過程,也一度成為校園的風雲人物。
榮登了「校園娛記」的代表號人物。
美女們通常也只能從她的口中打探出一些有關蕭少和千尋的最新近況,有沒有分手的可能,自己需要做哪一方面的努力,才有可能趁虛而入。
而董小優同志雖然保持著熱心為人民服務的態度,但是她一貫堅持的原則始終沒有變。
那就是「力挺自己的好友,絕對不背叛自己的好友千大女俠!」
所以,美女們難免被她嘴裡吐出來的訊息搞得心灰意冷。
例如:
千尋每天早上都要給蕭采帶來香噴噴,熱氣騰騰的早餐,然後監督著他吃完,才肯放心。
千尋已經見過蕭採的父母了,據說兩家人是世交,關心很硬。
蕭采送給了千尋一大堆洋娃娃,包括先前千尋誤以為是佐野棠送給他的那一個。
蕭採為千尋寫了好幾首動人的情歌。
千尋為蕭采設計出來了好幾套春夏休閑裝。
千尋跟蕭采每到星期天都要陪著蕭爺爺去遊樂場玩,偶爾還去打打高爾夫。
蕭採的功課在千尋的輔導下,進步很快,論文寫得也很贊。
蕭采……
千尋……
終於。
在萬念俱灰的情況下。
美女們的目標發生了轉移,受傷的心齊齊地鎖定在了揚名第二帥佐野棠的身上。
只要佐野棠一出教室,立馬就有美女「不小心」地撞進了他的懷裡。
放學時,路上獨行的他,總會恰巧碰到美女摔倒,或是不幸歪了腳。
對此,佐野棠多半只是風輕雲淡地一笑而過,留下美女在原地黯然傷神。
鑒於此種情況越演越烈。
小優同志握著拳頭,又發表了自己的獨特見解。
那就是。
美女們只要信念不倒,功夫下到,總有一天是可以讓佐野棠低下他俊美高貴的頭。
——
揚名湖畔。
湖水清澈見底。
如玻璃紙般迷人眼。
倒映著岸上五光十色的花樹和行人。
頭頂的柳枝深綠深綠的。
隨暖風輕輕搖曳。
窸窸窣窣的草地在陽光下卷過去一層一一層的波海。
千尋神清氣爽地站在湖邊,張開了雙臂,沐浴著湖水散發出來的清涼感覺。
好涼快啊!
她美美地笑著。
晶明耀眼的驕陽融化在她清透無暇的眼底。
蕭采從後面抱住了她。
「你在想什麼?」他的聲音貼著她的耳際。
千尋被他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又發什麼神經啊!」她掙扎著叫喊。
真是受不了了,千尋心中暗暗叫苦。
蕭采這個傢伙,現在只要一碰到獨處的機會,對她不是抱,就是親,還讓她學著適應。
鬼才能適應呢?每一次都被他的突然襲擊驚得半死。
「蕭采,你放開我。」他的胳膊箍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千尋軟語著乞求。
「偏不放!」見她急於逃離自己,蕭採的臂膀收得更緊了,彷彿抱住了一個愛不釋手的玩具。
千尋面紅耳赤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她可不想跟他一直保持著這種曖昧的姿勢,萬一被同班同學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
可是他的力氣很大,她掙了半天,還是逃不開他執拗的掌控。
終於,千尋的神色平靜了下來,決定理智地處理這種突髮狀況。
「蕭采,你先放開我,我有話要跟你說?」她的呼吸有些紊亂,然後低低地耳語。
「說什麼?」他的下巴抵住了她的頭頂,灼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臉龐上。
「你這兩天一直沒有看報紙嗎?」見他放鬆了意識,她藉機轉過身來。
然而,千尋很快就發現自己轉身的動作是不明智的。
「幹嘛這麼緊張,又不是沒親過?」看到她臉紅了,蕭採的眼睛更明亮了。
「你……?」千尋抬起粉拳,用力捶打著他的胸口,想要讓他放開自己。
她的力氣不太大,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癢的,蕭採的唇角勾出了溫柔的笑紋,他任由她打著自己,不反抗,也沒有鬆手。
終於,千尋打夠了,也打累了。
她嘆息一口低下頭去,算是認命了。
看到她出奇的,乖乖的安靜下來。
蕭采低眸凝視著她,握住她的拳頭,眼睛里全都是閃閃的溫柔笑意:「為了防止其他女生打我的主意,所以我們應該有一些突破性的進展吧?」他瞟了瞟四周,話中有話。
「嗯?」千尋訥訥,抬起了水靈靈的大眼睛。
楊柳湖畔。
所有駐足學生的目光都屏息地移了過來,注視著這邊的動靜。
蕭采吻住了千尋。
——
夜色籠罩了大地。
路上的街燈和各色瑩光招牌全部亮起來。
商店和餐館的玻璃櫥窗反射出明亮誘人的光。
上班族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心情變得悠閑,腳步變得輕鬆。
星點娛樂公司。
明星的化妝間。
夏悠然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想要稍微放鬆一下疲憊的身心。
一連接拍了好幾個廣告。
每天都被無數的閃光燈和攝像頭包裹著。
她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夏悠然的目光掃向窗外。
那裡只有寂寞的夜色在輕輕飛舞著。
無謂地笑了笑,她從隨身的包中掏出一隻銀白色手機。
細長的手指微微顫了顫,然後熟稔地按出了一連串的電話號碼。
她的嘴唇塗著酒色的豐澤唇膏,看起來飽滿誘人,白皙的臉龐如玉一樣透亮。
然而,在按完了那個默念了一千遍一萬遍的號碼后,她卻失去了按呼叫鍵的勇氣。
她是成功了,也算是進入上流社會了。
可是他還會回到她身邊嗎?
出國留學前,她一直是高傲的,也一直是被他追逐的。
可是。
他回國后。
一切都變了。
他是高傲的,是琢磨不透的,而她在不知不覺中遺失了他的心。
為什麼她拼了命地想要跟上他的腳步,想要融入他的圈子,而他卻反而離她越來越遠。
而這一次,她要以全身的姿態出現他的面前。
可是。
他還是她的他嗎?
一切還能回到原點嗎?
他真的要跟千尋結婚了嗎?
夏悠然目光悵然,越想越迷茫,她長久長久地凝望著鏡子中濃妝艷抹的自己,忽然生出了一股厭惡的情緒。
嘆一口氣。
她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流著淚微笑。
她的心有些亂了,很多事不知道該不該做,如果做了,算不算背叛,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這時。
她手裡的手機突兀響了起來。
那聲音恐怖得如同午夜的鬼魅。
夏悠然木木地看著手機屏幕。
上面閃爍跳躍著一個名字。
「冷夜!」
是公司指派給她的經紀人。
一個冷得像殭屍一樣的男子。
「你收拾好了沒,老闆請你吃飯,你也敢遲到啊!」對方劈頭蓋臉地吼她。
夏悠然恍惚地笑了笑,然後勉力地平定了自己的哽咽。
「我馬上就出去!」
她的聲音輕得如同在夢魘中一樣。
——
愛是翅膀。
當你捨棄我時,我只有從幾萬尺高空墜落。
——
天空是深藍色的汪洋。
公路兩邊的水杉樹高大而筆直。
出塵的陽光從稀薄的晨霧中透了下來。
照耀在了一輛疾馳而過的銀色腳踏車上。
千尋使出了渾身的力氣,飛速地踩著腳踏,想要早一點趕去學校。
再遲一點。
那個傢伙又要叫嚷著:肚子餓了!
而他通常一肚子餓的話,代價就是上課決不好好聽課。
而他上課不聽課的話,她就必須花費超過課堂十倍的功力去給他補那一堂課。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千尋喘著粗氣,臉頰漲得通紅,她一邊默念著這段話,一邊飛速地往學校飛去。
終於。
皇天不負苦心人。
聖輝大學的大門正在遠遠地向她招手。
好親切啊!
千尋的呼吸似乎越來越輕,嘴角的笑容輕飄飄的。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個傢伙站在林蔭道上扯著脖子觀望的樣子。
——
茂密的樹蔭下。
晨曦透過樹葉揮打在蕭采提著書包的手上。
他的背脊挺得筆直,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廣場的方向。
夏日的早晨。
空氣那麼清涼。
晨曦中閃動點點金色的華光。
使小草和樹梢的露珠越發晶瑩剔透。
鳥兒在枝頭上的歡唱竟是如此美妙動人。
蕭采微微抬起手。
指間有一縷瀟洒的清風曼妙地劃過。
抬頭仰望蒼穹。
一種說不清的心曠神怡隨著那絲絲空靜在若有若無的花香間隨風飄灑,輕飛曼舞。
他知道。
她會像個瘋子一樣。
滿頭熱汗地跑過來。
然後氣喘吁吁地將早餐塞到他的手裡,然後再雙手叉腰,再長長地鬆一口氣。
嘴角的笑容怔怔的,有一隻白色的小鳥活潑地撲扇著翅膀,從他的頭頂掠了過去。
蕭采揉揉鼻子,笑了。
這時。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個隱蔽的角落遠遠地跑了過來。
腳步聲散亂而清亮。
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
蕭采無意識地側過英眸望去。
他看到了。
燦爛的朝陽為她鑲上了一道夢幻般的金邊。
女孩一邊跑著,一邊朝他揮手。
蕭采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快樂的笑容,然後想要迎上去。
可是。
好象不對哦!
蕭采越走近越發現那個身影不對。
終於。
他徹底傻眼了。
因為他看清楚了。
那一縷驚心動魄的人影。
不是他的千尋。
而是。
「采……?」
夏悠然不顧一切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她決堤而出的淚水蹭在了他的銀色衣襟上,不顧一切地伸出雙手抱緊了他。
「悠然?」
眉心微皺,蕭采驚了一下,輕輕扶起了她纖弱冰涼的身子。
他看到了她混亂哭泣的面容。
「發生什麼事了?」他驚異地問,難以想象幾個月不見,她會憔悴慘白到這種模樣。
「我一直在這裡等你,你帶我走!」淚水撲簌簌從凄迷的眼角滑落,夏悠然哭成了一個淚人,她緊緊地抱住了他,像瀕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蕭採的目光黯痛了一下,思緒亂亂的,她抱得他那麼緊,彷彿已經到了絕望的邊緣。
「發生什麼事了?」他再度開口問,並試著安撫她激越的情緒。
「帶我走!」夏悠然仰起頭望他,眼睛里噙滿了心酸而揪痛的淚水,嘴唇蒼白得可怕,「帶我走——!」她執拗地重複著這一句話,深深地,依戀地望著他,彷彿她的生死存亡,她的未來和過去,都在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之間。
蕭采傻眼了。
他可以感覺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否則她不可能這樣驚慌失措地跑來找他。
「帶我走——!」夏悠然哭得嗆起來,臉頰處有病態的潮紅,嘴唇白得失血,「采,求求你帶我走?」她猛烈地搖撼著他的胳膊。
看著她那樣哀求自己,蕭採的心底一緊,雙手不自覺地按上了她顫抖哭泣的肩膀,「悠然,你能先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他低啞地問,一時間根本回不過神來。
「帶我走!」夏悠然渾身驚顫了一下,大顆大顆的淚水流淌進他的胸口,她抱住了他,緊緊地抱著他。
「悠然?」在蕭采痛聲喘息的瞬間。
她軟軟地後仰,倒在他的臂彎里,暈了過去。
林間一陣微風。
晨光犀利地掃射下來。
千尋上氣不接下去地跑了過來。
然後。
她僵在了原地。
熱汗狼狽地掛在眼角。
笑容凍結在唇邊。
空氣里的灰塵顆粒在金色陽光中飛舞。
她獃獃地望著視線里的畫面。
忽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
小優的宿舍。
小優的床。
夏悠然靜靜地躺著,耳畔的髮絲有些凌亂,面色如白紙一般稀薄。
睫毛怔怔地僵住。
千尋屏息凝神地俯下身去,用裹著冰的毛巾,幫發燒的女孩擦拭著額頭的熱汗。
望著床上虛弱得如雨絲一般,彷彿隨時會消散開來的寂寞身影。
千尋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昔的神采,幽黑空洞,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侵蝕她的靈魂。
蕭采倚在看不到光的牆壁上。
目光中有一種不知所措的痛,嘴唇微微顫抖著,他的目光輕輕落在病床旁的千尋身上。
時光無語。
她靜靜地站起身來,回過頭去。
默默中。
她失怔的目光和他脆弱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千尋?」蕭采嘴唇透明地低喚了一句,神色有些恍惚。
她對著他微笑。
於是他也跟著微笑。
小優大口啃著蘋果,不忍再看到蕭采和千尋互相凝視的模樣,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悲情戲里男女主角生死訣別的一幕。
她低下頭去,隨手抓起一個暖壺,打算找個有意義的事干。
誰知剛走到門口。
還未拉開門。
門自己開了。
進來的是佐野棠。
他抿緊嘴唇,眼珠子幽暗漆黑,剛一進門,就四下掃尋著。
終於。
在那個逆光的暗影里。
他找到了那一道黯淡傷神的人影。
陽光自窗戶輝煌地灑進來。
神色恍惚的千尋熟識地沖他點頭微笑。
佐野棠心中一痛。
淡色的唇角勾出安慰的笑痕。
「棠,你怎麼來了?」
寂靜中,有聲音漠然地響起。
於是。
佐野棠朝千尋走去的腳步僵住,他不由自主地輕輕轉頭,看向門內側的蕭采。
「教室里早就吵翻天了,想不知道也難!」他平靜無波地低語一聲。
蕭采站直了身子,眼睛里有烏黑的深洞,嘴唇蒼白得彷彿要滲出血來。
下一刻,他模糊不清地啟開雙唇嘆息著,有些無奈和迷茫。
看著他蕭瑟冷清的樣子。
佐野棠垂了垂眼眸,冰冷的手指無意識地掐入掌心。
「我們出去說?」
他凝聲說了一句。
蕭采挑了挑眉,點一下頭,表示同意。
看著漠然走出去的兩個男孩。
小優飛速上前關上了門。
然後驚魂未定地折身走回來。
「小尋,你一定要沉住氣啊!」她用力拉了拉好友的胳膊,有些焦急地跺了跺腳,「這種時候,你一定要看住蕭采,夏悠然現在使用的是苦肉計,蕭采只要一心軟,你就會立馬敗下陣來的?」她橫了一眼眼皮底下病怏怏的夏悠然,婉言道。
千尋心中失笑,目光晶瑩地波動著,她細心地為床上的女孩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小優急得臉都皺了起來,「你看蕭采剛才抱她進來的眼神,分明就是余情未了嗎?」
「悠然姐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否則她不可能病成這個樣子?」千尋的聲音比風中飄落的樹葉還要輕,然而卻帶著凜然的堅定。
「你傻啊!」小優好笑地翻了翻白眼,鼻子都氣歪了,「就憑她楚楚動人的清純模樣和流眼淚惹人憐的本事,十個你也不是她的對手,你還對她那麼好?」
「你小聲一點!」千尋轉過身來,瞪了一眼口不擇言的好友。
小優眯起眼睛,一臉受不了地望著她。
——
頭頂的日光越來越強。
科技大道。
洒水車慢悠悠地開了過去。
紅瓷花壇里的芭蕉葉輕輕閃著瑩潤的水光。
「你打算怎麼辦?」
佐野棠停住了腳步,聲音空空蕩蕩的。
「我會跟悠然說清楚。」
蕭采鎖著眉宇,深諳的視線投向遠方的蒼茫綠野。
「不要傷害千尋。」佐野棠冷冷地盯著他。
纖長優美的身姿被日光斜斜地拉扯在白花花的地磚上。
蕭採在熱烈的陽光中扭過頭,目光複雜地看向他。
氣息沉默了許久。
他淡淡地咧開嘴,笑得隱晦而散漫。
「千尋是我老婆,我自然不會傷害她。」蕭採的話語冷銳如劍,深深地刺穿了對方的耳膜。
洒水車輕輕地從兩人身側走了過去。
抿緊了薄唇,佐野棠的瞳孔脆弱地抽縮了一下,然後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無底。
「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心,不要再三心二意了。」
他送還對方一句話,堅定的,凜凜的。
蕭采皺眉,莞爾地一笑,不置可否。
——
咳嗽。
猛烈的嗆咳。
床上靜躺的女孩倉惶地掀開被子,下了床,往洗手間里衝去。
「悠然!」剛剛打飯回來的千尋,被她嚇了一跳。
她急匆匆地將飯盒放在桌子上,然後追了進去。
洗手間里。
夏悠然趴在水池邊。
單手按住胸口,猛烈地嗆咳著。
似乎要把胃裡面的東西都吐出來。
她的背脊抖得像篩糠。
千尋的嘴唇蒼白地哆嗦了兩下,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戰戰兢兢地靠近對方。
可是。
在她的手指剛剛碰觸到對方背脊的一霎那。
夏悠然卻彷彿受了驚的孩子一樣,身子電擊般一震,驚恐地回過身來。
「悠然?」千尋的聲音低低的,有些驚疑。
自己的樣子很恐怖嗎?為什麼夏悠然會嚇成這個樣子。
「對..對……不……起!」
對方似乎恢復了一星點的理智,認出來了眼前的女孩是誰,並勉力地呼吸著,整理著自己的衣衫和秀髮,想要藉此讓自己鎮定下來。
千尋茫然地搖了搖頭,然後拿過了一個毛巾,遞到了她濕漉漉的手上。
「肚子餓不餓,我買了好吃的。」她微笑著,想要化解她不安的情緒。
夏悠然的手指顫了兩下,嘴唇咬得死死的,怔了半響,才接過了她手上的東西。
「你還好吧?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千尋壓低了聲音,生怕嚇到了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孩。
「我很好啊!」聲音細若遊絲,夏悠然顫慄著捋了捋耳側的髮絲,蒼白地笑了笑,然後又接著問,「蕭采呢?他為什麼不來陪我?他不知道我生病了嗎?」
千尋的心驟然緊縮,她獃獃地望著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時。
「哦——!」
夏悠然卻自己明白過來了。
她滿臉愜意地笑了笑,然後怔怔地揚起眉,直視著千尋發愣的眼睛,「現在應該是上課時間,所以采一定是去上課了。」
千尋的唇角動了動,想要告訴她,今天是星期六,上午沒有課。可是她未來得及開口。
「小尋,你知道嗎?高中的時候,他為了能見我一面,專門翹課,跑到好幾十公里遠的街心公園去等我,一等就是一個上午呢?」
夏悠然的語氣雖有些虛弱僵硬,然而清瑩的大眼睛里卻驀地璨亮如星,彷彿在說這段話的同時,她的所有生命都在眼眶裡灼燒了起來。
她的一顰一笑如詩如畫。
千尋的腦海里有眩暈的斑點,心底冰涼地淪陷著,她用力握緊了手指,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淡靜,不至於太過悲情化。
「小尋,你都不知道蕭采對我有多好!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他的,不會給別人。」
夏悠然的神色有些痴傻,她甚至親密地走了過來,像一個溫和的大姐姐拉住了小妹妹的手一樣拉著千尋的手,晃了晃,開心地笑著,「你應該知道的,他呀,脾氣不太好,可是在我面前,他溫順誠懇得像一個孩子,我甚至能從他的一個眼神,一個不起眼的小動作里讀出他心底在想什麼,他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也喜歡跟我分享……」
漸漸的。
隨著她的侃侃而談。
千尋覺得自己像個白痴,手指僵硬地收緊在掌心,輕輕的刺痛,她的腦中是一片混沌的空白。
終於。
她急吸了一口氣,然後低啞地笑著開口了,「悠然,先吃東西吧!」
千尋驚慌失措地看了夏悠然一眼,然後轉身去拉洗手間的門。
門開了。
小優的腦袋蹭在了她的懷裡。
「你在幹什麼?」千尋吃驚地望著好友詭異的舉動,嘴唇白白的,臉色也白白的。
「啊——!」
小優訕訕地笑了笑,然後大啃一口蘋果,聳聳肩做無辜狀,「我什麼都沒聽到。」
——
櫻花大道上。
樹木沙沙地響。
有不少樹葉被烈風吹落。
在絢爛凄迷的日光中。
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寬闊乾淨的公路上。
千尋跟小優並排向前走著,安安靜靜的。
「看!我沒說錯吧!」小優晃了晃腦袋,嘖嘖地嘆息著,「夏悠然果然對蕭采痴心不改,可憐你還是那兒冒傻氣呢?!」
「不!」千尋慌亂地搖頭,她不知所措,腦袋裡一陣陣劇痛,混亂雜響的思緒讓她無法想清楚任何問題,「我覺得有些奇怪,悠然的神色有些恍惚不定,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哈——!」小優的嘴巴好笑地張大,然後她定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握住千尋的肩膀,使勁搖了搖,彷彿要把她搖醒似的,「你現在要做的是去找蕭采,讓他出面解決他和夏悠然的問題,而不是在這裡胡思亂想。」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
小優不耐煩地瞪她,不明白以前那個雷厲風行的千女俠怎麼一碰到自己喜歡的人,一遇到感情的困惑,忽然弱智得像一個三歲兒童。
——
桌子上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宿舍里就只留下沉默地站在窗邊的夏悠然。
儘管早已飢腸轆轆。
她卻兀自沉默地望著樓下的草坪和花樹。
臉色有些蒼白,嘴唇有些虛弱的血色。
蒼白的手指握著窗邊的欄杆。
夏悠然的氣息沉默而安靜。
靜靜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學生和車輛,她長久地沉默著,瘦瘦的身子站在窗邊。
終於,她的視線在茫茫人海中搜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
櫻花道上,飄起了陣陣花香鳥語。
「既然愛了,就要相信自己的選擇啊!」
千尋的長發被風吹得凌亂地飛揚,看著一本正經的好友,她怔怔地笑了,心底也明亮了許多。
「機會來了——!」小優炸喊一聲,抬起手,指向道路的盡頭。
千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
她看到了蕭采。
他正在向她走來。
他看到了她,便加快了腳步。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
他已經光芒如日,沉靜如水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然後自然地攬住了她的肩膀,擁著她往回走去。
「唉——!」
小優咋舌。她怎麼又變成空氣了。
——
宿舍的門剛一推開。
千尋呆了一下。
蕭采也驚了一下,然後兩三步上前,抱起了昏死在地板上的女孩。
看著蕭采抱著夏悠然慌慌張張地擦肩而過。
千尋恐懼地捂住了嘴,心底一陣陣地抽搐,臉色徹底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剛才明明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暈倒了。
——
博愛醫院。
雪白的牆壁。
急救室的門開了。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
走廊上攜手而立的兩個人急忙迎上去。
「病人的身子太虛弱了,有了身孕就應該好好吃飯,怎麼還能挨餓受凍呢?!」
醫生憂心忡忡地嘆息一口,「怎麼那麼不小心呢?!差一點就母子都沒命了!」
呼吸戛然而止,千尋驚得臉色慘白,眼睛里又酸又痛,彷彿卷進了沙子。
她木木地看向身旁的人。
蕭采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的身體漸漸冷卻,全身的血液是徹骨的冰窖,嘴唇也散發著冰郁的白色。
「悠然怎麼會?」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彷彿被什麼怪物卡住了咽喉。
這時。
一群西裝革履的人。
沿著光影斑駁走廊。
快步走了過來。
蕭采和千尋側過視線望去。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年輕人,高挑的身姿,渾身煥發出了一股卓爾不凡的氣勢。
跟他並肩走著的是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長發男子,戴著眼鏡,看不清楚眼底的表情。
他們的身後跟著數十位黑色保鏢,一個個面無表情,冷酷得像黑道殺手。
蕭采跟千尋相視一眼,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醫生似乎認出了來人是誰,熱情地迎了上去。
「我們一直在找夏小姐,謝謝你及時通知了我們。」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頷首致意,態度很溫和。
「發生什麼事了,悠然怎麼會在醫院裡?」風衣男子也開口了,臉部的線條冷硬如霜。
「病人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醫生低下頭去,拘謹地回答了一句。
「什麼!」
所有人都傻眼了。
——
夏悠然轉到了頂層的加護病房。
星點娛樂公司的老闆東方浩南親自為她辦了住院手續。
現在,她的病房外被一群保安把守著,任何人不得進入。
——
夏夜的風。
在耳畔颯颯作響。
茂密的樹葉在橘黃色的路燈下灑下樹蔭。
筆直寬闊的公路上。
路邊上只有一道孤寂的身影。
晚風撩起了她墨色的長發,她的衣衫顯得分外單薄。
千尋背著書包,雙手插在衣兜里,縮著脖子,乖乖地等著。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
銀色的法拉利跑車才呼嘯著駛了過來。
然後急剎車停在了她的身側。
「上車吧!」
蕭采橫過身,替她打開了車門。
千尋怔怔地走上前,順從了他的意志。
上了車以後。
蕭采透過車內暗淡的光線悄悄打量著她蒼白失神的臉色。
然後。
他嘆息一口,脫下了休閑外套,裹住了她冰冰涼涼的身子。
「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握緊了她的肩頭,瞅著她,心疼地問。
她獃獃地望著他,手指僵冷僵冷的,沉默得像個斷了線的木偶。
「你一點都不在乎悠然姐嗎?」明知這樣問很愚蠢,千尋還是低澀地開口了。
蕭采怔了一下,然後捏起了她的下顎,低聲笑,「傻瓜,我和她之間已經結束了,你還不明白嗎?」他的眼睛里蒙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面容更顯俊美冷傲。
她屏息凝視他。
蕭采沒有再說什麼,眼底有掩埋的傷痛,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溫柔地流淌著。
「千尋,我想我們還是早點訂婚好了!」他低低地說。
「蕭采——!」她忽然剋制不住地抱住了他,緊緊地抱住了他。
蕭采震了一下。
天啊!
這是第一次,她主動抱住了他,蕭采激動得差點窒息。
「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她哭泣著低語,淚水慌亂地流了出來。
蕭採的心底一片憐惜的揪痛,他用雙臂寵溺地將她摟在懷裡,「傻瓜,我怎麼捨得騙你呢?」他抱緊了她嬌弱的身子,顫抖著笑語。
他話語里的感情有令人心安的感覺,千尋怔怔地笑了,手臂微微鬆了松,她仰起臉望著他。
「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絕對相信!」她抿了抿噙著淚花的嘴唇,開心地笑著,語氣頑固的像一個執拗的孩子。
唇角勾出淡淡的微笑,蕭采抬起手指仔細地拭著她臉上的淚水,心底湧出了莫名的感動,他低柔地埋下頭來,吻住了她眼角的淚花。
千尋的手指抖了抖。
她抱著他。
輕輕抱住了他。
蕭採的嘴唇溫軟溫軟的,一點一點地吻幹了她眼底閃動著星芒的淚水,然後輕輕下移,攫住了她蒼白透明的唇瓣,「我愛你!」他低聲傾訴,柔情似水。
心底柔腸百轉。
千尋的心裡翻起了滾燙的熱流,她的眼睫毛在淚水中濕亮濕亮的,輕顫兩下,然後闔下。
跑車靜靜地停在樹蔭高聳的路燈下。
車內的光線幽幽暗暗的。
他吻著她,她也吻著他。
直到。
一陣強烈的血腥味在他們的唇下漫延開來。
鬆開了彼此。
都傻傻地笑了。
「你怎麼又流鼻血了!」千尋從衣兜里掏出了紙巾,幫蕭采擦拭著嘴角和鼻子周圍的血花。
對方輕輕瞅著她,邪異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從你變漂亮以後,我一看到你就熱血狂涌。可能就是這個緣故吧?」蕭採的語氣象開玩笑。
千尋扁了扁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手下的動作不能再溫柔。
這時。
蕭采也掏出了一張紙巾。
「你幹什麼?」
千尋瞪大了明眸,表情傻傻的有些恍惚。
蕭采強忍住心頭的笑意,扯了扯嘴角,艱澀地道:「你的臉上也有,可能是我剛才親你的時候,不小心……」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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