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朝局
戶部侍郎一案雖有定論，判定乃是醉酒後意外身亡。但緊接著當日陪酒的花魁便香消玉殞，查到的線索指向飛鳳樓內部爭奪，不過是給了個體面的結案說辭。
天下百姓信了，文武百官不信，聖上不信，裴明不信，雲芷按理說應該也不信的。
但經過多日觀察，雲芷似乎並沒有對這件事有什麼特別的關注。
北鎮撫司內。
裴明端坐在紫檀木大桌案前，手邊壘了高高的卷宗。
聖上著意要將近十年，在任上無故暴斃官員的案子統統拿出來重新審理。
這是一件極大的工程，且牽連甚廣。
錦衣衛和六扇門，時隔十年後，再次重新合署辦案。可見，聖上這次是真的想要整肅朝政了。
裴明想到今日御書房內，面聖的一幕，陷入了沉思。
「朕是看著雲家姐弟長大的，二人性子、能力如何再清楚不過。阿風機智有餘，但果敢不足。
他自幼便心思活泛，頭腦靈活，適合官場，卻並不見得能做個好官。
阿芷卻與他截然相反，雖不如他聰明過人，但勝在有責任心和正義感。她能不顧強權，為百姓伸張正義。所以，朕早就知道了，那少年名捕乃是阿芷。
你二人若能聯手，必是珠聯璧合。朝中沉痾舊疾，便也能儘快解決了。
朕本想賜婚於你二人，一切順理成章推進。可卻橫生枝節，迫使朕不得不多想。這才讓你陪著朕，演了這一出求娶大戲。」
皇帝很少有如此推心置腹之時，站在下首的裴明，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猶疑不定。
直到聽見皇帝幾聲輕輕的咳嗽。
裴明看見他以手帕掩唇，而後又看了一眼手帕后，迅速將其握在了拳中。
裴明猜測，那裡面大概有血。
去年親征槐安時，聖上墜馬，雖撿了一條命，但斷了一條腿。大概也引發了其他病症，且落下了病根。
如今聖上年逾半百，已過盛年。但他仍有許多治國理念沒有實現，朝中許多沉痾舊疾沒能治癒。
裴明身為近臣，自然能體會他心中所急。於是道，「請陛下保重龍體，臣自當盡心竭力、鞠躬盡瘁。」
皇帝滿意的笑了，但笑容中透著幾分虛弱。「阿芷是個好姑娘。她這些年辦了許多案子。確實也將定國府捲入了許多爭端之中。
忠君愛國之臣，朕自是願意保其一生順遂平安的。
只是，朝政瞬息萬變，許多事朕也未必能夠一力承擔。將她託付給你，自也是希望你能護她周全。」
裴明拉回思緒，重新體會皇帝話中之意。總覺得近日來接觸到的雲芷同皇帝口中的雲芷，出入極大。
她對侍郎案並不關心，對李家坊的案子並沒有敏銳的覺察到其中另有隱情。
而且，怎麼看她都對朝局和百姓漠不關心。不像是出身貴胄，心懷天下的貴女。反而像從未接觸過中心利益的平民。
從前，裴明對雲芷是頗為欣賞的。
欣賞她的俠肝義膽，聰明果敢。
但現在，他對她的看法有些不一樣了。
趙俊的叩門聲打斷了裴明的思緒，他應聲喚了一聲進。
趙俊行了一禮，又將手握在了綉春刀上。站直身子，回道，「已經按照大人的吩咐將李家坊和成玉館的案子結了，移交刑部。懷雲山的失蹤案，也推給了應天府。」
「好。」裴明點頭。「如此一來，近期所發生的事情都有了結果。一切看起來已是風平浪靜。」
但云芷素來較真，趙俊有些欲言又止。思索再三后道，「只是，六扇門那邊。雲捕快素來辦案認真，恐怕對我們這樣的處置會心存不滿。六扇門的人，若是鬧起來，怕是誤事。」
裴明搖了搖頭，「據我觀察，她不會。」
在聽見近期案子都已結案，且懷雲山一案已經移交應天府後。雲芷開心的差點起飛。
但還未等她與朱氏商議好出門事宜，靖雯公主便派人送了帖子來，請她進宮。
理由是公主素日在宮中沉悶，近日御花園百花齊放，公主特意辦了個賞花會，請各家交好的姑娘，進宮一敘。
顯然，上一次出宮遇險之後，孔元將她看得更緊了，她完全沒有機會逃出來。只能讓雲芷進宮陪她。
對於進宮這件事，雲芷是頗有一些抵觸的。
畢竟她不是真正的雲芷，在這個她不熟悉規則的世界里，踏入權力中心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宮裡規矩大，雲芷自幼便不喜歡進宮。朱氏十分理解她，但也只能安慰。「公主自幼與你交好，之前遇險顯然是還驚魂未定。想要與你說說體己話也未可知。」
「就怕她想讓我帶她混出宮來。」以雲芷對靖雯的了解，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靖雯確實頗有一些離經叛道，朱氏想辯駁又找不到話。只能道，「老太太去進香，明日可能就要回府了。上次靖雯公主的事情，她很生氣。」
難免回來要收拾雲芷。
比起面對靖雯，面對老太太似乎更為恐怖。
雲芷決定乖乖準備明日赴宴。
同樣受到邀請的，還有三房的雲蘇。
雲蘇摩挲著那絨面燙金字的請帖，心裡很是高興。
一旁的姨娘王氏笑吟吟的拉過她柔白的小手，聲音柔和，「好孩子，我們房裡如今沒有主母。
管家的夫人身份尊貴，又不喜交際，她不過是你的伯母，哪裡會想到為你的婚事操勞。
你祖母雖對你頗有偏愛，但也未必能為你尋個好親事。眼瞧著，婚事就要耽擱了。
如今公主設宴，是個大好機會。你要好好表現，說不準就被哪家的夫人瞧上了求娶了去。」
談及婚事，雲蘇有些嬌羞的地垂了頭。「娘，您說這些，真是羞死女兒了。」
王氏白凈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好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家，有什麼好羞的。
是娘連累了你未得一個好身份，方才與姻緣上艱難些。
都說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娘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做個平頭太太，與夫君恩愛一生，得人敬重。
子孫也不必為嫡庶之分，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