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思慮
再見著皇上的時候，顧昕就把這事兒告訴他了。
「這會不會影響將來孩子讀書？」
皇上先是以為顧昕又同他玩笑，但是看到她擔心的神情不是作假，笑了笑，認真的解釋：「不會的。孩子現在還小，這年紀的孩子睡得就是多，哪怕你不念書他玩一會兒不也照睡。你想想，以前，他生下來到半歲前，那不是睡得更多？以後漸漸長大，就好了。」
這裡面的道理很簡單，可顧昕這半天竟然沒想到。
嗯，許是關心則亂。
顧昕忍不住也笑了：「看來那句話真是放到哪裡都准。」
「什麼話？」
「長大就懂了，長大就好了，長大就……反正長大了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大人總是拿這話哄孩子。但是真長大了發現自己不懂的事情更多，煩惱也更多了，感覺還不如小時候呢。」
皇上想了想：「雖然確實如此，但大人遇到事情總是要想辦法轉圜解決，孩子呢，多半卻只能聽天由命，可見還是長大更好些。」
天氣熱，皇上已經把外面衣裳脫了，穿著顧昕給他做的單衫，腰帶鬆鬆系著，散著褲腳，也沒有穿鞋，就這麼赤著腳踩在腳踏上。
一切為了涼快嘛，反正這裡也不是旁的地方不用講究那些無謂的體面。
顧昕遞了一碗綠豆湯給他，皇上講究養生，夏天也不大用冰的東西，這綠豆湯也是盛出來自然晾涼，都沒放進井水裡湃，更沒有加冰。
皇上接過去兩口喝了：「再來一碗。」
顧昕又遞了半碗過：「快用晚膳了，且留著點兒肚子裝飯吧。」
皇上接過碗，這話乍一聽沒問題，但是……為什麼他忽然想到了酒囊飯袋這個詞呢？
想多了。
霖兒不知道是睡飽了，還是聽到了皇上的聲音，自己睜開眼，也沒哭也沒出聲，自己扒著榻邊下了地，光著兩隻胖腳丫就走過來了。
顧昕轉頭看了一眼——這孩子倒也不嫌地下涼。現在是夏天還好，
冬天的時候怎麼也不能由著他了。
李姑姑還說，小孩子都不喜歡穿鞋。
這個……顧昕想想自己小時候，和她一塊兒的小夥伴們都穿了鞋沒有？
似乎夏天確實有很多人光腳，但也不排除其中是有人穿不起鞋的。
霖兒很利索的攀著皇上的腿爬到他膝上去坐著了。
可別說小孩子手腳笨，顧昕不覺得，她覺得霖兒現在四肢就靈活得不象話了，跟個猴子似的，沒有他不想去，不好奇的地方。
「霖兒中午就想你了，還惦記和你一塊兒用膳呢。」
皇上抱著胖兒子心滿意足：「朕也想霖兒了，晚膳咱們一塊兒用，霖兒想吃什麼？」
這孩子張口就來：「肉。」
這會兒不惦記魚了。
「好的，讓他們做點肉粥、蛋羹來。」顧昕想了想：「我記得有一道茄子做得挺好，軟綿酥爛，霖兒也可以吃，還有，前天那個酥魚也來一道。」
酥魚不是給霖兒的，是給霖兒的爹的。
幾天沒回後宮，看皇上的神色也知道必然又是沒好好吃，沒好好睡。趕緊用膳，然後讓他好生沐浴歇息。
會寧宮之外的人可不知道貴妃和皇上是這麼個相處模式，嗯……跟他們想象的奸妃昏君，從此不早朝那是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
皇上來了會寧宮真不是來取樂，他在外頭都很累，到了這兒可以好好歇息休整，享受天倫之樂。顧昕呢，皇上來她就好好照顧，皇上來不了，她帶著兒子過得也十分充實——充實過頭兒。實在是帶孩子不是件易事，顧昕又是頭一回，一邊摸索一邊學，磕磕絆絆的，好在宮裡不缺人手，霖兒又是個好帶的孩子，她還不至於累得抱怨。
三個人一塊兒用膳，熱鬧得很。
顧昕一個人用膳的時候，飯量也就那樣，總覺得四周太安靜，靜得死氣沉沉的。皇上來了就是兩個人。雖然用膳的時候皇上也不怎麼說話，但是有一個人在身邊坐著，兩個人一起吃，飯好象吃到嘴裡都更香了。
現在又添了個小的，噯喲，別看他只是個小人，那動靜真是三五個大活人捆一塊兒也比不上他。他人小，自己攥著一把調羹往嘴裡扒飯，勺子碰碗碰桌子，還有他性急了往前探身，他那把專用的椅子的動響，而且他吃的時候，還時不時哦哦，啊啊的發出聲音，似乎是在評斷這個好吃，那個不好吃似的。
對著這麼個好胃口的寶寶，皇上吃得比平時多了一倍，連顧昕也忍不住又添了半碗飯，還添了一次湯。
皇上果然把那個酥魚吃了不少，上次用膳的時候呈了這道菜，顧昕就發現皇上多用了兩口。
別覺得兩口不多，對皇上來說，他平時吃什麼都不上心，能再多兩口，就說明他對這個菜很滿意了。
霖兒吃飯吃的一臉都是，身上手上也都髒了，被抱下去擦臉擦手換衣裳。
皇上跟顧昕說：「忙過這幾天就好了，還好今年春天堤修得好，夏天就省心多了。」
顧昕拍了拍他的手：「行了，回來了就不說這些了，我讓人備了熱水，你先沐浴好不好？郝院判也在外頭候著了，回頭請個脈看看，是不是需要補養調理一下。」
皇上覺得這是真不必，但是顧昕的意思，他也不會拂逆。
「好，都聽你的。」
結果皇上差點兒在浴池裡睡著了。
顧昕看著他眼下的青黑，感覺這個人干起活兒來總是廢寢忘食。這可不是好事。
顧昕還指望著……他們都一起活得長長久久的，白頭到老呢。
等皇上穿了衣裳出來，郝院判進來請脈。
和顧昕想的差不多，就是沒好好吃沒好好睡，思慮過度。
不過他也沒開什麼補藥，只是說讓皇上好好歇息，按時用膳。天氣熱，多進些清淡的、滋補的湯水。
顧昕也換了衣裳，穿得又薄又涼快，寢殿內安安靜靜的，顧昕靠在皇上身邊——他身上的溫度總是比她要低，湊近了並不會覺得多熱。
「朕明天可以多陪你和霖兒一會兒……」
皇上的聲音都含糊不清了，困得這麼厲害還硬撐著想和她多說會兒話。
顧昕的手指輕輕按在他的嘴唇上：「好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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