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展我敘離情

第六章 展我敘離情

戰爭已經結束,歐陽沒有留在軍中,準備告辭離去。他沉默地站在安夢潔對面,捏緊了手指,心底是離別的不忍,還有一種更加複雜、更加難捨,讓他說不清楚的東西。

那些和安夢潔在一起的日子,像一副副畫在他眼前回放,伴隨著自己的歡悅和惆悵。

他心中不想離開,可是現實還必須不得不讓他離開,他此時感覺身體被抽空了一樣,就這樣獃獃望著安夢潔,眼瞳里泛起惆悵的波瀾。

「歐陽兄?」安夢潔感覺他要說什麼,卻又見他說不出口,便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歐陽兄,難道你真的要走嗎?我們什麼時候還能相見?」

歐陽眸色中沉浸著一種憂傷,他溫柔地看著這個精靈古怪的賢弟,其實他已經猜出了女扮男裝的賢弟。如今,看著這個讓他心動的女子,卻要又一次與她擦肩而過。

他不忍再細看,眼光匆匆掠過安夢潔的臉,嘴角浮起一個蒼涼的笑意,答非所問道:「賢弟,你要是有個妹妹多好,我一定娶她。」

安夢潔愕然,獃獃地看著他。

歐陽眼中的憂傷一閃而逝,眉宇間又現出卓然爽朗,輕聲道:「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說完,頭也不回,疾馳而去。

看著這個曾經瀟洒相挽的男子背影,安夢潔也無奈一笑,多少有點惆悵:相逢又分離,人的一生要經過多少個離別?回到房裡,她忍不住在白色絲帛上寫下「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輕輕嘆息一聲,撂下筆,卻再也寫不下去。這一段時間和歐陽的朝夕相處,他的體貼,他的關懷,都如他那丰神俊朗的笑容一樣,印在心底。還有救助之恩,相隨之情,此時想來竟清晰如此。

「歐陽公子真是個好人,公主為什麼讓他走呀?」憐兒不想讓他離開,心生依依不捨之情。

安夢潔低頭嘆了口氣:「前生500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我們與之相遇!已經很幸運了。」

蒼天愛和她開玩笑,好不容易有個可以談得來的朋友,這下子又分開了。

「人生總有聚散時」,她這樣寬慰著自己,想拋掉這些煩心事,不想讓心頭總縈繞那些煩心事。忽然,想到父王已經命令李牧回朝,自己也要一起回去。難道自己又要回去,面臨嫁給秦王的命運嗎?想到這裡,更是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何以解憂愁?安夢潔記起以前李牧送給自己的一竹簫,不由地展開眉頭。她想起自己剛開始吹簫時,總是手法錯亂,調門不準,大家都捂住耳朵,只是那時母后還在,人家敢怒不敢言。當時太子看著這個淘氣的妹妹,實在受不了了,把簫偷偷地藏起來。安夢潔不願意了,在宮裡哭得天翻地覆。最後是李牧親自做了一把簫,送給了她,還把自己吹簫的老師也推薦給她。安夢潔還算給面子,馬上停止了哭鬧,像模像樣地學起來。從此以後,她每次吹簫,只要李牧在王宮,總是會聽到他的合奏。

夜色如銀,不如就此舒展一下心情。想到此,安夢潔頑皮的性子又回來了,她唇邊浮起一絲笑意:「憐兒,把玉簫拿過來。」

安夢潔接過憐兒遞過來的玉簫,臨窗吹奏一曲。曾有詞配曰: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簫調婉轉清麗,曲折動人,靜夜裡聽來如思如訴。

忽聽遠處傳來了玉笙的和鳴,笙聲漸響,霸氣從容,遙相配合,恰似吹笙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笙曲里流淌著詩意: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

帳外的士兵們雖然不懂樂曲,但聽得簫笙卻是絲絲入扣,百折千回,縈繞不絕。在這樣的夜晚,聽這樣的曲子,也算是人生的一大享受,他們心裡都有說不出的舒服和寧靜。一瞬間,整個營地寂靜無聲。

安夢潔迅速跑出去,看見李牧已在帳外,唇角勾笑,說了一句:「風驂不駕纓,翼人立中庭。」

「簫管且停吹,展我敘離情。」安夢潔莞爾一笑。

李牧眼神微微一挑,嘴角暖暖地上翹,已然站到安夢潔面前。

月光淡淡地射在安夢潔臉頰上,只見她嫩臉勻紅,口角間淺笑盈盈,帶著三分天真爛漫,更趁十分嬌美,嬌美中略帶靦腆,更增風致。她抬頭看著李牧,李牧亦瞧著她。李牧的目光出神又入神,迷離又閃爍,真想讓人一頭扎進去。不知這樣對視了多久,李牧的手輕輕撫上安夢潔的髮際。

依稀記得五六歲時,也是這樣站著,李牧學著小大人的樣子,遞給她這支玉簫。當她破涕而笑時,李牧也不由地露出高興的表情,也是用手慢慢地理著她哭亂的髮絲,一字一句地說:「夢兒,長大我要像廉頗將軍一樣,做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等我凱旋歸來時,你做我的新娘吧?」她睜著哭腫的大眼睛,揉著小鼻子,高興地點了點頭。

想到這,安夢潔含羞望一眼李牧,柔聲道:「牧哥哥,還記得我們小時說過的話嗎?」

李牧的目光也滿是溫柔,聲音這次不再遲疑:「夢兒,你會等著我嗎?等到時機成熟,邊界穩固,我去向大王提親。」

安夢潔詫異又驚喜地看著他,神情中滿是不可置信,而心底最深處瞬間柔軟,再也說不下去,只是靜靜地看著李牧。

李牧再次用帶著低低的醉人意味的聲調道:「自從小時在御林苑中,第一次見你,我便在心中發誓,長大后一定好好保護好你。」話語中帶著摯誠,竟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安夢潔嘴微微一張,想說什麼,李牧用指尖輕柔之極地拂過她的嘴唇,接著說道:「這次,我想。。讓你明白我的心。」

安夢潔知道李牧生性堅韌,便是遇到重大挫折,也不過一笑置之。而且,對於她,心底劃了一條深深的底線。

李牧看著她,他怕觸碰心中的底線,碰到便如黃河決提,徹底奔潰,他怕自己遇到她,心底一軟,便再也不想離開她。他那麼急迫地想徹底打敗匈奴,就是想一戰立威,向大王提親的那一天,沒有阻礙。這次打敗匈奴,他覺的是最佳的時機,他早已不想等待,他怕自己的心再也經受不了時間的煎熬。

此時,暖暖的夜風中,似乎吹來淡淡的傷感。有的人為了身份,會被規矩壓一輩子。李牧不再想做守規矩的人,他要做個立規矩的人,只有這樣,才可以保護他的夢兒一一輩子。

安夢潔再度把目光灌注到李牧身上,她看到李牧那淡淡的一身春衫,輕靈飄逸,像春日裡一抹不勝嬌羞的花瓣。李牧的眼神也灑向她,彷彿看到安夢潔身上凝了一池太液春水,那春水泱泱,似乎要透進她的骨髓里去。

安夢潔已兩頰滾燙。李牧伸出手突然把她摟在懷中,安夢潔禁不住身子顫了一顫,把紅紅的小臉貼在李牧的胸口。聞著李牧身上那自小就熟悉的味道,嬌嗔道:「牧哥哥,你真的願意只記得我,以後心中只能有我一個人。」她含羞帶怯的咬著嘴唇,瞪著那雙純潔無辜的眼睛望著李牧。

「傻丫頭,我心中本來就只有你一個人。」說罷,心裡有什麼地方悄悄發軟,一腔愛意再也無法抵擋,就如那噴薄的火山。這不是夢中,他的夢兒是真真切切的擁在他的懷裡。李牧不由地用下巴蹭著安夢潔那柔柔的青絲,聞著那特有的髮絲清香,心情激蕩,他想一輩子就這樣下去。

在李牧火熱的懷裡,安夢潔輕輕嚶了一聲,渾身酥軟,動彈不得,面頰上如飲了濃酒一般。

月光照在兩個人身上,在笑看這兩個人的痴,也動容於兩個人的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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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大王得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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