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跑的很慢

都知道安晚話少，但沒想到她也是個冷場王，就一句話把當時的氣氛降到冰點，好像用一盆冷水直接澆到了張其先頭上。

當事人不以為然，依然大口大口地吃著盤子里的飯，初儲尷尬到大氣都不敢出，李子坤也沒心沒肺的吃著飯，到頭來難受的只有張其先一個人。

「我吃完了，我先去球場打球了！」張其先拉著李子坤就要走，李子坤一把撤下他的手。

「要去你去我飯還沒吃完！」

沒辦法，張其先只好自己一個人走了。

「等會兒。」安晚叫住他。

「你餐盤沒收拾。」

空歡喜一場大概就是這樣…

出了食堂初儲就論著這個事抱著肚子笑，安晚看她笑得那麼開心本來覺得很正常的事情，也跟著笑起來。

「你是沒看見張其先那張臉都綠了。」

「那要不然你以為我叫他幹嘛，在陪我吃五塊錢的嗎？」

「你應該沒看到，李子坤當時就笑了，只不過沒笑出聲罷了。」

「是嘛？」

「是啊，你又不坐他對面，要我說這個李子坤也是挺不給張其先面子的。張其先說一句他懟一句，張其先讓他往東他卻往西。」

周日那天下午上完課可以出門洗澡，買東西，初儲叫安晚一起出門逛，安晚拒絕了，去電話廳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

「媽，我是小晚。」

「小晚啊，在學校怎麼樣，軍訓累不累，晚上睡覺冷不冷，在學校還習慣嗎？」

「我在學校一切都好，你放心吧，你和爸在家也要照顧好自己，程程呢，程程在家嗎？」

「程程，快！你小姨來電話找你說話呢！」電話那頭傳來「我不要接！」

「嘟嘟嘟…」電話就這樣被掛斷了，不用想一定是那個小丫頭乾的！

班級里的人大多數都出去，少部分回寢室少睡一覺，只有安晚一個人在教室，背著英語單詞。

「你沒出去嗎？」李子坤站在門口問。

「沒有。」安晚從英語書中抽出來搖搖頭。

「你們班有籃球嗎？」

「有吧，你去後面那裡看看，應該在那。」安晚指著後門清掃工具的地方，一般男生打完球都會放在那。

李子坤隨手拿了一個籃球，沒走反而走道了安晚身邊，腳步輕輕地，安晚都沒察覺。

「你在背單詞嗎？」李子坤問。

安晚被嚇得哆嗦了一下。

「對。」

「你還挺喜歡學習的，難怪會選你當學生代表發言。」

「昂。」

「你英語很好嗎？」

「還行。」

「那你能教教我嗎？我英語特別差！」

「我？行。」

「改天吧，今天我要去打球了，先謝謝你。」

不一會操場上就傳來了籃球落地的迴音，一下一下。

安晚走道窗戶上看著籃球架下的那道身影，他應該是這個學校打籃球打的最好的人了。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偶爾張其先還是會和安晚拼桌，有時會帶上李子坤有的時候就他自己，但是只要往籃球場那邊看，一定會看到李子坤的身影。

張其先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每次吃飯的時候滔滔不絕就差唾沫星子滿天飛，有時氣氛太過尷尬自己也會哼兩首歌緩解一下氣氛，安晚也會偶爾回他一句，不過大多是他主動發起的話題。

不知不覺在學校也過了三個星期了，九月底的運動會結束就可以放假，國慶節的假期一放就是七天。

運動會的前一天操場上空掛起了小彩旗，五顏六色的還是有點活動氣氛。

安晚體育細胞不好，拒絕了廣播員當了檢錄員，負責運動員上場，核實運動員身份。

「你說，在主席台上一坐，小麥克那麼一支，你就那麼一讀，多有范兒啊！」

「在哪都是一樣的。」安晚說。

「不一樣，你在人群里就沒人會注意你啦。」

「我不太想讓別人注意我。」

「你到時候好好跑，上台領個獎什麼的，我好沾沾你的光。」安晚拍了拍初儲的肩。

「那肯定的，好不容易有我展露頭角的時候，我肯定得好好表現你就瞧好吧！」看著初儲這麼信心滿滿的樣子，安晚倒是很期待她到時候的風姿，如果有相機就好了，就可以用相機記錄下她在賽場上的樣子。

「阿晚到時候你可只能看我一個人啊，最好你就站在終點線上的位置，等我跑過去你就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

運動會開幕式還沒開始，安晚就去了檢錄台準備，穿著熒光黃的衣服，有模有樣的胸前「檢錄員」的牌牌。

安晚正給運動員系號碼牌，一瓶水遞了過來，一看李子坤和他穿著一樣的衣服。

「喝嗎？」

「不了，我有水。」安晚指了指地上的保溫杯。

「現在還喝熱水啊。」

「昂，我不喝涼水。」

張其先湊過來：「安晚安晚，幫我在後面系一下，我夠不著。」

「我來幫你。」李子坤把手裡的水扔到安晚手裡，一使勁把號碼牌緊緊地在張其先後面系了一個扣。

「松點，我有點喘不過氣。」妥帖了，張其先用胳膊拐了一下李子坤，一種耽誤他好事的眼神。

安晚就去別人的地方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不看這兩個人擠眉弄眼。

「你沒反應什麼項目嗎？」比賽開始前，安晚站在李子坤旁邊。

信號槍一響，運動員就沖了出去，一百米的距離很短，好像一眨眼就能錯過很多，操場上響起一陣聲嘶力竭的加油。

「沒有，你呢？」

「沒有。」安晚笑了笑，大概是想象到了，如果自己和別人比跑步大概剛開始就會被人落下好遠，像只蝸牛一樣，慢吞吞的。

「笑什麼？」李子坤問。

「聽說過龜兔賽跑嗎？」

「？」

「我就是那隻烏龜，就算兔子睡著了我可能也追不上。」

「有那麼誇張？」

「我跑的真的很慢。」

「…」

女子二百米跑步的時候，安晚在名單上看到了顧純的名字「高一五班」。

「原來你是五班的，不怎麼見到你。」看顧純在一旁的台階上熱身。

「我不怎麼出班級。」

安晚看她系在背後的號碼牌七扭八歪的，就幫她解開重新系了一下。

當她手碰到顧純的那一刻，顧純向前一縮，接著後背就僵住了。

「我給你系一下，別等會跑步跑鬆了。」

「謝謝你。」顧純伸手摸了摸身後的那個結，很結實。

「沒事，加油。」

「嗯。」

開始跑步時顧純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一個，一個彎道就被別人落下了，最後的衝刺好像使不出力氣，被落到了最後一個。

跑到終點的時候，她一個跟頭摔倒了地上，安晚看她摔倒了，連忙跑過去看她。

「沒事吧！」安晚鑽過人群，看見顧純閉著眼睛臉煞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剛剛還不是這個樣子。

安晚把顧純送到了醫務室，等顧純醒來的時候安晚已經走了，床頭留下了一條德芙巧克力。

在初儲要上場之前，安晚緊趕慢趕地跑到自己班級，把一條巧克力遞到了初儲手裡。

看著手裡憑空多出來的巧克力，初儲不可置信地看著安晚在自己面前上氣接不上下氣。

「你就為了給我買巧克力累成這樣，我好感動！」初儲淚眼汪汪地看著安晚，還伸手把她抱在了懷裡。

安晚只覺得肉麻，從初儲懷裡掙脫出來，「你吃吧，補充體力，好好跑，我在終點等你。」

初儲把那條巧克力放在了兜里，像寶貝一樣。

「你放心，我肯定是第一個衝刺的。」初儲拍著胸脯自信滿滿。

四百米不長不短，剛開始初儲跑在最後一個，急壞了安晚，安晚站在跑道邊大喊「初儲，加油！」

賽程的後半段，初儲好像打了雞血，一下子竄到了第一個，在衝刺的那一刻還不忘調頭看一眼身後的人。

果然，她在終點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安晚。

直到運動會結束，安晚送她的那塊巧克力她也沒吃，放到了書包里，說要帶回家。

「阿晚你是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巧克力的。」寢室熄燈之後，初儲問安晚。

安晚都快睡著了，被她這麼一問把睡意一下子打散了。

「你喜歡就好。」

「那你說我怎麼感謝你好呢？」

「你不說話就好。」

安晚忙碌了一天，翻個身又繼續睡了。

運動會在第二天上午就圓滿結束了，下午都收拾收拾準備迎來國慶。

「阿晚，你放假回家打算幹什麼？」

「現在是收玉米的時候了，幫我爸媽收收莊稼什麼的。」

「那肯定很有意思，我回家就是躺著，坐著，沒有別的事情可干。」

「沒關係，你沒事總會找事做的。」安晚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地說。

「你這不說我沒事找事嘛，別以為我聽不出來啊！」

「這個給你。」初儲把一條枕巾遞給安晚。

「運動會四百米跑步第一名的獎品，不用謝！」初儲洋洋自得的說。

「你自己留著用吧！」

「你別不領情啊，誰買不起一條枕巾，這是一份榮譽，我誰都沒給就給你了！」

「我知道，這是你好不容易得來的，我不能要。」

「你這人怎麼上來一陣這麼多道理，讓你拿著就拿著。」初儲拉開安晚的包，塞了進去。

「那…謝謝你了！」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我一睜眼已經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滑動手機接聽電話，「喂。」

「姐，你在哪了？」是程鑫。

「我在我小姨家，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大保姆今早來了，看昨晚你沒回家，來我家看你也不在我家，我打個電話問一問。」

「瞎操心，我還活著放心吧沒事掛了。」

把那本日記放在了書包最小的夾層帶著給小姨的東西，騎上了摩托奔向了醫院。

看了一晚上的日記，看著看著睡著了，關鍵的地方都沒有讀到。

等到醫院的時候，護士說病房裡的人一大早就走了，還好她帶走了那束玫瑰，要不把它們留在這不是逐漸凋零，就是被人遺棄在垃圾堆里。

騎上摩托車轉向下一站，剛到門口就看到外公在院子里翻土。

「外公！」

「程程回來了！」老人笑逐顏開。

「我小姨回來了嗎？」

「剛到家。」

「你怎麼不等我去接你你就回來了！」沒等見到人我就開始說。

一進門看見屋子裡不止有我小姨，還有錦尚阿姨。

「錦尚小姨好！」

「今天錦尚來看我我就就這她的車回來了。」

「程程有長高了，現在程程都比你高了吧。」錦尚說。

「我哪能和她比啊，她現在都快比我高出一個頭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話我一點都不開心，心裡還升起了一陣煩躁。

「我外婆呢？」我把包放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去菜園子了。」

「那我去找她。」

「這孩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風風火火的。」出門的時候我聽見錦尚對安晚說。

「是啊，沒個小女孩樣子。」

「外婆！」菜園子外面我就對她深情呼喚，怕不是這一聲呼喊村子那一頭都能聽到。

「外婆你幹嘛呢？」

「拔一些小白菜給你小姨包餃子吃。」

「外婆包餃子最好吃了，我小姨不是你包的她不吃。」

「別瞎說，你小姨從小就不挑食。」

好像也是，小姨除了吃胡蘿蔔過敏以外沒有什麼不吃的蔬菜瓜果。

我看到菜園旁邊的兩棵大柳樹想起了外公去年在後院也種了三顆桃樹，說如果順利的話明年就能長出桃子。

「外婆，咱們家那幾顆桃樹長出桃子了嗎？」

「好像沒有吧，你找你外公去看看，問問你外公為什麼還不長出來桃子，我們程程都著急了。」

我又趕快從菜園子跑到院子里，就這外公剛翻完的地在上面亂踩。

「你這孩子，秋天這菜長不出來就賴你！」

「外公你明明和我說今年會有桃子吃的！你怎麼能騙小孩呢？」

「今年夏天太熱了，桃樹那麼小，葉子都蔫了，怎麼結果啊，明年，明年，明年一定會有桃子吃。」

「那你可不能騙我。」

「外公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小的時候你偷偷拿了我的壓歲錢去打麻將，我還記得，要不要我告訴外婆。」

「得了得了，我現在去給你買桃子。」

小的時候外公總喜歡捲煙卷，坐在院子里的台階上抽煙，等他從嘴裡吐出煙，我就拿扇子一下子把煙全部扇走。

我跟上他，「等會我，你買我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