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審訊

牢獄審訊

那崔媽媽一說,眼珠子一轉,笑上唇角,將帶著絲帕的那隻手,往陳忠的胸前晃了晃,佯裝撒嬌,用親昵的語氣說道:

「官爺啊,你看我等都是忠厚老實的百姓,誰心裡沒個苦水啊,誰沒點糟心事,才入了這個行當啊……」

「我妝樓女子雖是頂了個煙花柳巷的名聲,可大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伺候的那都是上京城中的達官顯貴、富賈名流,此番沒了容身避難之所不說,還被關在了這大牢之中,可憐我的女兒們喲。個頂個的冤枉喲!這出去了還不知道被人怎麼嚼舌根呢!嗚嗚嗚……」

崔媽媽說著,竟是掩怕假意哭了起來,那聲音像是喪葬上為死者哭墳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毛骨悚然。

這地牢深陷,幽咽哀戚竟是放大了數倍,聽在耳朵里,就像是子夜鬼|上|門,滿身的雞皮疙瘩迫不及待地跳出來。

這陳忠哪見過這般場面,他最是厭恨女子哭泣,又聽的老鴇口中富賈權貴,自然多番思量。

這妝樓他不是不知,這背後勢力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城防司典司得罪得起的。

又見都是些狐媚女子,平日里接的都是上京城有名有姓的人,哪一個他都得罪不起,料想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

索性還是不要把人得罪死了,這老鴇看著人精眼媚的,若是在哪位大人物處說上兩句他的不是,丟了飯碗是小,怕是家裡的婆娘會要了他的命。

他站起身來,十分不厭煩道:「既是如此,來人,將此人送回大牢。」

老鴇眼裡精光一閃,滿臉笑意:「多謝官爺體恤,多謝官爺體恤!」

站在幽暗處的人,眸光里閃過一絲憤怒,他大步走了出去,吼道:「陳忠,你就是這麼審案的!」

陳忠瞧著幽光里的人,被這怒吼聲嚇到了,在場的官差嚇得一愣,直直跪了下去。

「王……王爺,您,您怎麼來了!」陳忠暗叫一聲不好,眼晃神亂的,一時竟不知道要做什麼。

那崔媽媽背對著李炎霍,身後已是寒毛聳立,原本以為能矇混過關的,誰知那位大人物竟然親自來了。

「本王不來,還不知道你就是這般審案的呢,倒是本王來錯了?」

李炎霍不笑反譏道,呵,往日里倒是沒看出,這位「忠心耿耿」的下屬,竟是這般把他當傻子糊弄。

他沿著落長安那條線索查了好幾天,又連續將和落長安有關之人審問了個遍,誰知,竟是連半分線索也沒問出來,不免內心憋著火,原本想著羈押的青樓女子們想必能問些線索,誰知,竟然給他來了這麼一出。

當真出乎意料啊。

「王……王爺沒……錯,是屬下錯了,屬下錯了……」

李炎霍壓根兒沒打算繼續理會,高聲吼道:「來人!給本王拖出去,按軍法處置!」

他看了一眼站著的老鴇,忽然心上一記,忙改了口,道:」不用了……就在這裡處置,五十軍棍,少一下,你們自己擔!」

「是!」李炎霍的隨身士兵吼道,聲音響徹地牢,連關在牢里的犯人也忍不住抬頭往外看。

陳忠本以為三王爺改主意了,還當自己活了一條命,正慶幸,誰知後面一句直接給他嚇得暈死過去了。

「啊,啊,王……王爺,饒命……饒命啊!」

「王……王爺……」

李炎霍的手下都是從戰場回來的,執行的又是軍棍,打在陳忠身上自然比一般衙門侍衛的手要重上許多,一聲比一聲凄厲,不出幾棍子,陳忠後背、屁股上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狹小的空間里,鐵鏽般的味道瀰漫不散,不慎吸入口鼻,如同腐|屍|爛|肉一般噁心、難受,在場的其他官差一副怕惹禍上身,承受不住三王爺的怒火,跪趴在地上,像一隻只待宰的羔羊。

李炎霍倒是一副玩味心態看著那個遲遲沒有轉身的人,一聲冷笑,道:「本王向來不喜歡為人不忠、做事不勤、刁滑巧言令色之輩,在本王手下做事,最好是收起你那套小把戲,否則今天是軍棍五十,明天可就沒那麼幸運了。」

那老鴇向來人精,知道此話不是說與旁人聽的,先是嚇得動也不敢動,聽見陳忠的慘叫聲又是一陣打心底來的激顫。

此時又聽的三王爺的威脅,哪還顧得上害怕呀,她轉過身來,連忙跪下,尖著聲音呼道:

「還請王爺恕罪,還請王爺恕罪,王爺想問什麼,奴家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請王爺恕罪啊~」

李炎霍心裡一陣鄙夷,倒也樂得不用他動手了。

「近日妝樓可有什麼反常之處,本王的意思是,可有什麼反常的客人、或者,你身邊的人?」

老鴇稍稍抬了抬頭,努力做回想狀。

妝樓這段時間忙於煙花大會,里裡外外自然翻修了一番,每日更是進進出出無數人,賓客、工人、小廝,她哪裡管得過來這麼多人,每日光是疲於應付各位權貴,已是自顧不暇,怎還有心思顧得上其他人。

可若是回答沒有,上面那位爺還指不定怎麼懲罰她呢。

見她一臉為難,李炎霍也不急,背身負手而立,聲音卻不容置喙:「不著急,你慢慢想,什麼時候想出來了,什麼時候咱們就結束問話。」

老鴇一聽這話,哪還有心思胡思亂想一番啊,她可是對這位爺有所耳聞的,沒有他辦不成的事,鐵血手腕可是解決了很多疑難雜症。

他嘴上說著什麼時候結束,實則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呢。

老鴇的身子已經抖動如篩,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她趾高氣揚的發話,哪怕是達官顯貴在她那裡,都是溫聲細語,誰不得溫柔的喚一聲:崔媽媽,哪還像今日這般折辱委屈!

可自古民不與|官|斗,何況來人身份天家尊貴,豈是她一個妝樓老鴇能撼動的,不得已只能先忍下這口氣。

可妝樓近來確實並無任何異常之舉啊,眼瞧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崔媽媽已是大汗淋漓,她總覺得,她若是再想不起來點什麼,這位爺怕是當場殺了她的心思都有。

可到底有何異樣之處啊,她是真的不曉得有什麼一反常態之處啊。

大約是人在面對險境時,總是能激發出對生的渴望,這不,崔媽媽忽然想起了一樁大半月之前的事情,可是過了這麼久,能有什麼聯繫啊。

若說有什麼異常的話,大約也只有這一件了,此時哪怕是為了保命,她也只能想起這一件事了。

「回,回,回稟王……王爺,奴家確實想起了一件事情,只是不知道是否有聯繫。」

李炎霍閉著的眼睛倏地睜開了:「哦,是嗎,你且說來聽聽!」

他轉過身來,坐在一側的椅子上,輕蔑地眨了眨眼,望向跪在地上的人。

「半月有餘,一天剛入夜,正上客之際,來了位客官,既沒有點名要哪位姑娘陪伴,也沒有要一桌酒菜,就讓給上了一杯銷魂茶,坐在樓上面街的雅座里,也不讓人伺候,倒是……倒是出手還挺大方,直接給了奴家一錠金子。」

「哦,這有何可疑?」

「不過這位客官模樣生疏,不像是這上京城之人,哦,對了,這位客官並非男子,而是位裝扮過的女子,樣貌倒是頗為清秀,在雅座一座就是一晚上,期間也不與人往來,就一個人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李炎霍直愣愣地盯著她,兀自一番思量:「哦,是嗎?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老鴇又想了想,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驚道:

「那女子臨走時還說了一句,『上京雖是繁華,卻不是個長久之地,恐生變故,還是儘早離去』,我當時還想著此人是個瘋子吧,現在想來,著實后怕。」

「可還記得她的模樣。」

老鴇委屈的笑了笑,復又用嗲聲嗲氣的聲音說道:「爺,您這確實有些強人所難,這妝樓每日人來人往進進出出,沒有一百者也有九十,奴家確實記不得了。」

李炎霍望了她一眼,正準備說話,大牢外一陣響動,不消多時,他的貼身護衛跑來,看了看情況,忙貼耳說道:

「宮中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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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沒個胡說八道的時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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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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