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條件
太上皇會出事是在風輕輕的意料之內,原本這一切就該公之於眾的,她只是利用了慧敏太子事件,發酵了些其他的副作用罷了。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藉由救治太上皇為由進入太醫院最核心的懸壺樓取三清銀骨為李震黎續命。
李震黎身上的墨蘭啦詛咒這麼多年早已與他融為一體,要想徹底剷除根本沒有這個可能,哪怕是換血也不過是為他續一時之命。
只是,這墨蘭啦比較棘手,換血不換骨如同活死人一般,有生命體征,卻無醒來跡象,得配上三清銀骨才能救活。
上朝打敗西涼國后,為了保一國百姓之命,當時的西涼國國王曾獻上了象徵著西涼國國運昌隆的聖物——千年三清銀骨,世間僅此一顆。
據傳西涼國國王親手砍樹,取三清銀骨樹的樹骨經特殊處理製成三清銀骨,由專人送到上朝,后被珍藏在懸壺樓里,至今已有七十餘年。
三清銀骨樹一直有能讓人起死回生的說法,更何況是生長了上千年的三清銀骨樹的樹骨。
上朝懸壺樓歷來珍藏的都是皇家重大戰利藥品,沒有皇帝親口御賜,誰都進不去,太上皇的昏迷,才讓風輕輕有了機會能在重重封鎖中正大光明的走進懸壺樓。
只是她也沒想到,這三清銀骨在懸壺樓里珍藏了大半個世紀,已經與裝它的玉盒同質化,通體晶瑩剔透,似冰似玉,瑩瑩中似有薄霧漫漫。大拇指左右的長度,看起來像是一截生長沒多久就被截取的嫩竹子大小。
不知道是她身體虛弱的原因還是什麼,觸手一摸竟如手捏炭火一般,將她燙的冷不丁輕呼了一聲。
著實怪異。
見只拿三清銀骨是拿不走了,逼不得已只能將三清銀骨連骨帶盒一併取走,為了避免引起懷疑,風輕輕又用了障眼法將一個類似的盒子放在了三清銀骨的位子,這懸壺樓一般沒什麼人能進來,一時半會兒也發現不了三清銀骨不見了。
風輕輕取完三清銀骨,朝著太極宮的方向走去,可沒想到半路遇見了個攔路神仙。
「就這麼拿走了,也不打個招呼,王妃,你不厚道啊……」
私拿懸壺樓的東西在上朝同滅族之罪,風輕輕輕攏了攏衣衫,佯裝鎮定,不用想也知道此人是誰,怎偏生遇見了他。
紅衣看了她一眼,警惕地望向漆黑的夜裡。
朗七華倚在高牆之上,見她二人朝著他的方向望來,笑意盈盈地收了摺扇,翻身下來,穩穩噹噹地落在風輕輕身前。
「沒想到這麼久沒見,今兒個一見面,竟然就遇到了……」朗七華看了看風輕輕,彎下腰,與她平視,巧笑道:「……美人偷天換日,不知道貴朝天子若是知曉了上朝的戰利品被偷走了,還會不會放心大膽的讓你在這偌大的皇宮中來去自如呢?」
漆黑的夜裡,只紅衣手上的燈籠晃著微弱的光,風輕輕冷眼看著他。
近來為了五哥的事著實大意了,竟忘了此人還在上朝。
朗七華出使上朝本就狼子野心,今日能在此處堵她,不用想怕是她近來的動作全然都在此人眼皮子底下。
風輕輕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眼裡漸漸染上了些冷霜,此節骨眼兒上來作死,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
兩方對峙打量間,風輕輕忽然一笑,語氣頗有些輕佻:「七王爺也沒讓人失望啊,宮門此時應該也落了鎖吧,你這大晚上的出現在上朝皇宮,別告訴我你是瞎溜達過來的。」
朗七華低頭瞧著坐在輪椅上的風輕輕,笑的極為欠揍。
「哪兒能啊,本王可是一路尋花問柳至此,正打算偷香竊玉,不巧,碰上了輕輕你……」
風輕輕不爭氣地朝他翻個白眼,朗七華這油嘴滑舌的功夫,說是古今第一人都是委屈了他。
他貿然出現在宮中,絕非他說的這般輕鬆,朗七華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兒,並非什麼善類。
可這偌大的皇宮之中,有什麼是他只能夜半之時才能相見的呢,難不成這宮中有人與他暗通曲款?
按照朗七華那個風流的性子,這麼一想,倒也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風輕輕冷哼了一聲:「小心你偷香竊玉不成,引火燒身,這可不是你朗朝。紅衣,我們走。」
風輕輕作罷,轉動著輪椅,不打算與他多費口舌,可哪兒那麼容易啊。
「哎~王妃怎能如此無情,你家王爺尋花問柳,你竟絲毫不為所動,難不成你這心是鐵做的。」朗七華說著以扇撫胸,委屈的如同六月飄雪。
風輕輕正想說些什麼,只見朗七華以扇為利器,熄滅了紅衣手裡的燈,將風輕輕一拽,翻身上了高牆,縱身一躍消失在牆的另一面。
紅衣見勢不好,將輪椅一收,凌空一躍追了過去,卻撲了個空,牆的另一側連個人影都沒有。
紅衣正著急,耳朵里傳來了一陣巡夜士兵的聲音,聲音的方向正是方才他們所在的牆另一側。
他斂氣屏息,靜默立於牆角。那朗七華會有這麼好心,方才竟是為了救他們,也怪他大意,只顧著警惕朗七華,忘了這是在皇宮,隨時有人巡夜。
待那一路巡夜的士兵走過,他忙站了出來,四周一片漆黑,並無人影走動,他摸了摸掛在腰間的東西,猶豫再三,翻身上了高牆,朝著燈火幽暗的地方一路飛去,最終消失在黑夜裡。
來取三清銀骨的時候,他們已經商量好了,三清銀骨放在他身上,若是遇到急事,他可自行離開。
「救人要緊。」
風輕輕被朗七華挾持著,巡夜士兵的情況她也看到了,難得高看了他一眼,會有這麼好心?
果不其然,朗七華帶著她躍過一面面高牆,穿梭在黑暗之中,躲避過巡夜的士兵,一路將她帶到了北泉山。
上了山頂,這才將她放了下來。
北泉山雖連接著皇宮,到底沒有皇宮那般禁嚴,風輕輕喘了兩口氣,不理會朗七華,轉身欲朝著山下走去。
朗七華好不容易將她帶到了山上,人少景好的怎能讓她錯過這良辰美景呢。
他伸手攔住了風輕輕的去路,委委屈屈:「可真是個小沒良心的,本王剛救了你,連個謝謝都沒有。」
風輕輕看了看他,連個白眼都不想給,潑皮無賴至此也虧他說得出口。
見風輕輕不說話,朗七華也不油嘴滑舌了,他臉上帶著笑,看的風輕輕想一拳打在他臉上,此人也是個神仙,卻做下三濫的事,還每次見到她都笑的一臉天花爛漫的。
「本王知道你在懸壺樓里拿了什麼,也知道你要做什麼,那東西不在你身上吧,小紅衣沒有跟來,想必此刻已經把東西送出去了吧。」
他這話一出,風輕輕警惕地站直了身體,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朗七華。
此事就她和紅衣知道,朗七華是怎麼知道的呢?
他今夜出現在宮裡本就十分蹊蹺,此時又坦然無畏的把這些話說出來,可不要說他是人美心善大發慈悲的主兒。
朗七華掩扇「哧哧」一笑:「哎呀,王妃,你這還是第一次這麼盯著本王看呢,平心而論,本王是不是要比那病秧子好看太多……哎呀,你這麼赤|裸|裸地看著我,怎麼辦,本王恨不得現在就……」
「你有事兒說事兒。」
朗七華搖了搖頭,嗔怪道:「你呀,就是個榆木腦袋,真是不解風情,算了,誰叫本王就喜歡你這榆木腦袋呢。」
他說完,自嘲地笑了笑,又道:「本王最近聽了個故事,覺得頗為有趣,想著你一定喜歡,所以特地前來尋你,誰知發現了我們家小輕輕不知何時也學會了偷雞摸狗這等上不得檯面的手段了。」
「我還有事,你這麼喜歡自誇,就不打擾你了。」朗七華這人就沒個正形兒,給她講故事,笑話,你見過狼給狐狸講故事的嗎!
此番唧唧歪歪,話里話外都有事,偏是要吊足了她的胃口,她還偏就不如他的願。
見她沒了耐性,朗七華脫口而出:「你說,震王身上的墨蘭啦詛咒真的能治好么?」
風輕輕身形一頓,突然移形換步閃至朗七華身前,左手拉滿金絲扣抵在朗七華脖頸間,隱約可見,不過一瞬,朗七華的脖子上出現了些許血絲,彷彿朗七華要是說錯了什麼,金絲扣會直接要了他的命。
「你怎麼知道?」風輕輕的眼裡化作一團血霧,滿眼殺意。
朗七華瞧著她,撇了撇嘴,一臉看獵物的笑道:「本王就知道本王的王妃可不是一隻偽裝溫順的小貓兒,可不就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只有遇到危險才會露出爪子……嘶……」
風輕輕哪會給他嬉皮笑臉的時間,手上的金絲扣沒入朗七華脖頸間,鮮血順著金絲扣的方向涌了出來。
「我沒時間和你廢話,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朗七華見她來真的,立刻投降:「嘶……你輕點,你謀殺親夫啊你,你不鬆手,本王怎麼說。」
風輕輕盯著他的眼睛,略作思量一番,鬆開了他。
朗七華用手在脖子上抹了抹,一股子血腥,疼的他齜牙咧嘴,狡猾的小狐狸,還真是……我喜歡!
風輕輕瞧不得朗七華那用眼神探尋的變|態模樣,刻意地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朗七華瞧見風輕輕拉開了二人的距離,故意往前湊了湊,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般笑嘻嘻地開口說道:
「本王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呢,不僅知道震王身上有墨蘭啦詛咒,本王還知道怎麼除掉他身上的詛咒,三清銀骨確實能救活他,可要是沒有本王帶來的消息,不出十日,他會死的無影無蹤,王妃啊……你信嗎?」
風輕輕是真的很討厭眼前這個人,連見一面都是不願意的,除了他狗皮膏藥的黏在她身邊,還因為,此人永遠有辦法讓她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
就像此時,他是怎麼知道五哥身上有墨蘭啦詛咒的,又知道如何解,這讓她內心有一種壓迫感,就好像箭在弦上。
「說吧,什麼條件?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
風輕輕話還沒說完,朗七華賤兮兮的開口:「還是我家王妃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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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七華:還是我家王妃……
風輕輕:金絲扣可沒長眼睛……
朗七華(瞪了她一眼):行行行,輕輕,叫你輕輕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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