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讀書
屋子裡，姐妹倆看著滿地的銀子，一時間難以平靜。
稱銀子需要用戥子，孫氏的屋裡有，慕青楓把它拿了過來。
「這幾個最小的是五兩的，這種大小的是十兩的，這幾個是二十兩的，最大的是五十兩的。」
姐妹倆個按照大小將銀子分成了幾堆，然後開始掰著指頭算，算來算去算的暈頭轉向，還是沒有算明白。
「總之是好多了。」慕鴻飛最後總結道。
慕青楓倒在地上，歇了一會，說：「姐姐，咱們去讀書吧。」
「讀書？」
這是慕鴻飛從來沒想過的事。
慕氏在的時候，教過姐妹倆寫自己的名字，還教過她們識數。別的就沒有再教了。她自己吃盡了才子佳人的苦，擔心女兒們讀了書也想自己一般被書本迷惑，耽於情愛，最後落個凄涼的下場。
「娘親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叫我們不要讀太多書。」慕鴻飛掙扎又迷茫，「她說隔壁陳家大伯的娘子不識字。陳大伯雖然待她不好，還老是打她，卻養著她，讓她吃飽飯，還沒有休棄她。
鎮上很多人都說她有福氣，娘親也羨慕她劉寡婦識字還會唱戲，鎮上的人都看不起她。
娘親說女子認識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夠了，女子不該讀書的。」
慕鴻飛的一番話，成功的讓慕青楓爬了起來。以前慕氏的確總在她們面前念叨這些話，慕青楓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她有眼睛，她會自己看。慕青楓不像別的小孩懵懂。出生的嬰兒是張白紙，大多數孩子在幼兒的時候神智混沌，不能夠清楚的分辨好壞對錯，他們的是非觀念在這個時候最容易受影響。
慕青楓自出生起就靈台清明，她能辨善惡，知是非，許多東西一點就透，彷彿天生心裡就有一盞明鏡似的。
「姐姐，娘親講了陳大娘，講她不識字沒有被陳大伯拋棄，可是她沒有講陳大伯。陳大伯讀過書，識字，會算賬，能在酒樓做管事，掙錢。他回到家裡，還有不識字的陳大娘伺候他穿衣，伺候他吃飯，他不高興了，還有不識字的陳大娘供他發泄，任他打罵。」
慕青楓看著慕鴻飛的眼睛，「姐姐，你想做不識字任人打罵有德的陳大娘，還是讀書識字被人伺候，被人敬畏的陳大伯呢？」
「這——」
這樣一番話，是慕鴻飛從來沒有聽過的，她心裡驚駭，好像有兩個人在打架。
「妹妹，我們是女子，女子應該賢惠。」
這句話慕鴻飛說的有氣無力，也不知道是為了說服妹妹，還是對自己最後的抵抗？
名聲罷了，是無德無能之人的叫囂。
「姐姐，男子也好，女子也好，我們都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一樣的吃飯，一樣的睡覺，有什麼不同呢？
我聽人家說，聰明的人，撿到一片發黃了的葉子，就能夠知道秋天來了。
不出門，只看天上的雲彩，就能知道第二天會不會下雨，會不會有風。」
慕青楓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門外。
此時，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她坐在門檻上，托著下巴，望著天空。
「我最開始聽說這件事的時候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那個人不覺得葉子黃了是因為樹生病而且認為是節氣變更呢？天上的雲彩每天都不一樣，那人又是怎麼推斷的呢？
我猜這樣的人一定很聰明，能夠從細微的小事里，推測出更多的事。
讀書可以明理，可以變得聰明，可以不用出門就能夠知道天下事。」
慕鴻飛也站了起來，走到門口跟妹妹一樣坐在另一邊的門檻上。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西邊紅了半邊天。
慕鴻飛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懶懶的，「我第一次知道你能說這麼多話。」
此時，慕青楓早就去了廚房，做兩個人的晚飯。沒聽見她的自言自語。
她把米缸子從廚房裡抱了出來，把空缸子給姐姐看，「沒米了，明天該去買米了。」
慕鴻飛點點頭，「明天我去買。」
慕青楓翻了個白眼，就她那點力氣能帶回來多少。
忽然，她想到了一個主意，大大的眼睛里透著光，小大人一樣拍了拍慕鴻飛的肩膀。
「不用，現在咱們有錢了，姐姐，你以後不用那麼幸苦了。」
慕鴻飛也反應了過來，雖然不知道妹妹在打什麼主意，但是本著信任的精神，她也學著大人的樣子，拍著慕青楓的肩膀，「既然這樣，那就辛苦青楓你了。」
第二天，慕青楓在常背著的布包里裝了一把碎銀子。
這些銀子，是她和慕鴻飛兩個連夜剪碎的，大塊的銀子不好花用，而且制式不同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她們兩個也沒有大宗銀錢的交易，索性將幾塊銀錠剪碎作為日常花用。
小鎮外的破廟裡，慕青楓找來三個小乞丐，年紀都在七八歲，最大的一個十歲。
他們三個是那乞丐裡面，至少在她看來，是最聰明，做事情最有章法的。
慕青楓拿出來兩塊碎銀子，大概有一兩左右。
「這是工錢，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事。」
沒有拐彎抹角，慕青楓直接把目的說了出來。
「老大，你要咱們做什麼？」
看到銀子，三個人眼睛都亮了，卻沒有去動眼前的銀子。
慕青楓示意年紀最大的那個把銀子收起來。
「我姐姐身體不好，我不想她太勞累，以後你們幾個負責給我們買家用，記住手腳要乾淨，不許買差的，否則——，你們明白吧？」
慕青楓對他們揮了揮拳頭。
嚇的三個人連忙點頭表忠心。老大的地位可是在鎮上孩子們中，一拳一拳地打出來的，那個小孩不怕她？誰敢不聽她的話，難道要被她揍嗎？
而且這人最會裝腔作勢，去年肉鋪胡屠夫家的鐵蛋被她揍的鼻青臉腫，哭著回家告狀。
胡屠夫是鎮上一霸，為人非常護短，鎮上很少有人敢惹到他家。
胡鐵蛋雖然傷的不重，但是有人敢揍他胡屠夫的兒子就是不給他面子。
胡屠夫拿著殺豬刀氣勢洶洶的出門了，到了地方卻只看見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眨巴眨巴，像天上的星星，還衝他笑了笑，無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