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弱
這是要人工火化了?
徐衍在心裡吶喊,我還沒死吶!
可惜,發不出聲音。
從屍體中脫穎而出的喜悅瞬間消失。
早知如此,還不如跟那三位一起去化成灰呢。
至少有個伴。
身上湧起的灼熱越來越重。
徐衍能感受到熱,卻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屍體也有好處,沒有痛覺。
哪怕燒成灰都不帶哭的。
周圍沒有屍體,徐衍無計可施,只能默默等待。
其實身上並沒有火焰。
據徐衍觀察,灼熱的來源更像是一種氣浪般肉眼不得而見的力量。
這份力量無孔不入,透過血肉深入骨髓,一點點的改變著他的身體。
蒸血,固肉,凝鍊骨骸……
這是煉屍!
徐衍恍然大悟。
怪不得對面的女人兩手不停的掐動,像在施展法術。
莫非是修行者?
搜尋著原主腦海中為數不多的記憶,徐衍很快得到了答案。
這是一片類似古代的世界,天下分三州一海,如今徐衍所在的大商只是青州上眾多的國度之一。
這裡沒有任何現代化的東西,修行者的存在也不是隱秘,大商的司天監里就有不少修行者效力。
世上不止有飛天遁地的修士,還有筆如屠刀可誅人的大儒,有金身不壞的佛門高僧,也有身懷詭術的奇人異士,除此之外,還有殺人的妖怪,作亂的邪祟,陰森的魔頭,嗜血的異族。
世界那麼大,可惜看不到了。
徐衍悲催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即將達到極限。
血肉變得乾枯而堅固,本就清瘦的身子顯得更瘦了一圈。
最要命的是骨頭。
由於這具身體營養不良,骨骼比較疏鬆,相當孱弱,骨頭被這麼一煉基本盡數碎裂,要不是有緊固的血肉撐著,估計早癱成爛泥。
感受到渾身骨頭成了乾脆面,徐衍把心一橫。
愛咋咋地吧。
反正死屍一具,大不了再死一遍。
人就是這樣,往往看開了,也就不在乎了。
就在徐衍覺得自己無所畏懼的時候,身上的灼熱開始退去。
女人收了法訣。
微蹙的眉宇間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痛楚。
「太弱……」
女人的聲音虛弱不堪。
她艱難的抬起手,掐動出法印,隨後按向徐衍額頭。
剎那間,一個念頭順著女子的縴手灌入徐衍的腦海。
「去老槐村,把東西交給綠娥。」
女人用盡全力,將一個小木盒塞進徐衍懷裡。
噗!
噴出的血跡如同一朵巨大的死亡之花,綻放在清冷的牢獄深處。
「拖死一個火毒使,這條命,不賠……」
手臂無力的垂落下去,年輕的生命就此定格。
月光消失在監牢角落,天邊泛起魚白。
女人死了。
煉化徐衍之後,交代了一個任務就徹徹底底的死掉了。
過了半晌,徐衍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腦子有些發沉,總覺得有個念頭揮之不去。
『去老槐村,把東西交給綠娥……』
為什麼要去老槐村?
不去的話又會怎樣?
徐衍嘗試著抹消那個古怪的念頭,結果越是想要抹消,去老槐村的念頭反而越發迫切。
算了,當是幫人完成夙願吧。
徐衍決定不再抵抗女人遺留的念頭,幫其完成最後的心愿。
可是,動都動不了,總不能控制個屍體抬著自己走吧……咦!
下意識的晃晃頭,發現自己居然能動了。
身體相當僵硬,協調好久才晃晃悠悠的站起來。
是穿越福利還是剛才的煉屍過程喚醒了這副身體的最後生機?
感受下心跳。
沒有。
呼吸也不是十分必要。
試著走了幾步,還好,沒零碎。
就是每走一步徐衍都覺得身上要往下掉骨頭渣子。
狀態實在不怎麼樣,估計被人撞一下就得原地升天。
煉屍應該變得更壯才對吧。
想起女人那句無奈的太弱,徐衍明白了。
他這副身體應該是承受不住煉屍的過程,人家只完成個半成品,要是繼續煉屍的話,就真成灰了。
也罷。
好死不如賴活著,好歹還有個人形。
可是,今後如何在這方世界立足?
徐衍如今的狀態可不是社死,而是真死,蹦起來算詐屍的那種。
總不能今後都遊盪在荒郊野外,與孤魂野鬼作伴,見到活人還得跳兩下以示身份吧。
得想個法子。
徐衍看向死去的女人,有了打算。
……
監牢外,胖縣令陳洲驊正來回踱步,心不在焉。
一邊的牢頭看了看頭頂的烈日,提議道:「這都半天了,大人,咱們要不要進去瞧瞧?」
「再等等,現在尚早,如果天黑之前還沒出來,再進去不遲。」陳洲驊瞄了眼牢房的大門,沒來由的背後發寒。
那可是司天監的人,如無必要,能離多遠離多遠。
牢頭揉了揉乾癟的肚皮,他從半夜忙到現在連口飯都沒吃上,早餓得飢腸轆轆。
可是沒辦法,連縣令都不敢有半分怠慢親自守著,他一個牢頭更走不掉了。
「那位大人應該是煉屍官吧,看起來氣息很弱,像是剛與人大戰過一場,會不會出不來了。」牢頭忍著餓,小聲嘀咕道。
「最好出得來。」縣令陳洲驊若有所思。
「究竟是誰傷了司天監的高手?如果大人能抓住機會擒拿賊人,怕不是大功一件吶。」牢頭出著主意。
「說得倒是沒錯……」
陳洲驊被大功兩個字蒙蔽了一瞬,但很快驚醒,喝斥道:「蠢貨!司天監的案子也是我們能經手的嗎,你用腦袋好好想想,能傷到司天監的賊人豈是等閑之輩!」
牢頭被噴了一臉口水,連連告罪。
這時牢房的大門從裡面被推開,有人走了出來。
陳洲驊急忙迎上前去,忽然看到面前是一張年輕人蒼白的面孔。
他和徐衍打了個照面。
先是一愣,接著陳洲驊一哆嗦,驚呼:「你、你不是死了嗎!」
一旁的牢頭汗都下來了,腿肚子打顫,死囚他見得多了,沒見過還能活過來的。
「是啊,差點死了。」徐衍瞥了眼縣令和牢頭,道:「要不是大人相救,我就真死在牢里了。」
說話間徐衍側了側身讓開門口,黑袍的女人走了出來。
陳洲驊張了張嘴,立刻想通原委。
原來書生沒死透,被當做屍體留在監牢里,恰好司天監的大人將他救活了過來。
牢頭不再害怕,賠笑道:「我就說嘛!徐公子也算健朗,挨幾下子怎麼能死呢,想來是傷到竅穴,一時氣血不通,假死過去。」
陳洲驊也連連點頭,神態和藹可親,眼睛眯成一條縫。
徐衍見兩人的模樣,心下大定,道:「不知我這罪名……」
「哪有什麼罪名!不過是請徐公子來這邊喝杯茶,問問話。」陳洲驊的胖臉抖了一下。
「問完了嗎。」徐衍神態清冷。
「問完了、當然問完了!徐公子為人良善又有功名在身,一時氣憤才口出狂言,無傷大雅,無傷大雅哈哈。」陳洲驊賠笑道。
徐衍點了點頭,做足一副馬前卒的架勢,道:「既然問完了,找一處安靜的房間,大人要休息。」
陳洲驊立刻親自帶路,將二人讓進自己的書房。
關上門,徐衍的神色立刻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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