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天
覺醒站在原地無力反駁,目送獨孤西風離開。
他相信秦晌,就算秦晌再厲害,在那修羅地獄中怎能獨善其身。或許當時只是被魔氣暫時侵染,了塵大師必然已助他去除魔氣。看來,要請了塵大師協助澄清此事了。
獨孤西風一路緩行,他的弟子問:「尊上,我們不替寒雪長老報仇嗎?」
獨孤西風雙手虛抬,接住天上飄下的雪花,他的一雙手臂都已經冰晶化了,等修鍊到全身冰化,就功力大成了。現在看他,已如冰雕般美得動人心魄。
「報仇,你知道仇家是誰嗎?天衍宗行事光明磊落,不會與魔修勾結。」
「可是,您今天拒絕覺掌門,他會記恨我天山派嗎。」
獨孤西風衣袖輕甩,雪花飄落而去。
「你怕捲入修真界門派爭鬥?無妨。」
「?」
「如今的修真界已沒有正義了。六道真人飛升,秦晌身份成謎,天衍宗已然失了至尊地位。墨研宗宗主聽說與秦晌是道侶,無法自證清白,剩下羅霄派……封一才是鑒寶會創始人,同樣可疑。」
弟子眼前一亮:「尊上的意思,我們要取天衍宗而代之,成為修真界第一?」
獨孤西風視線彷彿要凍結心臟,語調一如冰晶萬年不起波瀾:「天山派與世無爭,權力紛爭影響修為,我們不插手。」
弟子慚愧地低下頭,還是忍不住問:「那尊上的意思?」
「我們只要個靜心修道的地界,但是魔頭現世天下大亂,我們無法獨善其身。先靜觀其變吧,等他們把擾亂三界的魔修找到再說。」
覺醒離開天山後憂心忡忡,既然天山派有手段知曉盤古大封之內的事情,難保其他門派也有,那些拒絕他訊息的門派大約也懷疑秦師伯?他急忙傳訊給本門弟子,詢問了塵大師到了沒,他想請了塵大師即刻為秦晌作保,證明他的清白。
很快回信就到了,覺醒一看訊息大驚失色。
「掌門容稟,了塵大師與師伯尚未返回天衍宗。兩日來,多個門派來我天衍宗鬧事,要求交出秦師伯,為命隕鑒寶會的師長報仇,天衍宗已封鎖山門,有師伯山陣無人敢闖。請掌門即刻知會秦師伯,請他保全自身。——覺命筆」
覺醒心急如焚。訊息中輕描淡寫,他卻能想象覺命此刻情形有多艱難。既要□□門人與鬧事之人周旋,又要想辦法通知他。封鎖了山門還能傳出這道訊息,想來是因為他一道飛信突破了禁制,被覺命抓到了漏洞拚死傳出來的,覺命肯定受傷了。
他必須回去,不能讓天衍宗任何一人受人欺凌。
覺醒即刻修書兩封,傳送秦晌和封一才。給秦晌的那封,叮囑他暫時別回天衍宗,請了塵大師代為周旋,一定要向整個修真界闡明真相才能回來。另一封,請羅霄派封掌門看在六道真人面子上,助天衍宗度過此劫。
訊息如流星劃開天山灰暗天空,覺醒只覺心中沉重,這天,恐怕要塌了。
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為,秦晌和了塵至今沒有回到天衍宗,是被邱榮東一事耽擱了。邱榮東每日要為張逢夏療傷半個時辰,那日清晨秦晌如往常般早早離開,將房間留給張逢夏和邱榮東。張逢夏等了許久,人卻沒出現,不放心地出去找。
一早天氣昏暗,烏雲壓得很低,是風雨來臨的徵兆。院子里了塵和方霧澈不知何故分站在花圃兩側,神色凝重地看著花圃里一團黑氣。
張逢夏瞳孔驟縮,魔氣!魔修現身了?
身後人為他披上罩衫,柔聲道:「外頭涼,你現在身子弱,多穿點。」
張逢夏感謝地攥好衣襟,示意秦晌看院子。
秦晌一愣,臉色凝重起來:「怎麼回事,這裡怎會有魔氣。」
了塵和尚用佛力包裹了魔氣,小心托起來。
方霧澈問:「大師看出什麼?」
了塵和尚搖頭,提議:「讓子歸一起參詳吧。」
方霧澈疑惑,子歸是秦晌fenshen,為何佛宗大師要去請教他。
子歸和霓裳正在玩打繩結的遊戲,一見著人就問何時出發回天衍宗,他想覺醒了。了塵把魔氣遞給他,子歸一縮脖子,嘟囔:「又是魔氣,煩死了。」
了塵和尚問:「如何?」
子歸不情不願地研究一番,咦了一聲:「好像是樹林里的魔氣,味道一樣。」
了塵和尚點點頭,佛力將魔氣消除,然後對眾人說:「應該就是那位始作俑者了。」
「魔修全心就潛伏在我們身邊?」方霧澈沉思,說:「這兩日我們並未感覺到魔氣,偏偏今天清晨就在這麼顯眼的地方發現魔氣,他在圖謀什麼。」
陸陸續續人都到齊了,張逢夏環顧四周,沒有發現邱榮東,拉了秦晌在他手中寫下疑惑。秦晌安慰:「別急,邱長老可能去外頭採藥幫你療傷,再等一等吧。」
張逢夏抿唇,邱榮東昨天已經約定了要為他療傷,清晨沒有出現,院子里又發現了魔氣,直覺告訴他邱榮東出事了。
甩開秦晌的手徑直走到花圃邊,秦晌猜出他的意圖,上前阻止:「你要幹什麼,你不能運功!」
張逢夏置若罔聞,眯眼凝視花圃,憑著洗經伐髓后的肉身對本派擬態吸星流的感知力,他在花圃上發現了邱榮東的元神碎屑。
心神劇震腳下不穩,秦晌趕緊扶住他,擔心地問:「逢夏你怎麼了。」
「赫赫。」
秦晌怒:「你不能說話,有事你寫出來我看!」
張逢夏閉目強自鎮定,用顫抖的手指在秦晌手心寫下四個字:神形俱滅。
秦晌把字捏在手心,驚訝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你說邱長老,被魔修殺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墨研宗長老們一片騷亂,吵著要為邱榮東報仇。張逢夏臉色慘白,牙關咬緊目光冰冷。
秦晌大吼一聲:「都閉嘴!」墨研宗長老們對秦晌心有忌憚,集體禁聲。
秦晌扶住張逢夏,勸說:「此事交給我來辦,必定抓住真兇給你交代。」
張逢夏緩緩搖頭,捂住心口猛地噴出一口血,暈厥過去。秦晌驚呼,打橫抱起他,手忙腳亂送回房間。
這一天,所有人忽然意識到,魔修還在為禍修真界,他隨時都會下手,容不得一絲放鬆。整個客棧由了塵和尚設下封印,他們要追查殺害邱榮東的真兇,要逗留一陣。
是夜,秦晌獨自一人在屋頂飲酒,這回他喝的是凡間的烈酒。張逢夏再度受傷,此刻只有穿腸烈酒才能為秦晌震痛。
子歸知道他心情不好,難得良心發現來陪他。
「喂,我問了所有人,最後一個見到邱榮東的是霓裳,但是霓裳說昨晚做完功課就回回房了,沒有看到兇手。」
「嗯。」自然沒有看到,小女孩的記憶本就脆弱,只需輕輕一抹……
子歸蹲在他身邊,順手開了封蓋偷喝起來。一口下去眼睛一亮,贊道:「哇,你哪裡找來的好酒,爽快!」
饞貓似的喝了整整一壇,才回想起自己是來安慰的,訕訕地抹嘴找話題。
「其實我覺得吧,邱榮東不是東西,死有餘辜。」
「嗯。」
「真的,你也覺得他該死?」找到知音子歸牢騷停不下來:「他不斷給你找茬,就沒想讓你好過。你知道嗎,鑒寶會那天,他把我錯認是你,喊打喊殺,任我怎麼解釋都不聽,剝了我的衣服用飛劍刺我靈台穴,惡毒之極。」
秦晌挑眉:「剝你衣服?這麼刺激?」
「額,不是,他只是把我錯認是你……不對,他不是對你有非分之想,後來我揭穿他了,其實他暗戀張逢夏才看你不順眼。這種人死了正好,全心雖是魔修,倒替我們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秦晌眯眼:「暗戀逢夏?」
「是啊,你沒發現吧,他是個衣冠禽獸。」
「……」秦晌小口喝著酒,眼神危險:「果真如此,殺他一萬次都不夠。」
子歸揉揉胳膊,感受到身邊人散發的寒氣,覺得秦晌好可怕。用腳又勾了一壇酒,怕秦晌發現,側過身子拍秦晌的肩膀,擋住他的視線。
「看你心情不好,張逢夏還沒醒嗎?」
「還睡著。」
「現在邱榮東死了,其他墨研宗的長老功夫不到家,你該想其他辦法幫他療傷了。」
「我已經讓花探探去找藥材了,再去地黃宗求一枚靈柩丹,能助逢夏修復元嬰。我不便離開,方霧澈已答允替我跑一趟了。丹藥雖然有副作用,逢夏的傷勢不能再拖了。」
子歸撇嘴:「是啊,魔修一直在我們身邊窺伺,或許下一個就是張逢夏,一定要儘快治好他。」
秦晌不想再從別人嘴裡聽到心上人的名字,遂轉移話題:「聽覺醒說,你要跟著了塵和尚學佛?」
子歸莫名慌張,手指撓著臉嘟囔:「這個,我還沒想好,嘿嘿。」
「去吧。」
「啊?」子歸愣:「不是,我已經在學混元霸體功了,再另投師門不好吧,你不生氣?」
秦晌笑:「我自己身上的功法斑駁不純的,有何資格責備你,記得別把混元霸體功泄露出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