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連續直播了近十場之後，季舒白的粉絲數有了一個小小的飛躍，直播間關注人數增長了近10萬。

加上王青在推廣上的大力投入，星月家居的直播間一舉衝到了家居類目的前三。

3月6號，王青把一份新的策劃腳本發到微信群里@季舒白，「明天晚上平台有活動，流量很大，我們投了開屏和彈窗，直接引流到直播間。我們換了新的場地直播，流程和產品都有調整，辛苦阿白看一下，爭取衝到榜首。」

季舒白，「OK。」

孟香緊跟著找季舒白私聊，「奇異樹有一檔叫天籟之音的新節目正在籌備中，我把你的資料發過去，有迴音，他們對你很感興趣，明晚直播他們估計會來看，好好表現。」

季舒白，「OK。」

回完兩條信息，季舒白把手機暫且放到一邊，繼續之前的事情——算賬。

直播以來的收入不錯，除去稅費、公司抽成，到手有7萬6，可以把花唄賬戶還乾淨，再餘1萬備用。

剩下三張信用卡總共還欠14萬，最多再直播二十場就能全部還完。

錢不算太愁，就是進度有點慢。

季舒白拿起手機又看了一遍孟香的消息，奇異樹、天籟之音……就它了，畢竟錄節目賺的錢才更多更快。

7號晚上八點，準時開播。

如王青所說，新的直播間果然很用心——面積比之前大了二十幾個平方，牆上鋪了一層新的淺灰色牆紙，靠右搭了一個壁爐的造型，幾樣大傢具全部換了新款式，又重新擺放位置，鋼琴旁層層疊疊擺滿鮮花，又繞了一圈串珠狀的小燈泡，烘托出一種夢幻的氛圍。

留言也很熱烈，

「新的直播間好好看，喜歡這種華麗復古的感覺。」

「已經有阿白在花海里彈琴的畫面了。」

「阿白今天換新衣服啦！白襯衫好帥！」

「啊啊啊啊，阿白又來騙我花錢了！」

王青和孟香圍著他說了各種注意事項，一個說將有多少渠道引流進來，對今晚的直播效果充滿期許。

一個正上下檢查他的造型，季舒白沒有造型師，但他理了個寸頭，正好省了弄髮型的步驟。

季舒白平常穿黑色衛衣最多，今天一身白衣黑褲，那種痞痞的感覺之外，加了一份貴氣的蘇感。

孟香滿意又忐忑，低聲道，「奇異樹這檔節目的定位不比音動天下低，我打聽了一下暫定的人員，都是圈內成名已久的前輩，他們現在也在找新人。你像平常一樣發揮就好。」

季舒白淡淡點頭，「好。」

但直播進展得並不順利，剛播了四十幾分鐘，就出現一個大故障——直播間停電了。

整個直播間陷入黑暗的瞬間，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屏幕上也刷地冒出一排問號，

「？？？？」

「？？？？」

「怎麼回事？」

「斷電了？」

「還講產品嗎？什麼都看不到啊。」

王青馬上發消息進來，「線路出問題了，正在排查，你們不要停，首頁開屏還掛著，別浪費流量，想辦法把觀眾留住！！！」

停電不影響手機直播功能，但這種情況下想要介紹產品也絕對不可能，僅屏幕上幽幽的光，只能勉強照亮季舒白和延延兩個人的臉。

遠遠地，季舒白聽到工作人員埋怨，「怎麼這麼倒霉，今天剛換到新直播間就出這種問題。」

「早知道就不換了，不如用原來的。誰要看黑漆漆的直播間，觀眾看到就滑過去了，今天花出去的錢不會都浪費了吧。」

「別說了，趕緊去把應急燈源弄過來。線路檢修還要一會兒工夫。」

季舒白的目光落在漆黑的背景上，心中浮起一個冷笑，他不怪換直播間也不怪自己倒霉，就算不停電說不定也會出現其他故障。世界對炮灰的惡意不就是這樣？

延延用開玩笑的語氣像觀眾解釋道，「開播前檢查了幾遍新的直播間，沒想到會停電。應該很快就會弄好。大家等一等。」

季舒白淡定地朝旁邊的工作人員開口，「把檯燈給我。」

工作人員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立刻去翻檯燈。

星月家居在售商品里有一款檯燈，分充電版和插電版，插電版不能用，充電版在這個時候展示剛好。

不過這款檯燈不是主推產品，銷量也很低，平常甚至不掛在直播間賣，所以慌亂之中的工作人員都忘了它的存在。

工作人員找產品的當，季舒白側著頭，像閑話家常一樣問，「延延平常有遇到偶然停電的情況嗎？」

屏幕亮度調到了最大，白色光線描繪出少年精緻無雙的側臉。

延延頓了下，立即跟上季舒白的節奏，「當然，遇到過好幾次。最慘的一次是冬天，零下五六度，半夜保險絲燒壞，空調全停了，我家還是電熱水器。」

屏幕上的留言風向一下跟著全變了，

「好慘哦。」

「還有點想笑。出租公寓嗎？用的電熱水器？」

「我家去年也遇到過，取暖全靠抖。」

季舒白，「那你們要不要推薦一點停電應急裝備？」

黯淡的空間里，他的聲音更有一種磁性的質感。

「超長待機的應急燈。」

「熱水袋。」

「養只貓吧，暖被神器。」

在季舒白的掌控下，直播間又恢復了正常，直到工作人員從倉庫里找出新的檯燈，話題順利地從停電到了檯燈上。

在黑暗的房間里介紹檯燈，也不會讓新入場的觀眾感到違和，反而聽起檯燈的講解更加有場景感。

二十幾分鐘后，應急燈源重新照亮直播間，一切恢復正常。

但鋼琴不能用了。

孟香看到工作人員把鋼琴和鮮花通通搬走，趕來問原因。

王青解釋，「是鋼琴旁邊的線路短路引起的停電，哎，不知道怎麼弄的，幸好發現及時，沒著火，不然問題就嚴重多了。」

孟香看著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急道，「既然找到問題了，為什麼要移走鋼琴。」

王青，「短路導致附近溫度過高，物業正在清理，等會消防也要來檢查。還好剛才阿白髮揮好，控住了場。」

孟香知道這種辦公樓內的消防管控都非常嚴格，為避免安全隱患，肯定要徹底排查。

本來新的直播間出點這種事故不算什麼，及時處理好就行了。

但她聯繫了天籟之音那邊好多次，今天整個節目組估計都在看季舒白直播，結果人家等了一晚上，空等一場，怎麼都說不過去。

鋼琴不能彈的話……

季舒白應該會別的樂器吧。

會……吧？

孟香飛快在心裡想著，各種念頭起來又落下。

會又怎樣，別的樂器不可能比鋼琴更好，畢竟季舒白天天都泡在琴房裡。

而且今天流量最大，又精心布置了那麼久。

孟香頭一回覺得命運弄人，就像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有人輕易走紅，擁躉無數，有人努力掙扎，但被命運的手輕輕一撥，就撥到了角落。

延延把鋼琴不能用的事說了，屏幕上刷過一排可惜和安慰的話，

「啊，今天鋼琴不能用嗎？」

「這麼漂亮的布景，還想看阿白在花海里彈琴呢。」

「沒事，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季舒白抬起頭，靜靜看向直播室空蕩的一角。

這就是炮灰的命運嗎？

陰差陽錯的失敗，想要而不可得，總是與機會擦肩而過，被兜頭潑下一盆冷水。

季舒白嘴角扯起一個輕輕的弧度，這點惡意似乎還不夠。

恰好留言上有人問，

「阿白還會其他樂器嗎？」

「想看阿白玩別的。」

季舒白懶散地回答，「會。就是不知道直播間有哪些樂器？」

延延想了片刻，試探的說，「有簫和口風琴，你會吹嗎？」

簫……

季舒白這段時間練鋼琴練得最多，但簫他也會，在古代，幾個世家子弟不會吹彈歌舞，弄玉吹簫。

「還行。」

只是吹簫的話，要吹哪支曲子呢。

季舒白心裡浮起一段很遠很遠的旋律，他忘了這是哪個世界學會的，但那段旋律卻在他想到的時候完完整整浮上心頭，

「就簫吧。」

****

「沒想到他還會吹簫？挺厲害的。」

「不過簫明顯沒有他鋼琴水平高。」

天籟之音節目組，對著星月家居的直播間，三四個人正在對季舒白的表現發表各自的看法。

「應該是很久沒練習，看指法有點生疏，但這支曲子，我印象里沒有在其他地方聽過，難道又是他原創的？」

「嘖，雖然看他過去唱歌的視頻和舞台表現力都一般，但這個原創能力我覺得可以。關鍵長得真不錯，長成這種樣子還有才華，上了節目不知道多吸粉。」

「可是他黑歷史不少，毆打隊友、碰瓷應行舟，之前還跟沈植傳緋聞什麼的，我微博搜了一下，黑粉比真愛粉還多，找他有風險吧。」

「直播間的評論又不錯，這麼多好評也不像刷的。」

「我覺得保險起見，還是找他把曲子買下來算了，沒必要找他上節目。為了他和應行舟的粉絲起衝突，不值得。」

……

****

差不多同一時間，申城國際機場正被粉絲圍得滿滿當當。

「應行舟！應行舟！」

「應行舟」三個字像裹挾著巨浪，在機場上空無限回蕩。

出口通道兩側，則掛滿了應行舟的海報和應援物。

趕飛機的路人看到這陣仗，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驚訝，聽到是來接應行舟之後，馬上又換成了瞭然。

畢竟是當下最紅的明星，現在國內只要上網衝浪，誰沒聽說過應行舟的名字？

影視、唱跳、綜藝全面發展，既有流量又有實力，還被蓋章認證是榜樣青年。

聽說最近去國外拍了半年戲，現在終於回國，受到這樣的歡迎理所當然。

路人紛紛表示可以理解，甚至想擠到最前排一睹應行舟的真容！

當然，這種情況想擠進去是不可能的。

在連綿不迭的應援聲里，終於，遠處出現了一個高挑挺拔的身影。

眼尖的粉絲立刻認出來人，現場的氣氛到達了頂點。

「是舟舟出來啦！」

「啊啊啊啊啊啊，長髮長髮長發！是我最愛的長發！！」

在眾人的簇擁下，一個長發束起，戴著墨鏡，面容極其英俊的年輕男人正沿著機場通道緩步走來。

雖然帶著墨鏡，也能從遠遠近近、左右高低的屏幕里窺見應行舟的長相。

他的五官不僅長得周正，而且極其細膩，嘴唇的弧度、眼尾的線條都像上帝精心勾勒的模板，帶著隱晦而迷人的荷爾蒙氣息，又充滿了距離感。

「啊啊啊，好帥！！！！」

「哇，那就是應行舟？真人比電視還好看。」

「他腿好長好長啊。明星的氣場就是不一樣。」

除了瘋狂的粉絲，同批達到的旅客也有不少人被應行舟的顏值吸引，偷偷拿出手機拍照。

最後，在出口處，離人群三米遠，應行舟停下腳步。

人潮擠得厲害，幾個人高馬大的保安牟足了勁才堪堪把擠上前的粉絲攔住。

安保隊長走近了，為難道，「應先生，人太多，您看……要麼我們還是近身保護您吧。」

應行舟沒說話，淡淡瞥過來，其中的嫌棄不言而喻，好像離他們近了會沾上一身塵土。

安保隊長沉默，他負責過不少明星的安保工作，但從沒遇見氣場強大如應行舟這樣的人，好像人分三六九等，他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俯視螻蟻眾生。

片刻后，應行舟慢條斯理地摘下墨鏡，面朝粉絲，撩起眼皮笑笑，

「謝謝各位來接機，辛苦了。」

他環視一圈，續道，「你們的心意我收到了，不過你們這樣我沒法離開，也會給機場造成困擾，可以麻煩大家給讓出一條通道嗎？」

一番話，溫和，有禮，如沐春風。

尖叫停止，短暫的安靜后，又是一波更猛烈的歡呼，然後在歡呼聲里，熱情的粉絲迅速分站兩側，讓出一條足夠三人同行的通道來。

應行舟這才優雅地邁開腿，從人群里穿過。

不過這樣的秩序並沒持續太久，等應行舟即將走出機場時，粉絲蜂擁而上，又擠作了一團。

「哥，快上車。」

一輛黑色賓士保姆車及時開過來，停在應行舟跟前。

車門打開，一個帶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跳出來，張開雙臂，護住應行舟。

其餘保安則奮力攔住擁擠上來的粉絲。

但應行舟本人卻忽然停住了。

「哥，怎麼了？」蔣小涵催促。

因為粉絲太多，擠得身後的保安離他越來越近，但應行舟好像渾然不覺，他只是盯著蔣小涵展開的手，問，「你在看什麼？」

一雙極其漂亮的桃花眼裡涌動著深邃而危險的光芒。

「啊？沒什麼。」

蔣小涵這才想起來，剛才在車上等應行舟時無聊，就刷起了手機。

他慌忙按了關機鍵，湧上一陣心虛，身為應行舟的助理，他怎麼能看季舒白的直播，一個天天想著吸血上位的傢伙。

他只是偶然刷到，一看就沒停下來罷了，真該死，他竟然覺得季舒白直播的樣子又帥又迷人。

「一個，一個賣家居用品的直播。」

應行舟漆黑的眼眸盯緊手機，逼問，「剛才是誰在吹簫？」

「沒……背景音樂吧……一個小主播，沒什麼意思……我想看38有什麼活動就刷了下，哥我錯了不該在上班時間刷手機。哥你快上車吧。」

應行舟待人接物一向溫和有禮，蔣小涵第一次見應行舟露出這種神情，嚇得打了個哆嗦。

他以為應行舟是聽出季舒白的聲音，才會一下變得這麼可怕，想著自己竟然有眼無珠迷上季舒白，緊張得語無倫次。

同時，四周單反的快門聲按得比之前更加頻繁，粉絲心中不約而同地升起同樣的感嘆，剛才應行舟那一撇，又A又欲，讓人窒息！

只有蔣小涵握著手機不敢說話。

還好應行舟沒再多問，眼中的光芒盡數散去，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

「上車吧。」

聽到是背景音樂，應行舟的目光迅速冷卻下去。

又幻聽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