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婚

蘇幕孺走了。

那一日，李錚親自去送了。

七月流火，天氣開始轉冷。

伴隨著大梁城的風雨，車駕遠去。

八月初六，就是他的大婚之日。

到如今，只餘下十六日的時間。

在這期間內，李錚是見不到魏知魚的，再一次相見，就是洞房花燭夜了。

尚德君府。

「公子，這兩件衣物，是秋山居的紀靈運送來的！」

管事沈勝拿著兩件大氅，正站在李錚面前。

秋山居已經開業了，至於生意如何，李錚沒有過問。

因為生意並非他的目的。

以紀靈運的能力，應該不會差就是了。

「沈勝啊，依著大魏的禮法，郡公主獲得封地，在成親之後，是不是就要去往封地？」

「回公子，當是如此，只是這些年獲得封地的公主世子，越來越少了。」

「那我若是去封地，你是去，還是不去？」

李錚的問話，讓沈勝想了一陣。

「若是能不去，我不想去。」

「也是，你一家老小都在此間，要你去那麼遠的地方，也是難為你了，那你就替我照看好這宅子吧，讓這裡一直保持原樣，每年我應該會回來一兩次？」

「是，公子。」

李錚擺了擺手，沈勝退下。

亭中就只留下李錚和李信二人。

「我們的人安頓好了嗎？」

「公子，盡在城外莊園住下，一切都有關代在。」

「我倒是很想讓他們都進城，來刺激一下司徒牧，只是這樣一來，妖后對我的逼迫，肯定會越緊，就讓他們再等上半個月，然後我們一起去龍山！」

那裡，才是魏王給他盡情發展勢力的地方。

「公子，韓父傳來的消息，司徒牧明日就要帶著魏知過回皇都，除了禮物以外，妖后的條件，魏王是一個都沒接受。」

「這樣就對了，不管是答應了哪一個，魏王都得為妖后出力，而他只想躲在後面，等著天下之變。

我們接下來要做兩件事，其一，以龍山為依託，整合所有勢力，準備應對天下之變；其二，全力輔佐李湛，成為皇帝。」

從皇都到大梁，從大梁到龍山，李錚的路，還需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話落，管事沈勝，又從外走來。

「公子，天使求見！」

李錚一笑。

「我就知道，他會來的。」

此刻，司徒牧坐在大堂中，品著手中的香茗。

眼神望著前方，微微有些失神。

見李錚進來，才是放下茶杯。

「司徒大人又來了！」

「上次你就應該知道，我還會來的。」

司徒牧抬頭，帶著陰惻惻的笑。

「說實話，知道以後都見不到你，我還有點兒想念，可惜了，你硬要執迷不悟！」

他語氣中，似有些幽怨。

李錚笑了笑。

「我怎麼記得，這一局是我勝了，執迷不悟的人，應該是你吧。」

「你贏了又能如何，大驪是沒有了魏王，但大驪還有趙王，還有大將軍，還有天下一眾封國之王，你以為，少了一個魏王，就會出岔子嗎，今日，是我最後一次勸你，跟我回去了吧。」

司徒牧還真是不死心，這都是第三次了。

「你的話，讓我想起了以前，在大驪成帝之時，中央帝國一封聖旨，天下方國，無有不從者，怎的，今日對付一個齊國，大乾皇帝為何不下聖旨到封國，令他們為大將軍而戰呢，非要揪著我和魏國不放！」

這話純粹就是噁心。

誰都清楚，大驪已經號令不動他們了。

「唉，我早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可我就是不灰心，算計來，算計去，最終還是魏王算計的深，龍山那一片地，幾乎等同於魏王贈與你的封地，真龍盤踞，可真是個好地方啊！」

到了今日，一切大白。

什麼人，是什麼算計，都是清清楚楚。

李錚沒有接話。

「當然，我這一趟，也沒有算白來，通過這一趟我知道了，你比我們想象的，要更加難對付，也讓我知道了鎮龍門、齊國，都是你能調動的手段，鎮龍門能輔佐齊王，也是你造成的，甚至陳長生的出山，也有你的影子。

我就說嘛，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你往西邊走，不能代表你所有的謀划，就在西邊，你人在朝堂之外，也不能代表你所有的謀划，不在朝堂之內，就比如說……」

司徒牧的話到這裡停住。

李錚明白，他是來問什麼的。

「朝中，我的勢力？哈哈，我倒是想有，可有司徒明月在，我留不住，三月前肅清的那些人，不都是你們懷疑的對象嗎？」

「不，這些我不擔心，我是說別的什麼，比如在皇子之中？」

司徒牧盯著李錚。

他其實想說的，就是李湛。

「你是說，我應該聯絡幾位入宮的皇子，共同來推翻大乾皇帝？」

李錚直接問。

司徒牧不說話了。

「多謝司徒大人，你倒是給我提了一個醒，我是該想想辦法了！」

「哼，聰明如尚德君，還需要我提醒嗎，我只想告訴你，縱然你這麼想，也不會成功的，收起你那份心吧！」

「那我就試試。」

李錚到底會不會做，司徒牧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這是他臨離開大梁前，最後的疑問。

「行了，最後，我祝尚德君大婚之喜！」

第二日。

大驪天使的車駕，帶著未來皇后，從大梁東門離開。

許多人都去看了這場熱鬧。

又過了半個月後，尚德君大婚典禮，如期舉行。

晨曦將起之時。

李錚盛裝打扮，入了王宮。

在冗長的祭祀后，王宮的典禮結束。

尚德君府的典禮，才要正式開始。

大驪民風開放，大婚之禮，女子和男子一樣，並無蓋頭的風俗。

他們所崇尚的，是將一張漂漂亮亮的臉、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

今日的魏知魚，仙氣不減。

一身婚服之下，又多了幾分艷麗。

大紅的服飾，金黃的頭飾，一切無不在顯示著她的美麗動人。

大梁有三美，蒼海湖、蘇幕孺和魏知魚。

這也是李錚的幸運之處。

一片泛舟美景，一個紅顏知己，還有一個眼前的正妻。

大堂之中，賓客滿至。

大梁氏族，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高台之上，李錚與魏知魚相視而立。

她微微低著頭，似在看著李錚，又像在躲著他的眼神。

少有的，少許清冷，變作了嬌羞。

兩個杯盞端來，杯腳又用一根紅線綁在一起。

一個在李錚的手中，一個在蘇幕孺的手中。

兩人交杯。

婚禮，是一件大事。

尤其是對大驪的君侯，方國郡公主來說，更不可怠慢。

府中的賓客有魏國王族，有大梁氏族，有滄海書院……

很多，很多……

正午開席，直到夜裡，人才漸漸散去。

洞房之中，只留下了李錚和魏知魚兩人。

結婚這樣的事，他還是第一次。

上一世，雖活了三十載，可一直是單身。

這一世，婚禮來的意外，也來的突然。

魏知魚如何想的，李錚不知道。

他只知道，夜明珠下的佳人，坐在床榻上，一言不發。

微弱的光芒，讓她更加顯得魅力動人。

人性就是這樣的。

有一件事物，你要是將它看得很清楚，那往往就對你不具備太大的吸引。

這個時候的李錚看魏知魚，只能看個一知半解，所以充滿了吸引力。

從今日起，表妹就不是表妹了。

「知魚！」

李錚輕輕說道。

表妹不合適，稱呼姑娘也更不應該，唯有這兩個字，他覺得才是最合適的。

「嗯！」

對方只是輕輕應了一下。

魏知魚在床榻上，李錚在長案后。

「我知道，對你來說，一切來得突然，對我也何嘗不是如此，魏王的條件，我不能拒絕，讓你受委屈了！」

一張口就是道歉。

事已至此，道歉也是無用的。

「婚姻之事，我如何能自己做主，表……公……哥哥是大驪尚德君，才華出眾，能做哥哥的正妻，我應該覺得幸運才對，怎麼能是委屈。」

表兄不合適，公子也太見外了。

唯有稱呼一聲哥哥，似乎最為合適。

魏知魚能這樣說，讓李錚欣慰。

「我自會待你相敬如賓，你只要有需要，盡可提出來，我必定滿足，我也不會有任何約束你！」

他期望的戀人，也是深愛著他的。

僅有三次會面，他還都是魏知魚的表兄，要一下子將她當作妻子，也有些難了。

「我知道，哥哥心中在意的人是蘇幕孺，非是哥哥不該，而是我的錯。」

魏知魚柔柔地說著。

清冽的眼神，望著眼前的珠子出神。

「是你誤會了，條件是魏王給的，答應是我答應的，這和你沒關係。」

魏知魚回神，望著李錚。

「那你在答應父王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接受我這樣一個妻子嗎？」

李錚一陣詫異。

他也望著對方。

「我如何不能接受，算無遺策，就是個笑話，哪有什麼算無遺策，我不過是在很多事情發生后，會去試著去接受，試著去珍惜，不浪費一分一刻的光陰罷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樣的仙女，李錚要說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

「哥哥這個回答，不是我想要的！」

魏知魚起身，走到李錚對面。

她身上熏香的味道，刺激著李錚。

此時此刻，李錚從她清冷的氣質中，感受到了熱情。

原來天下熱情的女子，不只有蘇幕孺一人。

魏知魚的清冷下，也有著一顆熱情的心。

「我是在問哥哥，我現在就坐在你的面前，你會接納我，做你的妻子嗎，我要聽到你的本心？」

本心。

又是本心。

「會的。」

李錚的回答很肯定。

相信天底下，沒有人能拒絕。

魏知魚露出了甜甜的笑。

「很多事情，我願意想，還是能夠明白的，我很清楚，父王把我嫁給哥哥的原因，我也很清楚，你我將來會面臨怎麼樣的困境，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知道，身邊躺著的人心中，是有我，還是沒有我？」

婚姻之事。

魏知魚無法選擇，李錚無法任性的選擇。

拋去無法選擇的事，兩顆心是否能靠在一起，這總是可以選擇的。

李錚伸出手去，握住了魏知魚。

之後將她輕輕抱起。

一步一步，放在床榻之上……

他輕盈地，將魏知魚的衣物，一件件丟在地上……

一寸寸地……

大婚之禮，禮不可廢。

沒有夫妻之實，那也不是夫妻。

喘息許久，漸漸歸於平靜。

「哥哥，你還想念蘇幕孺嗎？」

李錚沒有回答。

水榭之中，有個姑娘正在出神。

黑夜中，一道身影浮現。

「小葉！」

「姐姐！」

小花緊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