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爆竹
過了兩日，皇帝崩，太子廢的消息，傳遍了安遠城。
如李錚預料的那樣。
庶民眼中，太子失德，大家都在慶幸，大驪即將迎來一位明君，還有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后。
城中還有傳言，前太子李錚，兩日前曾居於安遠驛館，還親自下榻了尋歡樓。
尋歡樓的生意暴漲，很有可能，這消息就是尋歡樓的老鴇傳出來的。
人啊，總是這樣。
或許明天太子即位了，他們又會念叨著太子的好，因為這些事情，離他們太遠了。
在這些勁爆的消息中，一群客商幾乎買光了全城所有火消的消息，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也做不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十五比三比二，李錚嚴格遵循著比例，忙碌了整整兩日。
所有人都不知這是何物，像是看稀奇一樣，看了兩日。
沒過多久，最後兩人也進來了。
他們一個帶著研磨好的木炭，一個帶著硫磺。
材料備齊后，李錚將所有人喊到屋中。
「公子，這是何物？」
李信出聲問道。
李錚拿起一個小銅勺，將眼前三種粉末，一點點地往小秤里添加。
眾人看得奇怪。
公子讓他們買來的東西，一種是藥材，另外兩種是燒火用的，將這些東西配伍起來，能做什麼呢？
很快地，一小撮黑不黑，灰不灰的粉末放到了銅盆中。
「來，將它點著！」
當下一人，自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放在上面。
呼啦！
一陣劇烈的光芒閃爍，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味道。
眾人皆是差異，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劇烈的燃燒。
「此物，名為黑火藥，燃燒之劇烈，可以產生巨大的威力，若是將其大量裝載於竹筒之中，再灌入鐵珠，一旦爆發出來，就能起到傷人的效果。」
李錚在做完之後，又解釋了一遍。
眾人到現在，方才是明白了，這兩天他們都在做什麼。
「獵人，那這就是獵人的工具？」
李信想到，兩日前公子說的那一番話。
十八勇士，對上一百死士，毫無勝算，就只能做獵物，哪還能做獵人呢。
「正是如此，我將此物，稱之為爆竹，我等有十八人，此間的材料，可以做出九十根左右，到時候一人五根，定讓他們人仰馬翻，等滅了這一百人，我們的路，才能太平一陣。」
這個世界，還沒有黑火藥，李錚發明出來，也不知道是對，還是對的。
人世間，就不可能有秘密，只要你做過一件事，就一定會留下痕迹，何況黑火藥的配比，並不複雜，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第二個掌握黑火藥的人。
可他必須要這樣做，這是抵達大梁的唯一途徑。
當天，所有人聚在一起，忙碌了整整一日，製作出了九十五根爆竹。
第三日上午，李錚方才啟程，繼續往西。
在安遠城耽誤了整整三日，三日，可以讓那些死士們走出七八百里，李錚預計，他們至少可以放心大膽地行上兩千里。
十九人日行百里，夜宿荒野，馬不停蹄。
終於在進入三川郡后，才發覺死士經過的蹤跡。
這裡距皇都，至少兩千五百里路。
大驪皇朝，為中央帝國和四海方國兩部。
中央帝國，行郡縣制，劃分天下七十九郡，七百一十一縣，三萬萬庶民，五座都城，除了中都大驪城之外，還有東南西北四都，以鎮帝國四方。
四海方國，於中央帝國四面，大大小小，合計三百九十六國，小的一城可為一國，大的十郡也為一國，這其中，西方以魏國最盛，東方以齊國最盛，北方有燕趙，南方有韓楚。
追殺李錚的死士，是一百位黑衣黑甲的騎士，這樣的隊伍，沿途一定會留下蹤跡，只要在各處驛館細心詢問，總能得到他們的消息。
一路上，死士不知李錚所蹤，李錚卻能掌握他們的距離。
二月中旬，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喬裝成客商的十九人，正在路邊的大樹下乘涼。
「大兄，我們是去西邊的客商，走到此處，見路進了山中，不知這山路有多長，距離下一處驛館，有多遠？」
李錚端著手中的茶水，向著砍柴人問道。
砍柴人接過了茶，順著大路遙指。
「客人不知啊，這山叫做馬力坡，是說這山中有路，可道路難走，恐馬力都不夠，山路不平，約有四十里，四十裡外，有一座小城，小城就有一座驛站，怎麼的，客人是要今天進山嗎？」
「難道進不了嗎？」
砍柴人擺手。
「進不了，山中有猛獸傷人不說，今日已到了正午，只有半日的光景，如何走得完這四十里山路，若要趕路，等明日一早吧。」
砍柴人也是好心，夜裡走山路，掉下去的人還少嗎？
「往回走兩里，就有一處驛館，看來今晚只能住在那裡呢。」
李錚附和道。
「那是的，那是的。」
砍柴人還過了茶杯，道謝后又繼續上路。
「死士的速度，是越來越慢了，昨日上午，他們才離開這裡，只比我們提前了一日，恐怕他們已經覺察出了我們的蹤跡。」
李錚向著身旁的李信說道。
怎麼辨別死士走得越來越慢，很簡單。
李錚剛離開安遠城時，沿途所有的驛館都說，死士在三日前經過，到前日的時候，已經是兩日前經過，現在更是一日前經過，可不就越來越近了。
一個騎士，要長途奔襲，身上攜帶的乾糧，頂多夠三日，要保持最快的速度，那就只能帶一兩日。
沿途的補給，是必須的，只要是驛館，死士們幾乎都要落腳。
「公子是說，那死士就在山中，等著我們了。」
前方山勢巍峨，高聳入雲。
一條小路，好似一條絲帶，入了深山之中。
「這難道不是一處好地方嗎，從這裡往西，馬力坡是必經之路，我們要去往魏國，就必須走這一條路，山林之中伏擊，可不就是斥候的強項。
更何況，我還讓鎮龍門放出消息，說魏王想念外甥了，讓我先去魏國，不去封地，所以我不往西邊，還能去東邊封地嗎，那他們必然會等。」
所有的計謀，都是一環扣一環，相輔相成的。
計謀之中，最重要的是信息的準確性，準確快速的獲得信息，是提前做出決斷，做出應對的前提。
鎮龍門最大的作用，就是提供準確信息。
「公子可真是好謀划，魏王當年有輔國之功，麾下鐵甲軍，就連先皇也頗為忌憚，妖后廢了魏王的外甥，禍亂宗廟，天下人都以為，魏王不會善罷甘休。
公子散布的消息，不管是誰聽了，都會認為，這就是事實，魏王就算不想接納公子，也沒有辦法，因為妖後會認定，這就是魏王的謀划。」
李錚所做的，正是這般。
他素知他那個舅舅，還沒有徹底地下定決心，他不過是輕輕一推，給魏王下決心罷了。
「哈哈，知我知，李信也，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魏王既然決定要接納我，那就必會傾力相助，我們的征程，前六千里，要靠我們自己，而這后三千里，接近魏國的土地，魏王會派人前來接應的。」
李信深吸了一口氣，公子為了此次出走，真是謀划頗深。
那一夜，變故來的突然，這也是迫不得已之舉。
「公子，以這爆竹的威力，縱然是一百死士，也可將其擊退，公子是說，那司徒越還會再派遣死士來？」
李錚擔心的，也正是這。
追殺他們的，不是別人，而是十大名將之一的司徒越。
「不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司徒越肯定知曉這個道理，縱觀他用兵之道，不難發現他的用兵之法，前面一百死士，出發已過十日，尚未有得手的消息，那他後面，將還會有死士撲來，而且還一波比一波厲害，我們不到大梁，他是不會停下來的！」
前面三千里路，他可以用火藥擋過去，最後三千里路，可以希冀於魏王，而這中間三千里，該用什麼呢？
想到這裡，李錚也有些惆悵。
面對大驪最精銳的死士，火藥用上一次就夠了，等第二次的時候，他們一定會有防備。
他對手中爆竹的威力，信心不是很足。
聞之，李信深吸了一口氣。
「那公子是打算今夜前行，還是休息一日再進山？」
確認好了蹤跡，就該謀划著，何時與死士硬碰硬了。
「明日吧，死士善於伏擊，夜裡是他們的主場，明日一早上路，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