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夢
航班剛抵達A市就下起了大雨,張尋上了車就直奔賓館,濃重的黑雲使得氣氛格外壓抑,張尋與司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後來所幸一個人發獃,各自無話。
與其說他是來旅遊,倒不如說是來尋找靈感。他最近在著手一部小說,講的是古代帝王殺伐決斷、愛恨情仇的生活,可是看遍同類題材的影視作品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原型,再加上自己生活在都市,目之所及皆是高樓大廈鋼筋水泥,實在找不到靈感,倒不如再親自到古代的宮殿逛一逛。想來自畢業后已許久不曾尋訪古迹,此行就算找不到靈感,透透氣也好。
去景區的路走了很久,到時已是黃昏。張尋辦好了入住手續回到房間,隨便沖了個澡,將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嘴裡念叨著:「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許是一路的顛簸使他頗為疲累,不知不覺中已沉沉睡去。
沉悶的黑夜籠罩在A市的上空,大街上車水馬龍依舊,忙碌的世人不曾抬頭仰望,除了較比平日惡劣的天氣,一切似乎與從前並無不同。
窗外忽然打了一道閃電,明晃晃的照亮了陰沉的夜空,緊接著雷聲四起、狂風大作,天上的「黑幕」逐漸壓低、逼近,翻滾著、奔騰著,使得原本波譎雲詭的夜晚顯得愈加難以捉摸。
「現在是北京時間七點整……」
熱辣辣的陽光透過窗帘照射在張尋的臉上,張尋隨手關掉了鬧鐘,揉了揉眼睛。心想果然四月的天孩子的臉,明明昨天還風雨交加,怎麼今日的陽光就如此熾烈。一邊想一邊翻了個身,將臉埋在枕頭裡,回味起昨晚的夢境。
夢中有一座古代的宮殿,宮殿冷冷清清,只有一個看不清面孔的女子,那女子似乎在等一個人歸來,而這個人,就是自己。
「阿……阿嚏」,張尋習慣性的摸了摸額頭,有些燙。一定是昨天著了涼,這淋雨就發燒的體質還真是無敵了。張尋笑著搖了搖頭,至於夢中的事因為這個小插曲也就忘到腦後去了……
簡單用過早飯,張尋便按計劃向景區進發。
今日的景區有些冷清,諾大的宮殿群卻鮮有遊人。張尋一邊亂逛,一邊神遊,構思著他待寫未寫的故事框架,景色倒不入眼,畢竟見得太多,這次只是來找找氛圍罷了。
然而這「不入眼」的景色卻自有一番風采,紅牆金瓦,茂林修竹,高大的宮門矗立其間、彷彿在訴說一個個不為人知的舊事,昨夜的大雨將以往遊人的足跡沖刷殆盡,似乎只為恭候誰的到來。
張尋在一處硃紅色的宮門前獨立良久,緊鎖的大門將宮裡宮外隔斷成兩個世界,張尋將右手放在宮門上,閉上眼睛,感受著他尋覓的古代氣息,此時天地間似只此一宮一人,再無俗世叨擾,含著露珠的空氣剎那凝固,時間恍若靜止,彷彿在完成一場跨越千年的接見。
張尋喜歡這些古代的東西,他常常覺得自己就應該是個古人,上學時也是毅然學了頗為冷門的古代文學。閑時愛吟詩書、好訪古迹,彷彿只有在這些個宮廷瓦舍、斷壁殘垣之間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寧。
但是這種喜愛來的並不真切,彷彿是別人的選擇。張尋總感覺這個世界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甚至是絕對的複雜,複雜到他無法真的理解。他能感覺到有一種力量在推著他進行思考和選擇,他想衝破束縛,卻並不能真正的違背自己。
張尋睜開眼睛,靜默地立了半晌,企圖消化掉那些不太靠譜的想法,然後在心裡笑罵自己真是神經,「既來之則安之,出來玩兒還是放鬆些。」想著,轉了身就向景區更深處進發。
宮殿後面是一片竹林,陽光透過疏朗的竹葉打在地上,只留下更為稀薄的縷縷微光。張尋逐漸走進竹林深處,他沒有發覺竹林上方的天空在他走進竹林的一剎那發生的巨變,而是一邊走一邊在心中勾勒小說的框架,逐漸沉浸其中。
行不多時,張尋忽然聽見不遠處的竹林外有人在說話,想來也是遊客,於是並未在意。只是那說話聲逐漸清晰,「娘娘,皇上如今只是昏迷不醒,待醒后若追查起來……」
張尋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娘娘?肯定是穿著漢服的小姑娘了,還挺入戲。讓小爺我瞧瞧是不是美女。」一邊想一邊就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隱約看見兩個身影,一個衣著華貴、一個稍顯素樸,因為竹林光影昏暗且竹葉遮擋所以看不大清,但是能知道身段不錯,尤其被喚作娘娘的女子,依稀是個美人。
此時的竹林似乎比剛進來時多了些陰冷,張尋不禁打了個寒顫。說實話張尋心中是有些遲疑的,畢竟今天景區人少,這麼靠過去搞不好會被當作流氓,到時候就真的百口莫辯,雖然自己並不是什麼實打實的君子,但也的確不是什麼心懷大大的不軌的壞人。可是與生俱來的好奇心還是驅使著他的腳步向兩個身影逐漸靠近,奇怪的是二人似乎並未發覺,仍在低語。
張尋越走越近,視線卻越發模糊,待到走出竹林的那一刻,只覺天旋地轉雙耳嗡鳴,不多時便失了知覺、倒地不醒。
不知道睡了多久,張尋只覺得昏昏沉沉,醒是醒了,只是仍然動彈不得、也睜不開眼睛。劇烈的頭痛感不斷襲來,這感覺再熟悉不過了,看來這一次燒的很厲害。動不得就睡吧,自己的體質自己知道,再嚴重的高燒,只要安靜睡上幾天也就好了。
等等!剛要睡去,張尋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不是在景區嗎?這是哪兒?對了,是剛才暈倒了,想來是景區的工作人員及時發現並將自己抬到了這裡?正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張尋的思緒。
那聲音越來越近,張尋眯著睜不開的眼睛,隱約看見一個極美的身影。
來人二十餘歲的樣子,膚勝雪、面如畫、衣著華麗,一雙秋水般的美目略顯紅腫、大概是垂淚過多的緣故,卻不知是所為何人。
張尋還沒緩過神,女子已坐到了張尋的床邊,伸出手摸上張尋的額頭,繼而蹙了蹙遠山似的眉,眼神愈發黯淡神傷,似乎又要落下淚來。
張尋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什麼情況?卧槽老子該不是撞鬼了。」張尋冷靜了一下,「看這女子並不像什麼穿漢服的小姐姐,這情形倒更像是影視劇中的穿越,又或許是高燒過度導致了夢魘?可這夢魘也太過真實了吧。」大腦仍舊昏沉著,張尋想,或許是一場夢境。
張尋只覺得這女子很是親切,覆在自己額頭上的纖纖玉手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很是安心。忽然一陣昏沉襲來,張尋來不及多想,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