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楓橋城乞丐

楓橋城，人群來來往往，街道上小販叫賣聲、小孩嬉戲打鬧聲、討價還價聲絡繹不絕。

街道行人匆匆，穿著華服的富家公子小姐四處閑逛，進進出出一家家珠寶店，似乎是沒有找到自己滿意的東西；一個小販推著空蕩蕩的小車，臉上的笑容滿面，今天貨物全部賣完，小賺一筆，這不還去了肉鋪買了幾斤肉，小日子過得也算舒坦。

天已經快黑了，像之前那個小販一樣好運的人可不多，板車上還有許多東西沒有賣出去，看著懷裡的幾個錢，失落的推著板車，往家裡趕。

夕陽西下，一對青年男女在一棵垂柳旁，日落餘輝透過柳葉，範金色印在女子臉上，男子忍不住動情，情不自禁低頭。女子嬌羞，別過頭，輕輕推了男子一下，以示羞澀。

「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扛著鋤頭路過垂柳的老伯，羨慕的看著青年男女，陷入追憶，誰不曾年少啊。

「秀兒，你爹回來了，回家吃飯咯！」垂柳對面，一中年婦女，推開窗叫那女子。

「娘，我馬上回來！」叫秀兒的女子答應一聲，然後轉頭看著青年道：「清風哥哥，我娘叫我回家吃飯了……」

女孩眼裡有些不舍，男子想要拉住她的手，但還是看著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直到大門關上，才回過神來！

「秀兒，清風哥哥一定會風風光光把你娶進門的！」青年下定決心，他自知家境貧寒，配不上秀兒，可他不會放棄的。

男子折一根垂柳，捏在手裡，轉身從風雨橋上離開。

風雨橋，是楓橋城的一位富甲出錢新建，上面雕花刻紋十分精美。取名風雨橋，則是希望保佑楓橋城風調雨順。

楓橋城雖然不是水上之都，但河流胡泊也不少，有五分之一的地方，都是水域，橋自然不少。

而在新橋旁邊，是一座殘橋，原名追風橋，為了紀念之前的一個人而建立，只不過禁不住歲月的摧殘，如今已經從中間斷了，垂柳旁邊也只有一個橋洞是完整的。

夜慢慢降臨，萬家燈火通明，照亮了堰雀街，夜晚擺攤的全部回家，但一些店真正的生意才剛剛開始。

楓橋城到了晚上，真正的富商才會慢慢出現，君不見此時的乞丐紛紛出洞，四處張望，希望遇到一個大方的金主。

「小豆子，快起來了，整天睡懶覺，誠心想讓我餓死吧！」在垂柳旁邊追風橋唯一存在的橋洞里，一個滿臉黑糊糊的老乞丐，踢醒了正在睡夢中的少年。

老乞丐大概五十有餘，憑藉外面的燈光，可以看到臉上已經有了不少皺紋，右邊臉上有三道猙獰的爪痕，不知道是被什麼抓的；長久沒有洗過的頭髮，粘連在一起，上面不少發屑附骨之疽，甩都甩不掉。凝結的頭髮遮住了老乞丐大半張臉。

「哎呦，老乞丐你要踢死我啊，不能下腳輕一點兒！」一個瘦弱的少年，被老乞丐踢醒，憤怒的看著他。

少年就是老乞丐口中的小豆子，是老乞丐在十二年輕撿到，那時的他，不過兩三個月大。當時老乞丐正在橋洞中睡覺，不知道是哪個狠心的父母，把小豆子丟棄在寒風中。

老乞丐被嬰兒哭聲驚醒，捂耳朵、塞棉花都沒能擋住那極具穿透力的哭聲。

當時正值寒冬，老乞丐看那嬰兒小臉都被凍紫了，不停地哭喊。

老乞丐本以為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好心人抱走他，可是等了許久，風雪越來越大，襁褓都被積雪掩蓋了一半，大風呼嘯，在橋洞里的老乞丐都蜷縮一團。

漸漸的，嬰兒哭聲越來越小，老乞丐看著即將在自己眼前逝去的小生命，拄著拐杖，艱難的把用來堵住橋洞口的雜物推開，抱走了嬰兒。

「哇哇……」

「你這小娃，好心救你一命，你還哭得更厲害了，哭吧哭吧，哭夠了就好了！」老乞丐連自己都養不活，更何況是剛剛出生兩三個月的嬰兒，抱他進來，只是不想讓他冷死在自己「家」門口！

「哇……嗚～」嬰兒似乎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哭了沒多久，哭聲漸漸消失了，只是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撲閃著不一樣的光芒。

「這……小小年紀，竟然有了如此強大的求生欲！罷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了！」老乞丐在嬰兒眼裡，看到了似曾相識的光芒，把自己近乎凍僵的饅頭，費勁扯下一塊丟給嬰兒，然後轉身倒頭睡下，根本不管他。

「最多三個月大的嬰兒，在寒冬之下，根本沒有或下午的可能，等他冷死活著餓死了，就把他扔出去！」老乞丐心裡默默想到，然後睡著了。

「嗚～」橋洞口雖然被老乞丐再次堵住，可外面的冷風還是吹到裡面，發出嗚嗚的聲音。

嬰兒抓住一小塊饅頭，有一半還有被咬過的痕迹，上面的口水都被凍成冰。

嬰兒憑著本能，往嘴裡胡亂的塞，可是剛剛碰到發紫的嘴唇，饅頭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部分被凍成冰塊的饅頭，被摔成碎屑，嬰兒伸出舌頭，將碎屑舔到口中……

那一年的寒冬，楓橋城有好幾天沒有見到老乞丐，眾人都覺得奇怪時，第七天從不乞討豆漿的老乞丐，都會想方設法討一杯。

有人好奇，經過垂柳追風橋旁邊時，都會放輕腳步，偶爾會聽到嬰兒哭聲，頓時楓橋城，知道了老乞丐竟然養了一個孩子，有善心的婦人，在老乞丐乞討時，都會多給他一些東西。

果不其然，在一年之後，老乞丐身邊多了一個小孩子，穿著老乞丐給他做的「新衣服」，正式踏入乞丐這個行業。

如今一晃十多年，嬰兒也成長為一個十二歲的少年。

小豆子穿的衣服，比老乞丐的還要破，那是自然，小豆子的衣服，都是用老清不用的衣服，東拼西湊趕出來的，能不破嗎？

不過，小豆子的衣服上，沒有老乞丐身上的那股異味兒。

這得益於小豆子敏感的鼻子，衣服雖破，但他有三件衣服，勤換洗，若是給他穿上一件不是那麼破爛的衣服，都不會認為他是小乞丐。

「一天天就知道偷懶，你不出去，今天晚上我們吃什麼！」老乞丐看著小豆子，恨鐵不成鋼啊，把身上收拾這麼乾淨，簡直玷污了乞丐這個行業。

「你有手有……不會自己去找吃的，每次我要到的東西，一半以上都被你拿走了！」小乞丐看到老乞丐的拐杖，意識到不對，立馬改口。老乞丐腿腳不方便，走到那裡，都要拐杖才行。

「滾犢子，老子還需要你可憐我，今天要不到東西，就別回來過夜了！」老乞丐聽到后，不但沒有傷心，然而把小豆子趕出橋洞。

「略略～」小豆子吐吐舌頭，飛快的溜出去，老乞丐的拐杖差一點點就打到他的頭了。

「這小子，活力四射，不像我，老了～」看著小豆子活潑的背影，老乞丐解開包裹著右腳素白的布，小腿以下什麼都沒有，竟然直接斷了。

寒冬越來越近，看著自己被野獸咬斷的地方，因為寒風，已經出現了一部分化膿，老乞丐眉頭一皺。這已經是他的老毛病了，每年寒冬都會發作。

在小豆子七歲的時候，老乞丐除了在春季、夏季會出來乞討之外，其他時間都呆在橋洞里。

七歲時，小豆子還不理解為什麼老乞丐自己不乞討，反而讓自己乞討回來，給他吃！

不過在老乞丐嚴厲的眼神下，他不敢反抗。因為老乞丐每次解開素布，都是在小豆子出去之後，所以小豆子根本不知道老乞丐腳上的情況。

小豆子每次出去，都會抱怨，老乞丐偷懶，一年四季，只有春季和夏季出去，其他時間跟烏龜一樣，好像冬眠了！

「呼呼～天越來越冷了，看來得留意一些保暖的東西，到時候給老乞丐和自己加一點，不然這冬天可真難熬！」走到街道上的小豆子，呼氣在手上，緩解冰凍。

楓橋城，冬天似乎比其他地方來得更早，雖然白天有太陽，可晚上溫度驟然下降，冷徹凍骨。

白天雖然沒有晚上冷，可要到的東西極少，所以小豆子寧願白天睡覺，晚上乞討。

「小豆子，今晚又是你一個人出來啊，怎麼老乞丐不管你了？」在楓橋城生活了十幾年，認識小豆子的也有不少，見到小豆子，象徵性的打個招呼，不過眼底里，自然看不去跟著乞丐長大的孩子。

「那倒不至於，陳爺準備去萬花樓啊，祝你今晚龍虎精神，大展雄風！」小豆子身處底層多年，自然知道陳坤的眼神代表什麼，不過他只是一個小乞丐，每天為了生機奔波，那有這閑心思管他人的想法，只要能給他錢或者吃的，就是大爺。

「哈哈哈，你個小毛孩，懂什麼，這一個念幣給你了！」陳坤扔給小豆子一塊念幣，掉到地上，見小豆子彎腰撿起來，哈哈一笑走進萬花樓。

「真小氣，上次都是兩個念幣，今天就一個！」蚊腿再小也是肉，小豆子還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撿起來，繼續等待「有緣人」。

「萬花樓裡面到底有什麼呢，為什麼老乞丐讓我說這句話，就會有人給我錢？」至今小豆子都不明白萬花樓中有什麼秘密。

「哎～，王老爺，祝你今夜春風得意……」見有人，小豆子裡面笑臉相迎，比見了親爹還高興。哦，不，小豆子印象里，根本沒有親爹這個詞兒。

王老爺倒是出手闊綽，一下子就給了小豆子三個念幣，可以買半個饅頭了。

「搖尾乞憐，還能做得這麼開心，真是丟我們乞丐的臉！」當小豆子正在計算今晚買什麼時，一個殘腿青年諷刺道。

「切，你以為你會吹個破蕭，就了不起啊，要不是看你殘了一條腿，誰會理你！」明明都是乞討者，而且是憑本事吃飯，小豆子不知道，段垣那裡來的優越感。

這可不，段垣會吹簫，說不得好聽，可讓小豆子奇怪的是，總是有達官顯貴找他吹簫。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