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青藤旅館15
「啊,說到乾屍,趁你們倆散步的時候我問老闆娘了,她說照片里的那兩個人是旅館的上一任老闆。之所以這麼瘦好像是因為得了某種病,後來這對『乾屍夫婦』要去治病就把旅館賣了,老闆和老闆娘才買下來繼續經營。」
聶筱藍指了指客廳一角的座機電話,示意自己可沒有亂跑,只是機智地給前台撥了一個內線而已。
「這麼說的話4號房確實是他們的卧室。後來雖然人走了,但房間卻被保留下來,只是鎖住了不讓其他人進去。」聶筱藍邊說邊點頭,自己慢慢把邏輯理順。
「還有一點是老闆娘無意間說到的,但我覺得有些奇怪。五年前周容昌失蹤后,一方面考慮到這件事的影響,一方面是身體原因,『乾屍夫婦』決定把旅館賣掉,可是掛牌出售期間他們還把旅館翻修了一下,直到交給老闆娘的前幾天才裝修完。這圖的是什麼啊?」聶筱藍表情疑惑。
「所以老闆娘接手的時候旅館就是現在的樣子了?」宮紫郡問。
「對。」
宮紫郡點點頭,「原來如此。」
雖然傅祈棠在一旁聽得似懂非懂,但也想跟著點點頭,卻被宮紫郡單手按住脖子,頓時感覺自己被命運扼住了咽喉,偏偏後者還含笑瞥了他一眼。
就還……挺好看的。
「……」
「我還問了一下陳群被拐的事。」聶筱藍接著道。
同樣是五年前,當時還沒有盤下青藤旅館的老闆和老闆娘帶著時年6歲的兒子陳群來度假區過周末。因為老闆在公司年會上抽到了不少溫泉優惠券,所以一家三口經常來玩,和鎮上居民都熟悉了。
那天也和往常一樣。
夫妻倆還在溫泉里泡著,陳群鬧著要回去看電視,被老闆娘訓斥了幾句,陳群脾氣上來,爬起來就走。老闆娘原本打算追上去,可老闆卻說小孩子不能慣著,反正陳群認識路,讓他一個人回去也沒什麼關係。
老闆娘答應了。可她卻怎麼也沒想到,陳群就這麼失蹤了。
他沒回旅館,也沒去鎮上的任何商店、遊樂場所,夫妻倆找遍了每個角落,但兒子卻再也找不回來了。
報警,接著是長久的等待,兒子仍舊下落不明。
「知道青藤旅館要轉手,老闆和老闆娘就乾脆把店買下來,一邊經營一邊等著,希望有一天陳群能回來。」
聶筱藍嘆了口氣,身為女性,她對這種事情的共情比在場的兩位男士要強上許多,即便知道這只是副本的劇情而已。
給傅祈棠塗好藥膏,又裹上一層紗布,宮紫郡一邊打結一邊發出一聲輕笑。
「周容昌失蹤,旅館掛牌出售,同時開始翻修,陳群被拐,老闆娘接手買下旅館,這個時間線有點意思。」
「啊?哪裡有意思?」聶筱藍不解。
宮紫郡卻沒有回答的興緻,她只好作罷。
接下來三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休息了。
聶筱藍想到昨晚自己竟然和鬼睡在同一張沙發上,今天寧願在地上坐成雕塑也不願意靠近沙發了。
傅祈棠倒是不介意,隨便選了一個較為舒適的位置,又拿了兩個靠墊放在身後以防落枕。
宮紫郡搬了把椅子在壁畫前面,雙腿交疊地坐著,單手支頤閉眼假寐,渾身向下都透出「有種你就出來砍我」的氣息。
沒開燈,窗帘也拉得嚴嚴實實,客廳里一片漆黑。
傅祈棠翻了個身,扯到頸側的傷,抽痛一下。
「咳,」他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好像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宮紫郡,最後也只是乾巴巴地問了一句,「宮紫郡,你醒著嗎?」
宮紫郡在黑暗中睜開雙眼,準確地看向傅祈棠的方向,他「嗯」了一聲,聲音低沉,如同夜色。
「4號房是不是有問題?」
宮紫郡笑了笑,不急著回答,而是反問道:「4號房隔壁是什麼?」
傅祈棠愣了一下,本能答道:「1號房啊。」
「不是這個方向。是西邊隔壁。」
「那應該是旅館的某個房間吧?」傅祈棠想了想,在腦海中還原了一下公寓和旅館的建築結構,「旅館和公寓在同一個建築里,只是兩個不同的單元而已。靠近中部的幾個房間應該是相鄰的……我知道了,是202!」
「還不算笨。」宮紫郡溫和地說,黑暗特有的朦朧和曖昧將他藏在笑容深處的情緒無限放大,它們就變成一片輕紗,隨著呼吸輕柔地落在傅祈棠的身上。
「那你再猜猜,掛著壁畫的這堵牆延伸到二樓,會是在哪個房間里?」
傅祈棠愣了一下,「……也是4號房。」
*
這一晚傅祈棠睡得還算不錯。
不過他向來淺眠,天才亮便醒了。
傅祈棠坐起來抓了抓頭髮,看到聶筱藍還趴在另一邊的沙發扶手上休息,而壁畫面前的椅子上卻空無一人,宮紫郡不見了。
人呢?
傅祈棠正想著,身後傳來腳步聲。
宮紫郡接了個電話回來看他已經醒了,晃了晃手裡的手機,語氣輕快:「旅館那邊有兩個好消息,先聽哪個?」
傅祈棠頓了一下,「季濤吧。」
昨晚張源錫住202,季濤則是住進了203,既然是好消息,那應該是人沒事。
果然,宮紫郡道:「季濤還活著。而且昨晚鬼根本沒去找他。」
「還有一個呢?」
「張源錫死了。」宮紫郡勾起唇,絲毫不掩飾發自內心的愉悅:「而且死得很難看。」
張源錫的死狀完全可以稱得上慘烈。
全身的骨頭盡數折斷,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膚布滿大面積的擦傷,血凝固在傷口處變成一片令人恐懼的暗紅色。
他的肩膀也被強行扭斷,了無生氣地向兩邊耷拉著,彷彿蠟燭融化一般,手臂卻因此顯得格外地長,透出一股詭異的不協調感。
腰椎骨似乎也斷掉了,他的臉明明朝著門口,腳尖的方向卻完全相反。
傅祈棠壓下心中的憋悶,仔細看著202里的狀況,隨後判斷出昨晚鬼應該是像擰繩子一樣,抓住張源錫的頭和腳,用一股完全無法掙脫的巨力將他整個人擰了一圈。
青黑的面色,怒睜的眼睛,暗紫色的舌頭幾乎垂到喉嚨,不得不說這樣的場景確實極具衝擊性。
「昨晚我沒聽到任何動靜,早上出門時才發現這裡的門敞開著,源錫已經死了。」季濤道。
他現在十分肯定當鬼出現時202就成為一個獨立的空間,房間中的玩家必須自救,其他人幫不上任何忙。
居高臨下地停在屍體面前,宮紫郡沉默兩秒,接著俯身從旁邊撿起一張倒扣著的拍立得。
照片上布滿道道摺痕,說明它曾經被張源錫緊緊抓在手裡,視作救命稻草。
但這卻需要用別人的命來做祭品。
「這是祈棠?」季濤看清照片中的人後愣了一下,語氣疑惑,「源錫怎麼會有祈棠的……等等,這個背景是公寓的儲物間,這不是一鳴拍的那張嗎?」
「他有能複製或者繼承其他人道具的東西。」宮紫郡陰沉著臉,彷彿一場風暴正飛快降臨。
「難怪那天他要主動替謝一鳴收屍,之後還要和我分頭行動。」聶筱藍道。
她剛才有些事要做,落後了一會兒才來。起初看到張源錫的死狀聶筱藍心裡還有些不忍,但現在只剩下無語。
「平常真看不出張源錫是這種人……還好祈棠你沒事。」聶筱藍道,隨即又問:「不過鬼昨天是怎麼進來的呢,既然張源錫知道規則,肯定不會給它開門吧?」
「應該是通風管道吧。」傅祈棠道。
他走到房間的角落裡,「張源錫一開始躲在這兒,距離門最遠,而且視角也開闊,還布置了大量的道具,顯然是做好死守的準備,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離開了。」
接著來到房間正中,「床有被挪動的痕迹,椅子搬過來了。看樣子翻倒之前是架在床頭柜上的。為什麼要把椅子架得這麼高?只可能是他要檢查高處的某些地方,」傅祈棠抬了抬下巴,「那個出風口。」
[44:666新人這是發力了啊]
[25:總算來了個有用的,雖然還是得瘋狼拖飛船]
[58:樓上得了吧,瘋狼不拆飛船就不錯了,還拖飛船,你以為他慈善家嗎?不過有一說一,新人確實不錯,希望活得久一點]
傅祈棠蹲在屍體面前,淡定地伸出手在兩邊肩膀上按了按,然後道:「肩胛骨末端的地方全都斷了,顯然是在極短的時間裡被強行拖進了某個極為狹窄的地方,導致整具屍體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擠壓感。更別提胳膊和腿上還有這麼多的擦傷。」
傅祈棠說完,不經意看向宮紫郡,後者對他點了點頭,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真聰明。」
「還用你說。」傅祈棠小小得意了一下,原話奉還。
聶筱藍瞪著眼睛:「你真是演員嗎?不是警察或者偵探什麼的?」
「貨真價實,如假包換。」傅祈棠笑,目光掃到她手上拿著類似圖紙的東西,「這是什麼?」
「這棟房子的圖紙,昨天瘋……啊不,宮紫郡讓我去找的。我剛趁老闆娘不注意,偷偷溜進她房間找到的。」
聶筱藍把圖紙遞給宮紫郡,「我看了一下,沒發現什麼不對,你要這個幹嘛?」
宮紫郡不答,接過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個明顯的弧度,抬眼盯著正對面的那堵牆。
「怎麼了?」傅祈棠好奇,也不見外,湊上去和他一起看。
起初傅祈棠同樣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可隨著宮紫郡的指尖點在二樓的平面圖上時,他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包括旅館和公寓在內,二樓一共8間房的面積都一樣大,這怎麼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真當他昨天晚上的步是白散的嗎?
腦子裡閃過一絲明悟,傅祈棠轉頭看向牆壁。
這面牆的對面是公寓的4號房。它的確和202的面積一樣,但比其他房間來說卻明顯小一些。
牆的上方,黑洞洞的出風口如同一張乾涸的嘴,無聲地張開著。
「除非有一部分被『隱藏』起來了,這裡面有夾層。」宮紫郡淡淡地道。
話音剛落,身後的房門「砰」地關上,同時頭頂爆發出一聲巨響,炸裂的玻璃燈罩四處飛濺。
「咕嘟、咕嘟——」
黏稠的黑霧如同瀝青,帶著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從出風口噴涌而出,朝房中的四人包圍上去。
耳邊傳來一聲長長的、幾乎要劃破耳膜的尖嘯:「都給我去死——」
霎時間,彷彿無數根鋼針同時刺進傅祈棠的腦袋。
劇烈的頭痛首先引起了眩暈,接著是胃部的強烈不適,他隱約看到那些撲到面前的黑霧在頃刻間吞吃掉地上的影子,下一秒便在原地生出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形。
那人形面無表情地站在傅祈棠面前,然後緩慢地咧開嘴笑了一下,似乎要發出同樣令人難以忍受的尖叫——
「吵死了,閉嘴。」
一道銀光劃過,凌厲地將面前所有仿若半流質的空氣切割破碎,最後「鋥」地一聲,深深釘進了牆面正中。
銀色的刀柄微微震顫。
宮紫郡眯了眯眼睛,牢牢鎖定著牆后的某處,聲線低沉而不爽:「自己滾出來,還有,離他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