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若你問,杜楚瀾是個什麼樣的人?

有人會告訴你,她是仁厚溫良,母儀天下,仙女兒似的皇後娘娘。

也有人說,她是那眼泛綠光的惡狼,陰冷狠辣的毒蛇。

而裴井修會同你說,這是個可憐人。

「可憐?陛下說的是臣妾啊?還是陛下自己?」

說話的女子一身的尊貴,只是那有些凌亂的髮絲,顯示出此刻的詭異氣氛,她秀麗絕俗的臉上,也帶著些說不清的瘋狂。

「朕與皇后,又有何分別?」一身明黃的帝王此刻到沒了平時的淡漠,難得的和自己的這位你死我活鬥了十年的枕邊人,說了真心話,「我們,皆是輸家。」

「陛下,娘娘,二位莫說了,快快喝了這酒,老奴也好去交差。」

這房裡的第三個人,卻已經等不下去了。

他一開口,原本看著彼此的倆個人都將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杜楚瀾神情里皆是嘲諷,裴井修卻與她不同,倒像是釋然。

「你算個什麼東西?」杜楚瀾咬著牙,「不過是條狗罷了。」

「娘娘怎麼罵老奴,老奴都受了,」那老太監也不惱,「終歸,活下來的才是贏家。」

「活的像條狗一樣?」

「那也是活著,能喘口兒氣。」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們死了,你如何還能活著?」杜楚瀾站了起來,幾步走到了老太監的面前,縱使到了這步田地,依舊盛氣凌人,咬著牙發出的氣音,更顯狠辣,「你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老太監神情有那麼些慌亂,但很快就剋制了下來。

「娘娘說的再多也無用,快些喝了吧,沒有人能來救娘娘了,您身邊的那個小丫鬟,已經在黃泉路上等著了,娘娘也莫要讓她等久了。」那老太監托著食案,那上面有兩個杯子,用來索命的,「老奴是萬萬不想從外面叫人進來,要是動上手了,也有損娘娘的體面,您說是么?」

杜楚瀾一隻手握拳,一隻手拿過了杯子,她知道,沒有人來救她。

因為能救她的人,就是要殺她的人。

杜楚瀾接過了杯子,那老太監連忙上前幾步,把另一個,遞到了裴井修的手邊,裴井修接過杯子,還同他笑了笑。

老太監見這笑容,心裡湧上了說不清的愧疚,但還是退了下來,他也沒路可退了。

「陛下可知,為何是我這個從小養在外面的女兒能坐上這皇后的位置?而不是我二叔家那人人誇讚,明媚如朝陽的妹妹?」杜楚瀾轉身,看著裴井修,也不等他的回答,自顧自的說道,「不是因為我得祖父的寵愛,而是因為我不受寵愛。」

所有人都羨慕杜楚瀾被娘家寵愛,連皇后的位置都送到她手邊,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

「這宮中,齊家的女兒快人一步,已是貴妃,陛下的母親,當今太後娘娘,那也是齊家人。」

「只要有腦子就能想到,進了宮,定是一番廝殺,明槍暗箭,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落得個屍骨無存。」

「我那祖父,如何捨得讓我那個從小養在身邊,如花似玉的表妹來受這個苦。」

「我那天真爛漫的表妹,進了宮,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被吃了個乾淨。」

「所以,是我成了皇后,因為我狠毒,因為這杜家的女兒里,只有我是吃人的!」

「我為了杜家,辛苦籌謀了十年,」杜楚瀾越說越激動,「這十年來,沒有一日睡過安生覺,我將杜家放在了自己的前面,最後卻只落得了這麼個下場!」

她走到了裴井修的面前,拿著酒杯的手上,都可以看到青筋。

「最後,杜悟乾竟然和齊鶴鳴聯手,置我於死地?」

「可笑么?諷刺么?我的人生,卻只是個笑話!」

說完這些,她不要裴井修的反應,又轉身看著那老太監。

「你也幫我給你身後的人帶句話,這陰曹地府里,我等著他們。」

一字一句,聲如泣血。

說罷,她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裴井修沒說什麼,只是立刻拿起杯子,一飲而盡,彷彿是怕在那黃泉路上,慢了杜楚瀾一步似的。

毒發作的很快,沒多久杜楚瀾就覺得意識模糊,那心口彷彿有千百根針刺著,她咬緊了牙,不發出一點聲音。

死,也要死的有尊嚴。

恍惚間,杜楚瀾感覺到裴井修用力的拉著她的手,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他說「皇后,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廝守終生了。」

可真矯情,罷了,終歸黃泉路上不是獨自一人,也是好的。

這是杜楚瀾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再接著。

她就睜開了眼睛,與躺在身邊的裴井修四目相對。

只是面前這人,一下子年輕了不少。

「這是,做夢么?」

所以,之前的種種皆是黃粱一夢?

可何故有夢境能來的那般真實?

杜楚瀾立刻坐了起來,眼前的景象,熟悉又陌生。

這裡的一切,和記憶中,當年她大婚當時,一模一樣,就連裴井修,都與當年一模一樣。

她立刻下了床,光腳跑到鏡子前,不敢相信的捏了捏自己的臉。

此刻的自己,也都和大婚那晚,一模一樣!

夢?

還是那些人的陰謀詭計?

不對,那些人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將人的模樣也變了?

難道,還是夢?那一切種種,只是她緊張下的噩夢一場?

她轉頭去看裴井修。

他和以前一樣的臉,不,有哪裡不同。

是哪裡?

就在這時,裴井修朝她笑了一下。

杜楚瀾與他四目相對,卻一下子懂了,倆人都懂了,對方眼裡那未說出的話。

這不是夢,而是他們,重活了一次。

怕是老天,也都覺得他們可憐吧!

杜楚瀾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流下了眼淚。

她一步步走回床邊,心裡的瘋狂無處排解,於是拉過裴井修的領口,狠狠的咬了上去。

裴井修楞了一下,然後下一瞬就將她拉了過來,壓到了身下。

衣裳翻滾,意亂情迷。

他們不像在洞房,倒像是要把彼此拆吃入腹,最後是還是裴井修將杜楚瀾壓在了身下,咬住了她的後頸。

而他的肩膀上,是可見血的咬痕,背後的抓痕也都滲著血。

倆人都沒有喊痛,而是沉醉在此。

彷彿這樣證明,他們還活著!

「劫後餘生,原來是這種感覺,」一切結束后,裴井修將杜楚瀾擁在懷中,滿身大汗也不嫌黏膩,「到底是上天垂憐。」

杜楚瀾微微喘著粗氣,輕輕的笑了兩聲。

「怎麼了?」裴井修將她翻了個身,與她面對面.

「我一直沒有問過陛下,你想要什麼?」杜楚瀾還是在笑著,發自內心的笑著,笑的甚至有些詭異。

裴井修楞了一下,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想讓這大寧的每個百姓,有衣穿,有飯吃,有房有田,有家可歸,有人可念。」

「想讓這大寧,眾生平等。」

他說起的時候,彷彿想到了那個景象,嘴角都帶上了笑意。

「天真,」杜楚瀾冷笑了一下,「這世上本就不公平,小人物命如草芥,上位者的一根動動手指,多少人就會丟了性命,陛下何故如此幼稚」

「而且就是陛下,怕都是身不由己吧?」

裴井修沒有因為杜楚瀾語氣里的嘲弄而生氣,他還是笑著,將自己的江山藍圖說與她聽。

「用我這命搏一搏,縱使失敗,也問心無愧。」

杜楚瀾倒是被裴井修這一想法震撼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想的不是開疆擴土,想的不是名垂青史,唯一所願,乃是萬民所安,眾生平等。

不,萬民所安,本就該是帝王根本!

只是,這麼多年,杜楚瀾在這陰謀詭計里沉浮,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了。

杜楚瀾自己,在十年的後宮爭奪里,迷失自己,但裴井修,卻依舊保持了初心,何其難得。

「你倒是個好皇帝。」杜楚瀾收起了言語里的打趣,神情嚴肅,「你該坐這皇位。」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杜楚瀾聲音悠悠,「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被祖父送去了天門宗,你大概是不知道這個地方的,他在天山之巔,長年飄雪,一直都很冷。」

「那時候,將我養大的宗主就常說,上位者,當以萬民為本,要將每一個人性命都放在心上,切不可將普通人的性命視如草芥。」

「可在這陰謀里十年,我倒是將這些都忘了。」

「這麼多年,你也不曾害過無辜之人。」裴井修輕撫上杜楚瀾的臉,將她皺著的眉頭撫平。

裴井修的話,讓杜楚瀾從新打量這個自己提防了十年的男人,她知道,這不是個無能之人,只是年幼登基,空有帝位,但無權利,多年來,只能在杜家和齊家之間,艱難求一個平衡。

裴井修是個聰明人,杜楚瀾一直都知道,但她沒想過,他聰明至此。

也許這麼多年,裴井修才是將這一切看的最清楚的人,他知道自己是個傀儡,所以十年來表面示弱,與人周旋,等待著反擊。

也恰恰他是個聰明人,所以知道這有多難,於是在生命的最後,他能豁達的接受自己的結局。

這樣的人,比那齊鶴鳴與杜悟乾,更適合做皇帝,這大寧,也只有在這樣的人手裡,才有未來。

一個瘋狂的想法,在杜楚瀾的心裡發芽。

「你要同我合作么?」她發出邀請,「你求天下太平,我求報仇雪恨,各取所需,如何?」

「如今,你獨自一人,就連太后都偏著自己娘家,將你這親兒子視若傀儡,而我不一樣,我身後是杜家,不管十年後如何,現在的杜家和齊家,那是對頭。」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裴井修面上淡淡的,「是么?」

「我就知道陛下是個聰明人。」杜楚瀾點了點頭。

「你要怎麼做呢?」裴井修問。

「做我想做的,」杜楚瀾笑了,那種帶著瘋狂的笑意。

「那我能為你做什麼?」裴井修追問。

「你?」杜楚瀾挑眉,輕輕撫摸裴井修的胸膛,聲音柔和卻詭異,「也一樣,做你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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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了,本來是準備存草稿箱的,但是選錯時間了,被自己蠢哭了,還在努力存文,下周才正式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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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陛下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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