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1 章 漠北篇256-約戰虞紅衣
（番外結束，咱們書接上回。）
營中的大校場上，今天早晨的例行操練結束了。軍士們散在校場四周坐著歇息，有成行成列整齊安靜坐著的，也有三五成群聚成堆一起說話的。
陸星往人群里望了望，目光遙遙和吳興兒相對。
吳興兒見陸星看他，沖著陸星咧了咧嘴，那是一個不甚友好的表情。
陸星不怕，心裡在盤算著解決眼前困局的辦法。他已經想到了。初來乍到的陸星，原本是想和王好好商量一下，心裡又覺得恐怕不論他的主意如何，王好好都不會贊同。
吳興兒和張春荷有嫌隙，陸星無意間卷進了這兩人的矛盾中。陸星並不是要在了解到他們二人的身事故事之後偏幫著哪邊，他只是想把問題化解掉。
隔著人群，陸星的目光落在坐在一列軍士們中間，正笑著和人說話的虞紅衣身上。
陸星跟虞紅衣僅僅只打過兩個照面，之前在校場上見虞紅衣跟軍士們比試武藝，陸星從旁觀察出，她應該是個心胸寬廣且講義氣的人。陸星想試一試，如果不成，就再想其他辦法。
這時，圍坐著的軍士們里傳來了聲音，有人說道，「來比劃兩下。」，有人應和，「嘿，來就來，怕你。」注意到了這對話，立刻有其他軍士起鬨道，「哎，來，出來試試。」
兩名軍士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站了出來，他們都沒拿兵刃，只說「活動活動筋骨」，要「比比拳腳」。
在校場中間站定，互相行過禮，這兩名軍士就拳來腳往地互搏起來。
沒有兵器相碰的鏗鏘聲，也沒有虎虎的拳風，更沒有什麼武學招式，這兩個軍士可以說就是在「打架」。你拳來我臂擋，你腳踢我肘擊，目的就是擊倒對方。看起來甚至有些笨拙的質樸打鬥，反而有效實用。
觀戰的軍士們各自給兩邊助威，有叫「攻他下盤」，有喊「掀翻他，掀翻他」，還有急得跺腳「嗨呀你躲呀」，大家看得都很帶勁。
互搏了一刻，一方氣力用盡，終不能敵，借著一個躲避的動作向後跳去，嘴裡說著，「不行了不行了，認輸了。」
贏得軍士一臉驕傲，叉著手站在那裡。仟韆仦哾
勝負已分，其他軍士們紛紛給贏方喊好，又有人向輸的一方叫道「回去練練，下次再來。」
校場一邊的土台上，李旭看得直拍手，他給兩邊都喊好。分出勝負后，他沖著那兩名軍士大聲道，「都是好樣的！」
陸星看著別人比試，眼睛一直瞄著虞紅衣，他在等著看這一次有沒有人主動站出來向虞紅衣挑戰，同時，他心裡在思忖著，該不該用武器。
虞紅衣的周圍坐著的軍士里有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她的身形被他們襯得更顯纖細。陸星心想：我跟她斗拳腳，裝輸我怕是也裝不來啊。
又有兩對軍士站出來比試了，不管功夫是好是壞，對打的是否精彩，都得到了其他人的喝彩和李旭的誇獎。
有人開始抬頭望天，陸星看到，坐不住了，暗想：若此時有人喊著說到午飯時間了，不管這時晨號響不響，人們都會往大灶上涌。
陸星站了起來。
正和身邊人說笑的虞紅衣，忽然聽到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虞隊正，向你討教討教，可願賜教？」原本想著今天不會有人開這個口，在被點到名時虞紅衣愣了一下，隨即循聲望去。
那是張見過的臉。
一時間，校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陸星。
原本懶散地敞著腿坐在土台上的李旭，這時坐正了，臉上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坐在校場另一邊的人群中的吳興兒，眼睛盯著陸星，心裡暗想：哼，這小子還真是個扎刺兒的。
陸星面對著虞紅衣，做了個「請」的手勢。虞紅衣笑了笑，站了起來。
一見虞紅衣應戰，瞬間校場上響起了一片聲音，有人給虞紅衣加油，有人叫著讓虞紅衣「露兩手給新來的小子瞧瞧」，有人喊好，有人起鬨，還有人興高采烈準備看熱鬧。
張小可擠在人群里瞪大眼睛瞧著，一邊覺得有樂子可看，一邊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暗想：小陸這是什麼意思。
陸星握著刀站著，不過他的刀沒有出鞘，虞紅衣和他面對面站著，手中握劍，同樣也沒有拔劍。
陸星這時又規規矩矩地抱了抱拳，說道，「還請虞隊正賜教。」
虞紅衣很乾脆，抱拳示意，舉劍擺了個起勢，說了聲「請」。
陸星沒有馬上出招，只擺了個「守」勢，虞紅衣一向習慣了請戰的軍士們先出手，她一時也沒有動。
兩人靜靜站了片刻。
略等了一刻，見此二人不動，圍觀的軍士們議論開了，有說「哎怎麼不動手啊。」，有道「奇怪，怎麼光擺架勢？」，還有性急的人忍不住小聲嚷了起來「還打不打啊。」
虞紅衣見陸星沒有馬上出手，心想「速戰速決」，手腕一抖，挺劍便刺。
陸星見眼前白光一閃，後退半步，舉刀相迎。
刀鞘和劍鞘相擊，發出「啪」的一聲。
「好快！」人群中間響起驚呼。
不僅是圍觀的眾軍士們，就連坐在那兒的李旭，這時也為虞紅衣的出手，內心暗暗讚歎。
然而這迅電般的一擊，被陸星擋住了，喝彩聲才剛響起，驟然便停止了。
目光對視，陸星清楚地從虞紅衣的眼睛里看到了驚訝和動搖。
圍觀的人們離的都比較遠，沒有人能看到虞紅衣眼睛里的內容，只有陸星，看得真切。
陸星暗想：她知道了。
虞紅衣瞬間緊張起來，神色一凜。
僅是這相迎的一擊，虞紅衣便察覺到了眼前對手蘊藏的力量，那是異於普通人還擊時她能感受的力量感。
好氣力！剛才虞紅衣站起來的時候，還在想這初入營的小兵也想學人試試身手，現在，只過了一招，虞紅衣內心暗道她看走了眼，看差了人。
驚訝的同時，虞紅衣心想：這位進京參加武科舉的小兒郎，身上倒有幾分本領，不枉小葫蘆薦他一場。
動搖和驚訝只是短短的一瞬間，虞紅衣立刻就調整心情，招式一變，揮劍再刺。
陸星舉刀相迎，還擊時很小心地控制住力道。
二人劍來刀擋，斗到一處。
先前虞紅衣和營中軍士們比試，並沒有顯出她的真本領來，所使的是江湖上常見的劍法套路，習過劍術的人基本上都會。虞紅衣在這裡之所以能一直贏，是因為她出招極快，不消三招兩式，就能直擊對手的要害處，以「點到即止」的比試規矩，對方這便是輸了。
現在面對陸星，虞紅衣知道，之前的戰術行不通了，普通的江湖劍法在陸星面前使不上幾招。
真論起出招的「快」字訣，陸星比起虞紅衣還是要差上一點，但是也只是「一點點」，這一點速度上的差距，他的力量完全可以彌補。
你來我往地鬥了五、六招之後，虞紅衣心裡就明白，陸星和她比試，手上大大地留了餘地，而她還招時已經用出七分的功力了。
怕是打不過他。虞紅衣暗想。
虞紅衣不是一定要贏過陸星，習武的她，更明白「藝無止境」的道理。只是，現在身處這漠北大營，旁人都能混，她不能，「贏」，是她的容身立足之道。
沒了剛才「跟他比劃比劃」的想法，虞紅衣的眼神認真起來。
注意到虞紅衣神色的變化，陸星知道，現在的她，真正把他當成是「對手」。
心情變了，虞紅衣使出的招式也變了。只見她身形一轉，手腕一晃，掌中那柄劍有如游龍一般，直擊陸星，腳下的步法也變了，步步緊逼。
陸星這時也是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他既要見招拆招，又要控制好還擊的力度，還要小心不要落入虞紅衣招式中的陷阱里，連呼吸都緊張起來，一絲也不敢放鬆。
二人又鬥了幾招，圍觀的眾人這時也開始看出了不同，不由都議論起來，有人道「咦，虞隊正的招式變了。」，有人道「他們兩個出招好快啊，都要看不清了。」，又有懂點武學門道的人驚訝「虞隊正這招式，好殺招。」。
觀戰的李旭比旁人更了解虞紅衣，看著虞紅衣招招搶攻，暗想：嗯，虧得這兩個人都沒有真正亮出兵刃，不然這時候怕是已經見血了。
校場上，斗在一起的二人，虞紅衣有如一尾鬥魚，輕靈迅捷中帶著騰騰殺氣，每一招使出，飄逸宛如劍舞，劍尖落處，勢勢都攻在對手要害；陸星的還擊彷彿一隻猛虎，且擋且撲，乍一看彷彿撲不住，然而每每揚刀，總能迫使對手由攻轉守。
又打了十多個回合，校場上比武的二人非常專註，眼裡只有對手。觀戰的人們越看越專註，早已沒了起鬨看熱鬧的心思。一開始大家主要是給虞紅衣加油助威，打著打著，眾人已經不偏向對戰的哪一方，開始不斷為每一次精彩的出招還招喝彩叫好。
李旭的臉上露出欣賞的笑容，不時點頭。
張小可看呆了，半張著嘴一直沒出聲，又見陸星次次都能接下虞紅衣的招式，越看越激動，時不時抓著身旁坐著的人一通搖晃，「看哪，快看哪！」
吳興兒在陸星站出來說想和虞紅衣比試的時候，還笑著跟身旁的同伴說「咱們且看場猴兒戲樂樂。」。現在，看戲的心情完全消失了，從輕蔑嘲諷變成了震驚，臉色越來越凝重。
吳興兒身邊坐著的同伴看得入了迷，甚至拍起手來，被吳興兒踹了一腳才醒悟過來，縮著脖子小聲道，「……沒想到那小子這麼厲害，還，還以為他不會武功呢。」
吳興兒瞪了同伴一眼，冷聲道，「這就怕了他了？」
同伴的聲音更小了，吱唔道，「那個……咱們並沒有招惹他……」
吳興兒重重哼了一聲，心想：招惹？哼，是誰先招惹誰的？
校場上的比武還在繼續。
虞紅衣的臉上、脖子上全是汗水，衣領和後頸處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體力已經消耗了大半的虞紅衣暗想：以前刺殺的時候，可沒這麼費勁過。她反觀陸星，打到現在，呼吸均勻平穩，陸星的消耗更多的來自於「緊張」，因為虞紅衣的招式既快又狠，要穩穩地迎擊就絲毫不能鬆懈。
就在虞紅衣考慮著該怎麼結束這場比試的時候，陸星手上晃了一招，在虞紅衣揮來的劍直指他咽喉的時候，腳下疾步後退，上身向後仰去，在避開劍鋒的同時，也跳出了兩人比武的招式範圍。
虞紅衣見陸星亂了步法，立刻收住了手上的劍勢。
陸星站定，收了刀，喘著氣向虞紅衣抱拳行禮，說道，「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