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5番外——搬空
不說陶天佑,只說程范身處吏部這麼個有油水的部門,還是從一個小吏做到了都事,要說完全沒有收別人的孝敬根本不可能,只不過是他以前行事夠謹慎,沒被人抓住把柄罷了。
而自打凌一找皇帝領了差事之後,愛屋及屋之下,又一直讓人壓著陶天佑和程范翁婿兩,不讓他們有機會冒頭。
而程范和陶天佑為了往上爬,四處找關係走後門,走後門自然是要花錢的。
這錢從哪裡來?就從別人給他們的孝敬中來。
越是無法升遷,兩人走後門的次數就越多,走後門的次數越多,花用掉的銀子也就越多,如此兩人向別人伸手收孝敬銀子的次數也就越多。
如此的惡性循環之下,想要不留痕迹又怎麼可能?
證據確鑿之下,負偶頑抗又有什麼用呢?
程范和陶天佑對視一眼,兩人此時心裡就一個念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兩人滿腦子都是孟清風鍾情程家十七女,等他們與孟清風成了姻親,就等於搭上了解憂公主和凌將軍這條線,日後只要操作得當,不怕不能東山再起。
「下官認罪,不過下官也是被逼無奈,還請大人容秉……」程范雖然做了大半輩子官,也只混了個五品官,不過浸身官場幾十年,他早就懂得了如何抽身自保,這種時候只要能保住一條命,他們就算是贏了。
兩人認罪之後,立即就將向自己行賄的人都一一供了出來,算是轉證成了污點證人。
皇帝本就沒有要弄死這兩人的打算,大理寺卿樂的多賺點兒功績,說了罰金萬兩、革職查辦的懲罰,讓兩人給家裡帶了信去,等程家人送了罰金過來,就揮手放兩人走了。
程范和陶天佑成了白身卻一點兒都不慌亂,因為他們還有希望,這個希望就是他們認為被孟清風看上的程家十七小姐。
兩人回到家,程范就急巴巴的把程十七叫到了跟前,「你跟孟清風孟大人認識?」
一聽父親問起意中人,程十七羞紅著臉,扭捏道:「那年七姐出門子,孟公子是男賓之一,女兒曾在花園與孟公子見過一面。」
程范聞言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他的七女兒乃是三姨娘所生,兩年前嫁給了戶部的一個小吏。
當時孟清風剛從四川府回來,一身天藍色的長袍雖然低調,可那出色的容貌混在一眾男賓之中簡直鶴立雞群,差點兒把新郎的風頭都給搶了。
孟清風在朝中素來以愛湊熱鬧聞名,雖然才能出眾,卻有一副少年心性,簡直是哪家有熱鬧就愛往哪裡湊。
那天會給戶部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吏做男賓,倒也不稀奇。
知道小女兒跟孟清風確實認識,程范心裡就定了,看著臉蛋紅撲撲的女兒道,「女兒,你老實跟為父說,你可中意孟大人?」
程十七被程范給問的臉蛋爆紅,不依的跺腳嗔道,「爹!」
「好,好,爹不說,不說,爹回頭把孟大人給你邀到家裡來。」程范見狀自覺看到了真相,就跟剛吃了人蔘大力丸一樣,整個人都舒爽了,笑的好不快意。
他卻是忘記了,他女兒中意人家,人家孟清風可不一定中意他女兒。
程十七聞言感覺到了父親對自己喜歡孟大人的支持,心中又喜又羞,哎呀一聲就捂住臉,跺跺腳,扭身跑了。
第二天,清風就收到了一封請帖,一封來自程家賞花宴的請帖。
「都被擼了官職了,還有心思辦賞花宴?!哼!」
清風不屑的冷笑一聲,手指在桌面上彈了彈,抬頭看向歪在一旁太師椅上的暗一,「程家被罰了一萬兩還面不改色的,可見這些年颳了不少銀錢,你們怎麼就沒去他家光顧光顧?」
暗一撇嘴道,「咱們不動則矣,要動都是動輒十數萬兩的,這種五品小吏能有多少油水?」
清風搖頭,「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這種不上不下的小吏最是能撈油水,否則也不會被罰了一萬兩也不痛不癢的。你晚上帶人去他家逛逛,把值錢不值錢的都搬了。」
暗一低聲笑了出來,「說了那麼多,反正不管他家有沒有油水,你就是要咱們把他家搬空就是了。」
清風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既知道,還說出來幹嘛?」
暗一哼笑一聲,搖頭晃腦的起身往外走,「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帶兄弟們去給你走一遭,事後別忘了請兄弟們喝酒。」
清風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放心吧,忘不了,泰和樓梨花白,管飽。」
話音落地,門口早已經沒了暗一的身影。
第二天辰時許,西城一戶四進院落里就響起了呼天搶地的哭聲,左鄰右舍好奇的爬牆觀望,門口過路的行人也不由駐足指點。
沒多久,看熱鬧的人就都知道了,這戶人家的老爺剛被罷了官,晚上家裡就被人給偷了。
程家報了官,洛陽府尹接了案,捕快還在路上,得了消息的魯倫就先一步帶著一夥金吾衛的兵油子,夥同五城兵馬司的幾位正副指揮使跑來看熱鬧了。
魯倫跟著凌一好幾年,凌一年年給吏部尚書遞話打壓程家和陶天佑,他就知道了清風和陶天佑的糾葛。陶天佑這種斯文壞類,最為他們這些武將不恥,現在看到程家和陶天佑倒霉,他少不得是要幸災樂禍的。
一群人披甲配刀的衝進程家,一看裡頭的「慘況」,下巴都差點兒要被驚掉了。
一個兵士怪叫道,「這程家是原本就窮,還是被賊給搬空了?怎麼這院子里的屋子都空蕩蕩的,連張凳子都沒有?」
邊上守門的小廝聞言忍不住抹著淚大哭起來,「官爺,是被偷了,全被偷了。這些偷兒偷主家的還不算,連咱們這些下人都不放過啊,小的的幾身新衣和藏在柜子里的銀子都被偷了,一個銅板都沒給小的留下啊。」
眾人不由嘖嘖稱奇,「這些賊得有多窮啊?!連下人的那點兒銀子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