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存在的稻草
頭上幾乎是理所當然的又被揍了一拳。
摸著腦袋的太宰當然清楚中也這樣對他做出[等我回來]——這個保證的理由。
暴力的直覺系生物,總會讓太宰煩躁的,是他們能繞開某些本應用推理跨過的障礙,從而憑藉著氣氛和動物本能幸運至極的沖開障礙,在極短的時間內明白自己的處境。
簡而言之,就是很可能讓苦算的計劃毀於一旦的人——這是太宰最討厭的一種。
但就算是到了這樣討厭的地步,中也給太宰的感受卻還要更加深刻。
『自顧自的不求回報的做出會讓他人感激的善行,黑手黨會有這樣的行事方式?又或者說,為什麼會形成這樣令人會笑出聲的行事方式?』——將自己的名字改變為太宰治的少年產生了探究的欲.望。
中也所做出的選擇,和這背後的理由,都讓十二歲的太宰對中也升起好奇之心。
而對於自己好奇的事務,太宰總是會生出一些平常根本不會有的耐心。又或者說,[平常]範圍內的事物,根本不會引起太宰的任何好奇。
太宰厭惡平常,但平常對於太宰來說,卻是一個環境到另一個環境的過渡之後,無法擺脫的詛咒。
一開始上學的時期變得稍微有些興奮——太宰也是有過這樣的時期的,他渴望這股新鮮感會給生活帶來不一樣的變化,擺脫無聊的平常。
但期待落空了,[人不會換了一個環境就脫離原有的處境]——這是太宰在對他來說、越來越無趣的上學生活中所感受到的,並且換到現在這個鮮血滿地的狀況,也對他所評定的處境沒有絲毫動搖。
瞬間就能認知並習慣現有的環境,是太宰感到慶幸的同時,又無比厭惡的詛咒。
『人都會死,死亡也不過是平常中的一種,但至少能斷絕無聊的平常。』
但現在對太宰來說好像不一樣了,又或者說只是虛幻的錯覺,但卻能讓他稍微升起好奇之心,稍微對這個對於他來說——平常過頭的世界感到了一種微小的趣味。
找到喜歡挑選小孩和女性下手的殺人魔,對於太宰來說並不算難。
但對於中也來說,太宰能在十二歲的少年階段,就能將發信器放在殺人魔身上這一點,足以讓他的嘴角開始抽搐了。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將發信器裝在這個殺人魔身上的?」
「怎麼做到?」太宰極具欺騙性的彎著軟軟的嘴角,「在一隻鞋底里裝上可能會被發現,所以兩隻都裝上不就好啦~~」
「沒考慮過被發現的後果嗎?」中也心情複雜的說出這個疑問。
「考慮過哦,我大概會死,或者會比死還痛苦吧?」太宰這樣說著,然後無所謂的攤開雙手。
「但就算如此,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滿不在乎的、說出這個讓中也臉色變得難看的回答。
而看見中也這副臉色的太宰只剩柔軟微笑的表情下,翻湧著想要扭曲他人靈魂的愉悅感。
『原來被別人擔心是這樣的感覺嗎?中也君對我的反應,果然很有趣啊~』
「別開玩笑了!」——有人發出怒吼,打斷了太宰對於情緒的回味,也打斷了中也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話。
發出這一[怒吼]的,是中也腳下——雙手雙腳都被重力強行貼在地面上的橘發男性。
他身著豹紋的T恤,不能做出任何行動的雙腿似乎因超出日常的展開,似乎恐懼的顫抖著,望著中也的瞳孔也似乎因恐懼而緊縮。
但是,太宰卻能很明顯的看出他,看出這個叫做雨生龍之介的殺人狂,在裝模作樣。
雨生龍之介表情[慌張]的望向太宰:
「那邊那個小鬼!我到底和你有什麼仇怨?!什麼殺人魔?!別血口噴人了!」
隨即他的聲音變得沉痛起來:
「…早知道就不來冬木旅行了!沒想到碰見這樣的倒霉事!」
「但是你的犯罪錄像我已經發送到警局舉報熱線了哦。」太宰對地面上的雨生龍之介搖晃著手中的行動電話。
而行動電話的錄像上,正清晰的播放著對方的犯罪行為。
雨生龍之介和中也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一個是沒想到自己早就落入圈套,另一個則是沒想到未來的港口黑手黨首領,居然會毫不猶豫的在他之前,去聯絡警員。
「換算一下時間,差不多就到了吧~」太宰悠然的將手附在耳邊,聽著已經越來越近的[悅耳]警笛聲。
太宰話音剛落,頓時數輛警車在中也滿是不習慣的表情之下,包圍了四面八方。
這裡是冬木市的新都,雖說治安在各個城市中完全算不上突出,但林立的高樓間突然出現一輛警車也並非人們的日常,這一下周圍更是出現了不在少數的圍觀人群。
伴隨著警員將橘發的殺人魔用手銬將切實的銬住,因破案而滿臉笑容的警員,熱情的朝中也表示感激之情。
「您就是網名[漆黑的小矮人]先生吧!非常感謝您的報案!讓這個罪大惡極的犯罪者落入法網!」
「哈?!老子——」身高160cm的中也想就[漆黑的小矮人]這一稱呼罵些什麼,但還沒罵出來,就被周圍的警員們和圍觀群眾們大量的鼓掌聲淹沒了。
而太宰則早已愉悅的偷笑著,如同一般的圍觀群眾那樣在人群之中賣力的鼓掌——並且就是由他第一個拍起雙手的。
聞訊而來的記者更是不斷的讓閃光燈照過中也暴露出來的每一片角落,而有些更是大聲的說出[不求回報抓住極惡罪犯的英雄!]——諸如此類的激動播報。
「還請您去我們冬木警局做一下筆錄!」警員繼續熱情的對中也如此說道。
『太宰那個小子到底是怎麼想的!果然是想要看見我狼狽的模樣吧!那個混賬小鬼!!』
「我還有事要忙——」看見警員那閃爍的徽章,中也幾乎是全身的反應都不好了。
「誒?但是之前我們有在官方網頁上懸賞的一百萬日元的賞金……」
「......我去。」——環境陌生,口袋裡目前也沒有一日元的中也,感到一種熟悉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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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冬木警局裡出來時,時間已經到了可以吃晚飯的傍晚六點,在中也領著獎金晃晃悠悠的出來之時,太宰就坐在警局外的長椅上臉頰鼓鼓的吃著可麗餅。
但太宰吃可麗餅的原因卻並不是喜愛可麗餅的味道,或許是想要嘗試一下從未嘗試過的食物口味,而是另一種原因——比如在無身份證明的狀況下辛苦應付完畢警員之後,看見同伴正優哉游哉的吃著小食時,臉上不可抑制的出現的複雜表情。
對,就是中也臉上現在這副表情。
「喲~~中也君,從局子里出來的感覺怎麼樣~~」愉悅的太宰像是貓一樣對中也招手,就連鳶色的眼睛也閃閃發亮。
中也忍不住捂住臉:「…別說得我好像是因為犯事才進去的一樣!」
將手裡裝有大部分現金的信封扔向太宰,中也雙手插著西裝褲的口袋,坐到了離對方有三米遠的另一張長椅上。
『靠得太近會被這像是刺蝟一樣的小子給扎出鮮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並不想讓我太過靠近,才是他的真實想法嗎?』中也準確的猜測出某種事實。
「那個小孩…你沒把他的事告訴警員啊…是因為擔心那個大概是魔法陣一樣的東西暴露的原因嗎?」他突然想起這件事,向太宰問道。
「啊!」太宰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的敲了敲腦袋。
「你該不會把那個小不點給忘了吧!」中也嘴角再次抽搐起來——這已經是第幾回了他也沒心思搞清楚了。
「怎麼會?!我像是那樣不負責任的人嗎!」太宰義正言辭的拍著他根本和可靠這個詞沾不上任何關係的胸脯,「當然是到扔到孤兒院去了呀!」
「所以說這又和負責粘上什麼狗.屁關係了。」中也頭疼的撐住前額。
太宰嘟起嘴巴:「但是我又和他沒有什麼實際關係,人際之間也沒有什麼往來,為什麼要負責?」
『啊啊…不像那個混賬首領平時隱藏得很好的模樣,這就是惡魔的真面目暴露吧。』中也看著一臉毫不在意的吃著可麗餅的太宰,頓時感覺自己像是背上千斤重擔。
並且還是自願背負上的。
「一臉沉重的表情~是在煩惱情報會泄露的可能嗎?——開玩笑的。那個小不點的事倒是不用擔心啦,我和那個他約好了,如果他敢說出去……」
說出以上這段話的太宰舔著嘴角粘上的奶油,露出一個讓中也覺得非常不妙的笑容。
「連小孩子都威脅…你小子是什麼惡鬼嗎?!」中也終於說出這句吐槽。
「啊咧?我只是說——[如果說出去的話,我就沒辦法幫你復活你的爸爸媽媽]這樣的謊而已啊?」有著綺麗容貌的太宰,以幾乎足以讓母愛泛濫的女性尖叫的姿態歪了歪腦袋。
「這不算是威脅嗎?」單手壓低了帽檐,中也諷刺的笑了一聲。
「但我只是這樣說了而已,是否相信這樣拙劣的謊言,是那個孩子自己的事不是嗎?」
太宰拉長著聲音說出他狡猾的辯詞,並將放在膝蓋上、裝滿日元的信封收進舊灰的風衣外套。
「難道不是你故意讓他相信的嗎?」
「不,是那個小不點自己選擇要相信的哦……因為本能的就想要活下去,所以就必須讓自己相信這種謊言才行,哪怕它多麼的脆弱,也是這個目睹雙親死亡的小不點拚命想要抓住的稻草呢。」
『那你小子想要抓住的稻草是什麼啊?』中也這樣想道,現在卻不會去問。
只因為他知道,自己和太宰之間能夠討論這個話題的距離,還非常遙遠。
遙遠到即便發問了,能得到的也只是含糊其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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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雨生龍之介你有什麼感想?
雨生龍之介:......為什麼你每篇有fz的文都首先死的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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