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番外——狸貓換太子(四)
回到府里,漪瀾一把抓住把守大門的葉老漢問:「葉伯,恕哥兒可是回府了?」
「回來了,是回來了,宮裡派人送回來的,那場面還真氣派呢。」葉老漢嘿嘿的笑著應著問,「聽說是哥兒惹了寒疾身子不適了?御醫才走。」
漪瀾略略放下些高懸的心,回來了,是回來了,好端端的,恕兒怎麼惹上的寒疾?莫不是東暖閣的宮娥們只顧了去聽戲,疏於照顧,孩子睡覺踢了被子?她心裡想著,腳下不顧雪天路滑,徑直奔去自己的房中。
迎來的婆子們見到她都是一臉犯難詭異的顏色,她只顧去看望兒子,也不及細細打量。
「八奶奶回府啦?八奶奶吉祥。」萬嬤嬤帶了幾名婆子失魂落魄般迎來時,那惶恐的眸光中,漪瀾才端詳出一絲不祥。
「恕兒他,他如何了?」她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問,有些擔憂。
萬嬤嬤結結巴巴地應道:「哥兒,在房裡睡著呢。」
身後的尺素有些急惱地問:「哥兒的病可有大礙?太醫如何說的,快快對奶奶稟告呀!」
「太醫之說是……寒疾,還是爺和夫人自己去看看就知了。」萬嬤嬤含糊應承著。
漪瀾一把推開她,躋身進了房間,奴僕們迅速閃去兩旁。
「瀾兒,等等,」丈夫致深一把抓住她的小臂,似有話說。
漪瀾哪裡顧得上,哭叫著:「我的孩子,若知他入宮會如此,說什麼我也不要他入宮的。千里迢迢帶了這麼小的孩子來京城,只說是太后稀罕想見見……」
「漪瀾!」致深厲聲喝止,屋內一片肅靜。此刻漪瀾才詫異地望向丈夫憤怒無奈而痛楚的眸子,雖不知其意,但覺出層層冰寒。
「閃開!」漪瀾推開眾人進到內室來到床邊,見孩子靜靜的躺在床上,呼吸勻促。
才略略放了心,伸手去抱那側頭酣睡的孩兒,忽然不覺一驚。這,這不是她的恕兒,這個孩子瘦弱,面色薑黃,這是誰家的孩兒?莫不是抱錯了嗎?
「乳娘,乳娘!」漪瀾驚呼著,卻見乳娘跪地嗚嗚的哭泣著,「奶奶,奶奶,奴婢,奴婢在暖閣伺候咱們小爺,皇後娘娘就吩咐人抱了小爺去湖心亭給先皇去看。誰想,送回來的孩子,就變了。奴婢才要開口,安公公就哼了一聲,那眼似刀片兒要割下奴婢的眼一般。奴婢不敢做聲,就被他們糊裡糊塗的送了出宮來。奶奶,奶奶……」
漪瀾一把抱起孩子,張皇道:「走,隨我回宮去,去把孩子換回來,錯了,這是抱錯了!」
她無心責怪乳娘,如今換回自己的恕兒要緊。
只是門已緊閉,丈夫致深守在門口:「瀾兒,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你仔細看看,是我們的恕兒,不過他病了,略顯羸弱,過些時日回到江南,就好了。」
他聲音喑啞,自欺欺人也不會如此。
她痛心驚急,抱著孩子就橫衝直撞叫嚷著要奪路出去:「孩子,我的孩子,恕兒,還我恕兒,錯了,錯了!」漪瀾的掙扎,被丈夫將她「母子」緊緊摟在懷裡說,「孩子都是上天所賜,所以,你我,認命吧。」
「不!不!恕兒,我的恕兒,恕兒!」漪瀾撕心裂肺的哭嚷著,乳娘接過她懷裡不知是何人骨肉的孩子,她卻撲去周懷銘懷裡掙扎捶打著:「周懷銘,你是男人,你自己的兒子你都無力保護嗎?我的兒子,他在哪裡,你還我!我不要什麼榮華富貴,我就要我的兒子!」
「你若想他活,你就安分些。你若想他死,就盡情的鬧吧。老佛爺的手段,你不是不知,我也無奈。」致深痛苦的咬破了唇,嘶啞的聲音里滿是凄寒。
漪瀾癱坐在低聲,獃獃的仰頭望他,「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是嗎?你猜到了,你還要眼睜睜的親手斷送我們的孩子!」
「老佛爺,喜愛他,會疼惜他。」他凄然道。
「可你呢?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當年在西閣如何講述你的痛苦童年的?你四歲入宮,你受的苦受的煎熬,還要咱們的兒子去重蹈覆轍嗎?」漪瀾歇斯底里般的哭喊著,但致深只是咬牙不語。
「錯,他就錯在投胎在周府,做了我周懷銘的兒子!」他決絕的話語后,轉身道,「你可以選,是明日開始當瘋婦被關起來這一世見不到你的兒子,還是,好好撫養這個孩子?」
「周懷銘,你不是人!」漪瀾抄起靠枕砸向他,痛哭失聲。
夜色漸漸的降臨,一彎殘月照亮滿地積雪,那滿眼茫然的薄寒令她痛徹心扉。
「奶奶,別哭了,回房去吧。外面冷,仔細凍到。」尺素哭哭啼啼道,也不知如何能勸說她。她眼角沁出一滴碩大的淚,刀片般從面頰割下,風中的慘痛。屋內是孩子哇哇的哭聲,乳娘的哄拍聲。
「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人家父母也要肝腸寸斷呀。」乳娘嘆息一句。
尺素忽然問:「奶奶,這孩子,該不是,皇後娘娘的皇子?」
這可怕詭異的想法,如何是皇後娘娘的皇子?如果然是個小皇子,如何就巴巴的送來給了她撫養,還要換走她的恕兒?
她已無力搖頭,只剩了苦笑。
遠遠的燈籠移來,入夜了,除去他,還有誰能靠近此處呢?
他打發下眾人,獨自在月光下同她面對。他伸手去攏她頰邊亂髮,她痛恨的側頭避開。
「我也是入宮才得知。太后尋我去偏殿談的。雖然入宮前我便覺不詳,但死也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出……」他咬牙道,「皇上被廢,一無所出,攝政王為首的大臣們要另立儲君,太后之權力不保。太后急於選個可靠之嗣給皇上,搶在攝政王之前。如今恰是時機,廢了大阿哥,攝政王獲罪,老佛爺的話便是聖旨。但是這孩子從哪裡來?」
「皇后不是有兒子嗎?敬妃娘娘也懷了骨血。」漪瀾凄厲地嚷道。
「皇后,呵呵,她沒有兒子,那不過是太后掩人耳目之詞,只不過,此事瞞不了一世,不過一時遮掩,所以,她必定要速速定奪。至於那個敬妃,是貞妃的姐姐,太后豈能讓敵人家的後嗣當權日後報仇!」
「可我的恕兒同此事何關?我的恕兒姓周,是你周懷銘的骨血。」
「太后需要一個天生聰穎的孩子,假以時日撫養成人。」
周懷銘一句話,漪瀾險些驚得癱倒,「你,你說什麼?拿恕兒去冒充皇子,日後登基稱帝……」她雙眼瞪大,這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她想都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