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無聲的抵抗

第七十二章 無聲的抵抗

潘悅突然搬著自己的桌子坐到了最後一排,這一舉動引來了班上所有人的目光,羅茜不明所以,只是偶然聽到有同學議論紛紛。

「我剛剛路過辦公室看到潘悅當著所有老師的面頂撞班主任。」

「啊,她怎麼這麼大膽子呀!」

「是呀,要是我肯定不敢這麼做。」

「為什麼呀?你知道嗎?」

「我不是很清楚,老王臉氣的通紅,好久都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樣互相瞪著,就等著誰先開口。」

「那到底是誰先開口的呀?」

「老王呀,我都沒有看到過潘悅這麼倔,直接跟老王對著干,反正她就站在老王面前,最後老王指著她說,『你把桌椅搬到最後一排坐著去,我以後不管你了。』潘悅轉頭的時候還說了句『不管就不管』就走了,你都不知道老王當時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見到這一幕的同學屈指可數,關於他們口中說的那一幕,羅茜沒有見到,更是不知道此事真虛?總之有一點是準確無誤的了,那便是潘悅跟老王鬧僵了。

老王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老師?他跟大多數平凡的老師一樣,喜歡成績好的學生,潘悅是班上名列前茅的學生,按理說應該是老王重點培養的對象才對,誰知兩人現在處於這麼尷尬的境地呢?

羅茜不喜歡對別人的事情評頭品足,她沒有看到同學口述中老王那氣的通紅的臉,反正見到了潘悅在搬桌子時低著頭不敢直視班上任何一個人時候的無奈與羞澀。

大概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下場,憑什麼就因為她的一句態度不好的話就讓老王勃然大怒,而當時自己腦袋一片空白,面對老師的指責,不服氣的她硬生生的紅著臉回擊。

她直到將桌椅搬到最後一排放穩后,坐在位子上對著一落書發獃時,回想剛才那一幕,直覺像是做了一場夢,同學們異樣的眼光讓她感到很不舒服,她是個很要面子的女生,如今面對這般慘境,不免有些失落。

但還是假裝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瀟洒的在眾人面前拿書做題,老王的歷史課成了潘悅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的噩夢。

老王說不管她,她就覺得很諷刺,什麼時候她需要別人來管她,習慣了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老王太自以為是了,不是所有的學生非得讓人管著,至少她不是。

可他為師,她為生,學生頂撞老師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不得了的事,一辦公室里的老師都在勸她別頂撞老王了,讓她賠禮道歉,可她沒有做錯又何來道歉之說,老王有什麼理,只會將眼鏡夾在門縫裡看人。

只有數學老師沒有勸她,反而幫著他讓老王少說點,潘悅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在所有人將矛頭指向自己的時候,也有人站在她的這一邊,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是不孤單的。

轉身離開的剎那,不巧撞見進辦公室找數學老師拿試卷的季子祥,那一刻潘悅想死的心都有,在自己最無助絕望那一刻的難堪在那段時光里,自己最不想被看到的人就是季子祥。

說不清撞上季子祥眼神的那刻,對方心裡在想什麼,以光速轉移目光是她剎那間下意識的動作,雙腿不由自主的小跑,企圖將剛剛發生的那一幕拋之腦後,轉眼回到教室,老王讓她搬到最後一排的命令驅使她徑直走向座位,做出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班上中間靠前的座位突然空出來,自然引起眾人圍觀,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同學們七嘴八舌的問題讓她心亂如麻,腦袋渾濁的猶如一團漿糊,沒人發現她的身體在細微的抽搐,那是害怕下不由自主的身體本能。

糟糕的是下節課偏偏又是歷史課,這讓潘悅無處安放的目光悄悄選擇將頭埋在書堆后。

老王漠視著這一切,潘悅決心與老王死磕到底,用自己的行動來做最有聲的抵抗。

對於老王的歷史課她依然聽,只是為了不讓她在從她身上挑毛病,如果上一次的爭吵錯不在己,那麼自己更得冷靜點,做好學生本分的事,聽課,完成作業,如此一來老王也找不出理由來針對她。

潘悅遇到過那些成績好的學生因為與老師意見分歧而走上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那時的她同那些同學一樣,看似這條路並不光明,但她不會衝動到讓一個讓人來扭曲斷送自己的前程,如果墮落是老王眼中未來的她的下場,那麼活出精彩必定是自己對老王最強有力的回擊。

在這場學生與老師的較量中,潘悅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不過這條選擇付出的代價有點大,竟然讓自己在乎的人看到了最不堪的一面。

夜已深,輾轉反側的她回想起白天的那一刻,她多想季子祥別用那種憐憫的眼光看著她,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最受不了別人對自己這樣?他當然不知道,與他的交集僅僅只是從高二到現在短暫又漫長的一年。

一年裡,她無數次看著這個優秀的男生的背影,在路上,在操場上,在校門口的飯館里。他似乎不曾看到過她眼裡想要對他的傾訴,也不曾在意過每次考試與他連號的名次。聽說他暑假在數學老師那裡補課,她就去了,就因為這事,她還被數學老師各種鄙視過,但每一次遇見的心動都成了她維繫一天開心的動力。

她意識到了那種叫做暗戀的情愫早已萌芽,可發現時,就已經深陷其中。

老師不知道,家長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只有自己和那本埋在書堆裡面的日記本知道。

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溫柔似水,開著的窗戶兩側拖地窗帘在漸漸到來的初秋晚風裡輕輕搖曳,這裡的夜晚沒有燦爛的星空,只有她獨自一人面對未來的恐懼。

無助的失聲痛哭,將整個頭埋在薄被裡,沉沉睡去,淚水打濕了枕頭,這晚無夢,小風搖擺。

清晨淚痕清晰,好在雙眼未腫,只是眼皮有點沉重。

可陽光依舊,天朗氣清,風還在,樹葉未落,鳥亦在歡叫,每一天不都是這麼過來的么?她想。

面對鏡中那個惶惶然的自己,她擠出了給微笑。

昨日已過,夢不再,今日再現,一切都是新的,剛好可以當做一個新的開始。

高三時光漫漫長,細數而來不過兩百餘天了,自己還有什麼精力去浪費這寶貴的時間?討厭與恨突然成了自己堅持向上的動力。

潘悅覺得如今能夠拿在自己手中唯一的武器是成績,貿貿然前進只會正中下懷,她會以耀人的成績給老王一記強有力的耳光。

老王遺憾自己班上的好學生正在朝著不好的趨勢發展,他萬萬沒有想到潘悅正在以一個讓他驚嘆的方法在抵抗。只是那時候身為老師的自尊讓他無法拉下臉來說,你還是我學生,我得管你。

但他偏偏沒有料到潘悅的心理成熟到可以理智對待這些看起來很糟糕的情況,剩下的讓時間來慢慢的平復。

羅茜在那些嘰嘰歪歪的同學口中得知潘悅的情況,卻不曾從季子祥口中提及,男生或許就是沒有女生這般八卦,一個事能說上好久,一句話就能推理出各種神劇情,女生愛八卦,這麼能推理,怎麼不去寫偵探小說或者當警察呢?或許通過微表情指紋以及各種細微的動作就能夠推理出作案者在犯案時的一系列情景。

而在與潘悅一塊掃地后,剩下兩人去倒垃圾時,她曾想主動的詢問潘悅的情況,僅僅只是出於對同學的關心,但生怕自己會觸碰到潘悅內心的敏感神經,對方不一定會想要說,便欲言又止。

那條她們共同走了很多次的路變得漫長,羅茜最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氣氛便將跟潘悅沒話找話說。

誰知道潘悅猜到了她的心思,主動說,「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搬到後面吧。」

「不是不是,」羅茜立馬搖頭否定。

「不要緊的,我現在都好了,只不過當時被季子祥看到有一點點難過罷了,」潘悅笑著說了這番話。

羅茜聽到季子祥時深感震驚,她明白了,真正讓女生羞紅的臉不全是被班主任責令時的不甘,更多的或許是自己在意的男生向她投來最憐憫的目光,那一刻才最痛苦不堪,不過羅茜當然不會去深問。

如果這件事不被別人提及能夠讓潘悅心裡好受點的話,那麼她很樂意就此選擇閉嘴,而潘悅的話說起來簡單輕鬆,可總能夠感受到言語中有種難以言說的苦楚。

那些表面上看起來很堅強的人其實不然,他們多數是通過自己的偽裝來把自己保護的更好點,只有這樣才不會受傷。

此時的潘悅在羅茜眼裡就是一個滿揣著心事的人,她猜潘悅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埋在心裡,而且她一定不那麼輕易隨便與別人分享那些,如果有一個人得到她的萬般信任,那麼終有一天她會卸下這層面具,將心事和盤托出。

大概也只有到了那一天,堅強的潘悅才能讓人發現她的溫柔。

女人都是水做的。

這個還未成長為女人的女生,用堅硬的外殼包裹一層柔似水的心,羅茜猜她在等待那個發現她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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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心房裡的學生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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