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理智到可怕
與去年漫天的大雪不同,今年的春來得格外的早,幾場綿綿細雨下來,隱有含苞的桃花匿在草叢間,星星點點,分外扎眼。
自打那日離開榮府,已過了大半個月,距離鄭憲明所給的截止日期,越來越近,墨笛的心思也漸漸的開始萌生出頹意。
她捧著咖啡杯,對著玻璃窗呵出一口氣:「沉澱了一年,沒想到還是出師未捷。」
「你還是太小看江程煜了。」
林凱安坐在座位旁,手指在ipad上迅速的翻閱,郵箱里堆滿了海瑞的日常,此刻墨笛沒有心情來處理,就只剩下他這位隱身總裁來協助了。
「是么?我以為你很討厭他。」
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打著厚厚的馬克杯,墨笛有意無意的問道。
林凱沒有抬頭,依舊保持著一目十行的瀏覽速度,此刻也就只剩下工作能令他舒心。
那日墨笛的表現看似合理,實則只有他看清了她眼底的擔憂與不忍,相比於江程煜的所作所為,墨笛的舉動更令他感到寒心。
「不,不光是討厭,是厭惡,可這並不影響我對他的客觀評價。」
墨笛的美眸漸漸緩抬,清醒起來的林凱,理智到可怕。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與榮氏的合作恐怕是要告吹了,等憲明發布進一步的指示唄。」
林凱收攏五指,緊緊的攥著ipad,目光如炬的望著墨笛指望能從她的口中,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不過可惜,顯然她也並沒有什麼好主意,或者,就算是有,也不願同他分享。
「文件我都替你處理完了,好久都沒活動了,身子發癢,約了幾個練自由搏擊愛好者,你要一起嗎?」
墨笛百無聊賴的拖著腮:「我就不去了,祝你玩得盡興。」
林凱的手,漸漸放鬆開來,明知結果的事,還偏偏要問上幾分,得到不滿意的答案,也就怨不得別人。
「好的,我把郭槐給你留下了,以免出意外。」
墨笛應了聲嗯,就再也沒看林凱,視線飄忽到玻璃窗外,草長鶯飛,映在玻璃窗上的面色,對比得十分憔悴。
「小姐,先生似乎有些不滿。」郭槐眼看林凱氣沖沖的離去,不由擔憂起來。
墨笛會心一笑:「來坐下,和我講講你弟弟。」
「小姐……您是咋知道我還有個弟弟的?」
郭槐一著急,連家鄉話都吐了出來,引得墨笛更是抿嘴一樂。
但是郭槐心裡清楚,小姐這樣的表現,絕對不是對他的嘲笑,相反,雖然他還不太能適應升職后所帶來的便利,可是誰給他帶來的榮耀,卻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這一點,與他弟弟郭棗,格外的相似。
郭槐見墨笛一直微笑,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問題時有多麼白痴,在加入組織之前,自己的家底早就被調查個一清二楚,更何況他現在服務的對象那可是墨笛小姐——
海瑞之前多少筆爛賬、欠賬、內外勾結的假賬,都未逃過她的火眼精金。
回想起之前的種種,郭槐的眼底露出敬佩的神色,他很願意與這樣的主人,分享自家的秘辛。
「您應該也清楚,我的弟弟並非跟我是一個媽生的,農條件本來就不好,我爸竟還搞起了時髦,那時候沒有包養小三兒的說法,但是全村人對棗兒他娘的指指點點,卻莫名的令我感到爽快。」
「你是說郭棗他們母子的日子也不好過?」
墨笛的臉上泛起狐疑,原本她手裡的資料顯示,郭槐是被迫從家鄉離開,外出打工的,然而,聽他這樣一講,似乎另有隱情。
「怎麼說呢,要是過得好,也就不至於讓自己的獨子外出當個小保安了。」
郭槐聳聳肩,很是無奈。
「看來你還是很關心你弟弟的。」
墨笛又壓了口咖啡,「弟弟」這個詞,只有用在他人身上,才令她沒那麼傷心。
「誒,小時候不懂事,覺得沒有他們娘倆兒,我娘就能回來,如今想想棗兒他娘為人善良,也挺公道的,要是沒有她,也還會有別人,應該還不如她呢。」
郭槐咂摸咂摸嘴,不禁有些悔不當初。
墨笛暗暗替他點了被清咖,那苦澀的口感一入喉,就嗆得郭槐直乾嘔。
「小姐,在國外生活了這麼多年,您明知道我最喝不慣這玩意的。」
一把推開杯子,郭槐哀怨的凝視著墨笛,足足三秒,這樣的場景,早已不局限於上司與下屬了,而大多數情況會發生在友人之間。
透過玻璃窗,有微弱的夕陽打了進來,浸在桌面上,鋪灑出一片暖意。
墨笛忽然嘆了口氣,瞧了郭槐一眼,黯然的說道:「多嘗試就好了,你就是太故步自封了,才會導致與親人疏離,你看看我,有的時候,只有什麼都沒有的人,才會清楚擁有時的珍貴。」
郭槐頷首,他清楚墨笛是在揭自己的傷疤為引,用來規勸他珍惜家人。
頓時面色微紅,也跟著望向窗外,逆著光,喃喃自語道:「要是再見面,我一定會親口跟他們娘兒倆說聲抱歉。」
「還要是什麼啊,既然這個歉意在你心裡早都生根發芽了,那為何不直接告訴他們,偏要一拖再拖呢?」
墨笛望著神色複雜的郭槐,佯裝慍怒:「說來說去,還是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在你心裡,是不是還自愛埋怨?」
「小姐,我真沒有。」
要是還怨恨,他也就不會這麼坦然的和她說這麼多了。
墨笛當然清楚他的想法,不過有些事,不是被逼到了份上,就總是會抱有僥倖心理。
拖延症的典型代表。
「沒有?沒有還愣著做什麼,跟我走吧!」
墨笛說著便提包走人,她今天穿的是一身休閑,白t和牛仔短褲,腳上蹬著一雙輕便的潮牌跑鞋,這樣的打扮,說是不到二十都有人相信。
拽過郭槐的小臂,拉著他就往門外踱去,引得吧台的小哥,頻頻側眸。
然而。
在皮質高靠背椅的後面,一位戴著墨鏡的男子,在他們邁出咖啡店的大門后,也悄然離開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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