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夜談（十四）

「相較於金光瑤能將藍家、聶家當後花園，聶懷桑顯然沒有點亮這項技能。若聶懷桑有這本事，早就發現了密室中聶明玦的人頭，而非捨近求遠寄希望於未必能成功的獻舍，通過魏無羨為他找尋兄長的屍塊。許多人將聶懷桑想象成一個運籌帷幄的陰謀家，可在我看來他只是一個滿腔孤憤的復仇者。」

聽著天音正在核查禁室的藍啟仁與藍家長老們乾脆將仙府檢搜了一遍，想要確定什麼東西被動過，除了亂魄抄還被偷了什麼，亦或是多了什麼不該多的東西。

已經多次聽到聶明玦五馬分屍的死法，可主播提及聶懷桑尋找聶明玦的人頭和屍塊，還是讓聶懷桑和藍曦臣瀕於崩潰。

「聶懷桑！」聶明玦有點想打弟弟，最後卻抱了抱聶懷桑，就像幼時弟弟在外面玩累了，將人抱回家一樣。

這世上誰都可以指責聶懷桑做的不好，唯獨聶明玦不行。若非他輕信金光瑤，怎麼會讓弟弟為了給他報仇，放棄自己的所好，走上復仇這條獨木橋。這一刻，他竟有些後悔逼著聶懷桑練刀，反而期望聶懷桑可以一直是那個吃喝玩樂的小紈絝。

「大哥！」聶懷桑揉著眼睛，眼淚卻吧嗒吧嗒掉下來。

「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聶明玦罵完，對上藍曦臣滿臉的淚水，頓覺尷尬。

天音並未停止：「經歷了射日之徵及不夜天之役，聶家實力銳減，聶明玦當眾走火入魔暴斃，讓聶家的聲望也跌落了谷底。不通宗務，修為平平，外人眼中的小慫包聶懷桑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趕鴨子上架成為了聶氏宗主。」

「此時，成功除掉魏無羨、聶明玦，並暗中解決掉了不少反對世家，就連藍江都已經對其俯首帖耳的金家終於實現了溫若寒都不曾實現的目標。於是，金光瑤快而準的除掉了金光善，成功摘桃成了仙門第一任仙督。」

「那個倡伎之子還想當仙督，做夢！」金光善與姚宗主激動地討伐了起來，恨不得立即將金光瑤拉出來亂刀砍死。

事實上金光善已經讓人去找金光瑤，但金光善一動，其他人也動了。大家固然不想錯過這場機緣，想要稍後在動手，但更看不得金家人趁亂逃走，金麟台上的混亂初見端倪。

「我不知聶懷桑何時察覺兄長之死另有內情，許是聶明玦死時，許是下葬時，又或者下葬后發現墓被盜生疑心。然無論哪個時段，剛接手聶氏的聶懷桑要對上金王在世的金家都可說是以卵擊石。這個紈絝少年一夕擔起了家族的興衰還繼承了一個權勢熏天的仇家，世交的藍家不敢信不能信，我想他的成長過程並不亞於痛失摯愛的藍忘機。」

「我對獻舍這件事的看法是聶懷桑並不知道金光瑤將魏無羨的手稿收藏在自己的密室。正確順序是飽受金家和莫家欺凌的莫玄羽無意間在密室發現殘稿，動了獻舍報仇的心思。一直關注著金麟台上一舉一動的聶懷桑察覺莫玄羽的計劃，順勢引導他將目標人物選為魏無羨。」

「再說個題外話，對於莫玄羽糾纏暗戀金光瑤的說法，似乎並沒有石錘。莫玄羽斷袖之說源於莫夫人，糾纏金光瑤是金家人的說法，而這兩者的口供並沒有參考性。其中金凌最可信的證人，但不同於江晚吟什麼都不會避開他，金凌在金麟台能看到的都是金光瑤願意讓他看到知道的，所以金凌關於莫玄羽的信息也並非百分百可信。」

我就喜歡聶導怎麼了：阿宋，有人說金凌在金麟台被欺負，金光瑤只是無能為力，而不是不疼金凌。金麟台上的人未必都聽金光瑤的，你覺得呢？

「不管是懾於金光瑤的手段還是為了共同利益，金麟台上的人金光瑤無法掌控這種假設都不存在。何素只是反對設立仙督就全家被滅，被嫁禍毒殺阿松的世家是反對瞭望台全家被滅，以金光瑤排除異己的手段，你確定金麟台上有人敢對他陽奉陰違？」

「這裡我就不得不說一句，仙門百家長期以來一直把一些不合理的東西當做至理名言。比如不死不出這種一聽就有問題的規矩卻是百家默認，如藍忘機逢亂必出竟成了稀奇事，合理嗎？」

「再比如何素等家主，被扣上一個暗殺金光善、毒殺金如松這樣的莫須有罪名，全族被滅，其他人竟然就沒話說了。不提這些罪名本就是金家編造羅織，就算是真的，這與薛洋因一指而滅人全家有何區別？」

「若事情都這麼干，那還要量刑幹嘛？按照他們這邏輯，世人都死光了。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家族一個敗類都沒有，藍家不就教出了蘇涉這個人渣嗎？哪怕你家族中確保沒有敗類，你也不能選擇鄰居，可能你家隔壁剛好有個『思詩軒』呢？」

「別看影視劇動輒誅九族，實際上誅九族並不普遍。宋高宗被釘在恥辱之柱千年，他以莫須有罪冤殺岳飛、岳雲，岳家婦孺是流放。我說這個例子不是給他洗白，是想要告訴諸位，高宗沒有殺岳家婦孺是因為殺死岳飛、岳雲就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了。哪怕是不論對錯，只論立場，金光瑤殺何素等家主還能詭辯，但連何家九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已經不是簡單為利益殺人，而是純粹以殺人為樂。」

「魏無羨帶著五十餘老弱婦孺困守亂葬崗以種蘿蔔為生，買個發芽的土豆還要砍價。金家都能給扣上紙醉金迷，謀划與百家為敵的罪名；何家九歲的孩子被扣上舉族刺殺金光善的罪名，全是無憑無據，但憑金家一張嘴，這荒唐罪名就成了。你們說仙門百家那句話是能信的？」

「當然了，大家也不要因為看到如魏無羨、溫情這樣的好人枉死，就覺得當壞人更有前途。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何素臨死前詛咒金光瑤的那句『金光瑤！你終會遭報應的！你爹早晚爛死在倡伎堆里，你這倡伎之子也別想下場好到哪裡去【注1】！』全部完美實現了。」

「金光善最終死於馬上風，是親兒子安排的。金光瑤永無來世，就是委屈了聶大和他趟一棺。江晚吟、金氏餘孽和姚宗主之流雖說尚未付出代價，但我相信自有惡貫滿盈之日。後來金凌夜獵都找魏無羨、小雙璧，而不是他舅舅，江晚吟大約也實現了他餘生一人的『願望』。」

「那些死去的人雖然不能活過來，但不管是永無來世的聶明玦、溫情，還是碎魂的曉星塵、阿菁，若知他們挂念的人安好，若知惡人伏誅，想來也是一種寬慰。或許我們不平，這還不夠，但於他們而言，放下仇恨才是福。做人千萬不要學江晚吟，將自己的一生都沉浸在仇恨中不得解脫。」

我就喜歡聶導怎麼了：阿宋，有人說聶懷桑在莫家莊和義城打著不死人最好，死人剛好給金光瑤添加罪名的心思，你怎麼認為？

「首先，莫家莊鬼手是在莫玄羽獻舍成功后，才出現。這表示聶懷桑有很大把握，且我們都知道聶懷桑一直在暗中監視他們，這就不排除可以適時提供幫助。」

「其次，義城少年們是在藍忘機和魏無羨之後入城，相較於聶懷桑想要增加籌碼，我更傾向他需要這些孩子作為見證人，揭發薛洋的惡行，同時也揭露金光瑤所謂清除薛洋的真相。單單是增加籌碼，小雙璧和金凌足以，不需要把其他人牽扯進來。須知這種事做得越多越容易暴露，聶懷桑不會不懂。」

「曉星塵抓薛洋上金麟台問罪，人證物證俱全下，也只有聞訊而來的聶明玦一人據理力爭。那麼再要翻出薛洋一案，憑藉一個藍忘機和身份不能暴露的魏無羨是絕對不夠的。這要求足夠的目擊證人，且這目擊證人不能是如姚宗主之流的老泥鰍。於是這些初出茅廬，尚且沒有沾染太多世俗惡習的少年就是最好的人證。」

「事實證明，聶懷桑並未看錯這些孩子。相較於他們骯髒的父母師長，這些孩子正直、勇敢、熱血。若無義城，我們又如何知道隨波逐流的歐陽宗主能夠養出歐陽子真這樣正直的兒子，小雙璧和金凌又如何會見識到真正的鬼道和薛洋畫虎不成反類犬的鬼道區別。」

「莫家莊和義城固然曾經讓這些孩子涉險，但何嘗也不是給了他們上了一場課。讓這群初出江湖的孩子見識了忘羨的俠義之道，同時也了解了世間的險惡。對於他們未來的人生而言，這是一場受益頗深的歷練。」

「在二次圍剿亂葬崗時，子真對著那些為了救他們化為骨灰的溫氏血屍，問他父親，爹這就是你們當年圍剿的溫氏餘孽嗎？我不知道歐陽宗主是什麼心情，但歐陽子真這群孩子對他們的父母肯定是失望到了極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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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引自原著。感謝在2021-05-0300:05:53~2021-05-0423:45: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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