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病毒的屠宰場

S病毒的屠宰場

白天,顧青會把自己不太明白、別人又沒講清楚的辭彙記在筆記本上,晚上讓駱羽給他製成單詞卡片,一遍又一遍地去查找並記憶這些辭彙的含義。

「CPU:中央處理器,計算機的運算核心和控制核心。」

「牛頓:使1千克質量產生1米/秒2加速度的力。」

「基因:核苷酸序列,控制生物性狀的基本遺傳單位,可產生功能RNA。」

……

顧青看著看著,就念出了聲。每到這時,在一旁打遊戲的艾達就會嗤之以鼻:「你再念個一千遍也沒有用。不如和我來打一場遊戲,你就什麼都懂了。」

艾達身上的時代優勢感太強,再不學無術,也覺得自己配得上當顧青的老師。

顧青回頭看去,只見艾達床上的牆面上,一群殭屍紅著眼睛、露著爛肉、齜牙咧嘴地朝代表艾達的視角人物撲來,艾達則拿這個手掌大小的東西,拚命地按著上面兩個松得快要掉出來的鍵。

顧青這幾天看習慣了全息投影,一看就知道牆上那些殭屍是假的,假得還很不高級,不由得一笑:「明天就有模擬實戰訓練,說不定也是打殭屍,對著個小匣子亂戳做什麼。」

被兩千年前的古人嘲笑了的艾達:「……」

翌日,顧青果然證實了他烏鴉嘴的本事。

午飯後,他們來到一間寬闊明亮,天頂上卻掛著許多奇怪物件的訓練室中。顧青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艾達卻已經看得眼睛都直了:「是真的……」

駱羽白了他一眼,說道:「讓你不要花上半個月的飯錢去買那古董遊戲機吧?」

「梆!梆!梆!」教官站在訓練時上方突出的平台上,用鐵棍敲著欄杆,制止了他們說話,「周一的時候,吳驍將軍想必已經對你們說過,你們是時間特工的預備役,將要奔赴到各個戰場,處理各種尚未露出端倪、或者已經露出端倪的問題。這些問題的嚴重程度,全部取決於你們自己、取決於你們當時當下作出的行動。」

「在成為一個合格的時間特工前,你們需要有絕對的判斷力、行動力,及合作能力,而這些,卻不是我們能手把手地把你們教會的。只有在實戰中,才能不斷地提升自己。因此,我們基地為訓練特工建造了國家最為先進的虛擬現實訓練場,你們會在此處進行模擬戰役的訓練。但是,你們要記住,真正的現實遠比虛擬現實要更複雜、更艱辛,對你們的影響也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大。」

教官穿著一身鯊魚皮一樣的連體緊身衣,顯得有幾分滑稽,然而他神情嚴肅、聲音低沉,沒有絲毫適當幽默一下的意思:「你將身處一個由電腦模擬出來的環境當中,但是,對於已經進入到模擬戰役的你們來說,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你的視覺、聽覺、觸覺,甚至味覺、嗅覺、痛覺,全部來自於你所處的模擬環境。你的聲音、動作,甚至心跳、呼吸,都會通過電腦,再次反饋到你的環境中。所以,千萬不要把這當成一個遊戲。」

教官深吸口氣,繼續說:「今天是你們第一次進行模擬訓練,所以任務非常簡單,也非常明了,就是找到能治癒S病毒的血清,在人類最後的避難所被攻破以前送到那裡。」

教官轉向身後一名年輕漂亮的女助理:「接下來,我的助理會幫助大家連接上虛擬現實裝備,大家戰役中見。」說著,他便轉身消失在了二層的門后。

顧青從助理手上領到了一大箱的裝備。他來到男更衣室,在艾達那群遊戲迷激動的交流聲中,將自己脫得一乾二淨,然後換上了那件和教官同款的鯊魚皮緊身衣。接著又回到訓練場,在助理的示範下接上設備,最後戴上虛擬現實眼鏡。

當即,顧青眼前的世界就變得不一樣起來。對髮型五官服裝進行選擇后,一個動畫版的他誕生在了虛擬世界中。

黑暗無邊的虛空中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紅框,上面寫著一行大字——

進入戰役「S病毒的屠宰場」。

顧青的周圍,漸漸浮出出一個無人的房間。房間中央是一排排損壞的椅子,椅子旁歪歪倒倒地放著幾個鐵架。地上,到處都是破損的玻璃製品、流動著的液體,及沾著衣服布料的腐爛肉塊。他的口鼻中,則飄蕩著酒精和腐屍的氣息。

酒精和腐屍的氣息並不好聞,他想也沒想,就推門往外面走去。外面則是一條更加昏暗的走廊,走廊頂上的白熾燈壞了一大半,剩下的正在苟延殘喘地閃著。白光照在一半刷成了淺青色的牆壁上,可以看到牆上大片大片的血跡。

雖然,他並不知道這是典型的醫院布景,但他見過艾達打殭屍,他知道這是典型殭屍遊戲中的布景。

他心裡並不害怕,虛擬現實的體驗卻比他想象的要真實得多。無處不在的血腥味讓他想起他前世最後那場全軍覆沒的戰役,白熾燈閃爍時發出的「滋滋」聲,則彷彿是沙漠上的巨型蚊蟲在他耳邊振翅。

他將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發現他一邊的褲腿上插著一把匕首,一邊的褲腿上則梆著一個他不知有什麼作用的鐵器。鐵器沉甸甸的,設計得讓人十分容易握在手裡,他按動上面唯一一個能夠按動的地方,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走到走廊盡頭,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像看到救星一樣朝他跑了過來,帶著哭腔對他一遍一遍地重複著:「孩子病了,人都走了,大夫在哪裡?孩子病了,人都走了,大夫在哪裡?」

顧青抬頭一看,只見這女人臉色灰敗、嘴唇烏黑、眼珠泛白,懷裡的孩子則早已沒有了生命的氣息,便知道這是一個過來干擾他行動的殭屍。他本來不打算理會這個女人,可轉念一想,便開口問道:「人走了?人都去了哪裡?」

他需要見到人,哪怕是已經變異的人,也好過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閑逛。

可是,在他問出口的一瞬間,女人忽然就變了模樣。她眼部的皮膚以可見的速度開始皸裂,眼球則爆突出來,彷彿隨時就要蹦出眼眶。

一手抓著同樣齜牙咧嘴的小孩,女人猛地朝他撲了過來。顧青飛快地矮身,躲過女人的一撲,旋即左臂狠狠切向女人的後頸,右手拿向腿上的匕首。

女人的頸椎沒有什麼懸念地就被他打斷,然而她不但沒有成為一具安靜的死屍的意思,反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過頭來,變本加厲得朝顧青咬來,連手上的小孩,也成了一件十分順手的武器。

涎水順著殭屍的獠牙流到顧青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顧青一個激靈,一記迴旋踢將殭屍踢飛開去。

「哐!」地一聲,一扇不太結實的鐵門被殭屍撞了開去,隨後,一個令顧青永生難忘的畫面衝進他的眼裡——

那是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一個是一頭金色的長發,一個是一頭烏黑的短髮。金髮的那個將黑髮的那個抵在牆上,彷彿隨時就要抬起他的腿部,做出令顧青難以想象的事情。而就在他還抱著一絲幻想,以為金髮那個是個過於主動的女人時,他的聲音在不大的房間中喃喃響起:「……你這個樣子,很令人迷惑……」

那是個完全男性化的聲音。

黑髮男人這時注意到了門口的動靜,將和他熱情擁吻的金髮男人一把推開:「有人、有人來了。」

金髮男人不情不願地回過頭來,出現在顧青面前的那張臉,卻讓他立馬想到了那個曾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雖然是動畫,那個人還是自戀地選擇了肖似於自己的五官。然而,比起他的身份,令顧青更為震驚的是這兩個男人的相處方式。

那種相處方式,實在沒有給人留下多少猜想的餘地。艾達平日里對他的揶揄取笑,頓時也都有了解釋。

「這人有這種癖好,敢情他們是把我當他的愛慕者看待了,這豈不是荒謬至極。」顧青反思著自己往日的言行,覺得自己有段時間對萊夏的關注確實過了頭,對此他的解釋是想和他成為抵足而眠的知己好友,但看來別人並不是這樣想。

顧青前世所生活的年代,不是一個能把情愛拿上檯面的年代。對於普通百姓來講,能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找個生兒育女、柴米油鹽相守一生的人,已是再好不過。像他這樣的駐邊將領,則更比尋常百姓追求得多,追求的是國家大義、民族情懷與身後之名。而追求的東西太多太大,情啊愛啊就更要放在一邊了。

和那個時代多數的士大夫一樣,顧青弱冠之年已經娶妻。妻是將門之後,對他常年在外不怨不恨不說,還常常埋怨自己無子,又自作主張給他納了一房妾。

一妻一妾,一個出生好一點,一個出生差一點,卻都是識文認字、溫柔嫻雅之人。他沒有太多的偏愛,對他們是一樣的關懷、一樣的愛護。那為數不多的相處歲月里,他們也是夫唱婦隨、相敬如賓。

顧青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們當中任何一個這樣抵死纏綿到一起。更何況,面前這兩個人,還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男人?還是兩個模擬的動畫人物?

顧青還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金髮男子便已經踩在殭屍的腦袋上,用匕首將殭屍的脖子徹底切成了兩段。他臉上帶著輕快的笑容,隨隨便便地拍了拍顧青的肩:「魏凌風,幸會。」

據顧青所知,他們一百多個人當中,沒有人叫「魏凌風」。他默然不語了片刻,隨即面無表情地說道:「錢瑞平。」

金髮男子一邊往外走去,一邊張揚地笑著:「錢瑞平?不錯,瑞平年間大乾一改往昔窩囊,建立四大軍營,征烏勒,討西胤,平南亂,連東臨,也算是大乾朝歷史上揚眉吐氣的年代,看來令尊是個歷史迷。」

他的語氣里,絲毫沒有任何懷疑「錢瑞平」這個名字的意思,也不知顧青背地裡多麼汗顏。

黑髮男子倒觀察到了顧青的神情,無聲地笑笑,自報道:「江寒。」

江寒說起來,和顧青倒還有一點像。但比起顧青的含蓄內斂,他更像一把出鞘的利劍,渾身都散發著鋒利的氣息。

如果,這個魏凌風真的是顧青想的那個人——而且幾乎只能是顧青想的那個人,他又是怎麼和江寒廝混到了一處?他們是在現實中就認識,還是虛擬世界中認識的?現實生活中那個人那麼孤僻,怎麼會有個秘密情人?要是在虛擬世界認識的,那這發展得……也太快了點吧?

顧青沉迷在眼前這二人的八卦中,連殭屍都顧不得打了。他恨不得立馬找到艾達,把最新的情報分享給他聽,再和艾達討論到模擬戰役的結束。

然而,在艾達遲遲沒有出現的情況下,顧青只有……忍了又忍,他終於在魏凌風踹開第五扇門之後,問道:「你覺不覺得,你這個形象,和萊夏有點像?」

「腦殘……」魏凌風想了想,才說道,「粉。對,腦殘粉。我是萊夏的腦殘粉。」

顧青沒有言語了。這是一個需要他們共同合作的戰役,如果一個人一開始就對他使用化名,那他再怎麼問,也不會從對方嘴裡得到真實的回答。

江寒忽然面沉如水地開了口:「把血清送到人類最後的避難所里。血清是什麼?」

顧青說:「纖維蛋白已經被除去了的血漿。」

江寒說:「你知道血清長什麼樣子?」

顧青搖搖頭。

江寒:「你知道纖維蛋白是什麼?」

顧青接著搖了搖頭。

三個人同時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江寒又說道:「雖然我們沒有人去過『人類最後的避難所』,但應該只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所以我們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

魏凌風哭笑不得地說:「這只是個遊戲而已,我們真不再找個沒有殭屍的地方繼續我們剛才沒有做完的事情。」

江寒頭也沒回,意有所指地說:「已經做完了。你不想想自己到底是在哪裡。」

顧青雖然心裡有所好奇,可聽到這兩人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還是恨不得立馬下線回現實中去。不等魏凌風再次開口,他便說道:「對,血清一定就在這個地方,剛才那個女人一開始的時候,不停地問我『大夫在哪裡』?所以我覺得這裡一定是大夫平日里坐診的地方。」

魏凌風回過頭來,滿眼嫌棄地看了眼顧青:「這裡是醫院,當然是大夫坐診的地方。不過你不知道這是哪裡,就有人過來提醒你,是不是也應該有人提醒我們了?」

說話之間,三人已經走到了醫院本層的綜合服務區。綜合服務區和醫院其他地方一樣,亮也亮得不到位,黑又黑得不徹底,彷彿全部擺設都是為了製造恐怖氣氛而設。

顧青看了一眼指示牌,勉強認出「CT」、「B超」和「核磁共振」幾個字。魏凌風則看也懶得看上一眼,弔兒郎當地去拿服務台上的登記冊。就在他手要碰到登記冊的一剎那,一隻冰冷、浮腫、明顯不屬於活人的手臂猛地向他的右臂抓來。

魏凌風彷彿等的就是這一下,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嗜血的笑容,右肘忽然後撤,以一個轉身的姿態背對了朝他撲來的殭屍。刀光從他的左手一閃而過,暴起的殭屍轉眼就變成一上一下的兩截。魏凌風看也不看身後一眼,對江寒和顧青二人笑道:「看我身手怎麼樣,沒有退步吧?」

魏凌風的身手退步了沒有,顧青不知道,但他知道魏凌風耍酷的本事一定在這個時代有了進步。

江寒沒有說話,而是冷眼看著魏凌風的身後。顧青抬眼望去,只見更多的殭屍正在從綜合服務區一側的走廊中走來。他們中男女老少皆有,大部分穿著醫院的病號服,也有少數是護士的打扮,望見顧青他們三個,就像餓狼一樣朝他們撲了過來。

雖然都是電腦模擬出來的,殭屍的形象卻彷彿比他們還要更加真實,完全就像一群真正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過的「活人」。從那些男女老少的臉上,甚至能看出他們變成殭屍以前的生活狀態、性格脾性。

顧青心裡升起一絲疑惑,魏凌風卻已經沖了上去。他的腳在一隻殭屍身上借力,手上的刀已經落到了另一隻殭屍的脖子上。一時之間,走廊中到處都是腐爛的肉屑、發臭的黑血和紫色的膿液。

江寒皺皺眉,用一隻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顧青撇頭看向他,說:「你就站在這裡?」

江寒說:「你也站在這裡。」

顧青朝另一邊的走廊撇了撇腦袋:「那邊來了殭屍,我就過去。」

過了一秒鐘,顧青又問:「你和他是剛剛認識?」

江寒不置可否地一笑:「算是吧。」

顧青說:「不得不說,你看上去是更能打的那一個。」說著,他一肘將身後偷襲殭屍的腦袋打了下去。

殭屍扭著脖子,獃滯的面容上露出一絲孩童式的不解,身後則是更多朝這邊湧來的同類。顧青也從大腿上拿出匕首,對著殭屍們的腦袋和脖子捅去。

這群殭屍,比方才那個抱孩子的女人腐爛得更為嚴重,身上的肌肉卻彷彿更為有力。顧青開始覺得,殭屍不僅是會活動的死屍那麼簡單,而是變成了另一個比人類更為強壯、更有戰鬥意識的物種。

面對顧青的刀法,它們開始改變作戰的策略,將三個人類包圍在了狹小的綜合服務區中——魏凌風這時也回來了,他的頭髮凌亂,黑色戰鬥服被撕碎了一大塊,露出裡面肌肉結實的小腹,那張漂亮的動畫臉上也被抓出了一道性感的血印。

面對將走廊擠得滿滿當當的殭屍,他求助似地看了一眼江寒。江寒將手伸向褲腿,掏出那隻沉甸甸的鐵器往空中一拋:「你知道怎麼用嗎?」

「我知道我知道。」魏凌風接過鐵器,從口袋中拿出一排長條狀的銅彈塞到鐵器當中。

這時,殭屍已經逼近到能夠隨時咬向他們的距離。

魏凌風舉起鐵器,三下兩下地爆掉幾隻離他們最近的殭屍的頭。那鐵器爆發出的巨大威力讓顧青立馬想到了艾達玩遊戲時所用的火器。然而比火器更為迅猛的,卻是終於出手的江寒。

以一個顧青都難以看清的速度,江寒已經將周圍一圈殭屍的頭全部削了下來。「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無數面目猙獰的腦袋和身體分家,「咚咚」砸落到地上,江寒則猶如蛟龍入海一般,在整個服務區中騰挪跳躍,殺死一切刀刃所及的東西。

一邊解決掉江寒故意給他們留下的幾隻歪瓜裂棗,顧青一邊觀察著江寒的動作。越是觀察,越是覺得驚心——作為大乾王朝「還算揚眉吐氣的年代」里,軍功大到皇帝都「不得不除」的武將,他雖然不敢說武功超於眾人之上,也絕對算得上見多識廣。然而,不說在這個人人只在電腦上打架的年代,便是在他那個年代,也沒有幾人有江寒這樣的身手。

如果江寒真的不是只存在於虛擬世界的角色,那他到底是誰?

是誰,有這樣恐怖的武學造詣?

這樣一個人,如果同時又有了不死之身,這個世界的平衡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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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未來當特工[古穿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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