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祁笙太拼了,教授都被他嚇到。好幾次勸他別那麼玩命,半是哄勸,半是無奈,「外面天氣那麼好,你該出去走走。你看隔壁院系的威廉老教授,五十多了,還去酒吧泡泡小姑娘,你這麼受歡迎,浪費在書堆里,很可惜,用我老婆的話來講,就是暴殄天物。」
「教授,暴殄天物不是這麼用的。」
「中國漢字博大精深,意思表達到了就行。」
祁笙沒再糾正,「教授,有人在等我。我不想只是逢年過節才能和他短暫一聚。」
教授被堵的無話可說。
臨走前又道了一句,「愛情真是有神奇的魔力。你畢業之後,回國打算做什麼?」
祁笙偏頭想了想,笑道,「可能找個大學,做講師,又有可能找個班上。談戀愛最重要。」
教授,「……你這麼拼,就為了回國談戀愛,你知道從這所大學畢業出去的博士生,有多少公司高薪聘請,搶著要嗎?」
「教授,我虧欠他很多,在這個世界上,再多的誘惑對我來說,比不上他的一個擁抱,他的一個微笑。他尊重我,我也尊重他。」
這還是他那個待人看似溫柔實則冷情的學生嗎?從沒有用過這麼細膩的語氣說過一個人,教授忍不住好奇,「能和我說說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就這麼吸引你。」
提起聞肆,祁笙笑了笑,有千言無語要說,又不知該從何開口,搖搖頭,「教授,我只能告訴您,情人眼裡出西施。他是最好的。」
……
「大款,聽說最近你總給掃黃組組長妹妹的嫂子送水果,你變心了?還一下子這麼重口味。□□?誘惑?」
「□□你麻痹,人家在民政局上班。」
許崔迷糊了半天,「這跟人家民政局上班有什麼關係?」
「我過年給我家老祁一份禮物。」聞肆從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那討了兩本未印上編號的結婚證書,列印了他的祁笙的名字生辰,還貼上了彼此的合照,夫妻兩個字眼,窺見了他和祁笙的未來。
聞肆說,「別人出國領證,我不能委屈了我家老祁,他也得有個證。」
許崔,「……小聞吶,下次騙狗進來,你就直接殺了吧。別讓狗死得太明白,狗也會傷心難過的。」
聞肆白了他一眼,笑罵道,「滾你的。」
「唉,你們都修成正果了,我卻連個女朋友都找不到。」
「恕我直言——」
許崔指著他,「別逼逼,你一開口就沒好話。想當年,我告白失敗,就你和祁笙兩個安慰的我,越安慰越傷心。狗男男。」
聞肆心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記仇。
「不說了,我要去屍檢了,這具新鮮出爐的,要不要一起觀賞觀賞,提前適應。」
「成,走吧。」
聞肆想到自己下午也沒什麼事情,乾脆去觀摩觀摩,以後出現場也不至於吐得稀里嘩啦的。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不知不覺,年關將近。
聞肆和祁笙時差相差太大,一個在睡覺,一個在上課,一個上班,一個又在睡覺。
大部分還是發信息和照片,聊表相思。
盯著祁笙發過來的照片,聞肆一陣心疼。
——老祁,你這是去打瘦臉針了吧,瓜子臉成錐子臉了,低頭的時候,會不會戳到胸口。
祁笙收到信息,摸了摸下巴,他自己倒是沒覺得有多大變化。
——還好吧,最近幫著教授趕一個項目,忙了一個星期,有些沒休息好。
——別太拼了,不能早點回來我也接受了,但求你照顧好自己身體。
——說起這個,我正要和你說,過年,我可能,回不去,教授受邀要去瑞士參加一場研討會,我必須得跟著去,機會太難得了,男朋友,別怪我,別生氣。
——那我去瑞士找你過年。
祁笙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給聞肆打了電話,舔了舔唇,緊張道,「啊?你真的要來,你不是不喜歡出國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喜歡出國,但誰讓你是我對抗所有不喜歡的勇氣呢。況且就幾天,我將就一下。」
「你……聞肆啊!」祁笙叫著他的名字,一言不發。
「別太感動,找你過年是其次,想和你做,才是主要的,憋太久了。每天早晚一想你,就難忍,唉,我要這鐵棒有何用,我要這變化又如何。」
祁笙笑了笑,捂著發燙的臉,「你以後讓我怎麼直視這首歌,聞肆,你真是……真是,太不要臉了。」
「對自己男朋友意淫,怎麼就不要臉了,難道你沒有意淫過我?」
祁笙壓下身體深處的一絲燥熱,躺回去,坦誠道,「還真沒有,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教授說我比他還忙,搞得我是他導師一般。」
「老祁,你真的別把自己搞得太累,我都不急了。想你了,我會去看你的。」
「想吃什麼,我也給你帶,或者給我髮菜名,對了,你到時候把落腳地酒店地址發給我,免得我找不到人……」
「老祁,你在聽嗎?」
「……喂?老祁?」
祁笙在聞肆念念叨叨聲中,沉沉睡去。
好幾次了。
說著說著,祁笙就沒了聲響。
信息發一條,有些秒回,有些,一兩天了,才回復。
祁笙真的為了能早點回到他身邊,拼盡了全力。
聞肆對著話筒里傳來勻稱的呼吸聲,發起了呆。
「晚安,老祁。」聞肆頓了頓又說,「老祁,我愛你,雖然你又不知道是第幾次跟我講電話睡著,但我還想和你說,我愛你。」
在白雪漫漫的瑞士,祁笙和聞肆在一起度過了時隔六年的第一個過年。
研討會的地點訂在瑞士一家知名酒店,教授只帶了他和另一名師兄,說起來,教授還是偏愛他更多。
大雪紛飛,祁笙跟著教授和一群學者由發起人烏壓壓地湧向二樓容納幾十人的會議廳。研討會三天,今天第一天,還沒開始,教授與一位頗有名的學者暢快聊起來,順便還把祁笙介紹了給他,「這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別看他年紀小,聰明、能幹、細心。」
祁笙俯身與之握手,對這位老學者很尊重。
會議室暖氣很足,他接過教授遞來的大衣,又脫下自己的,掛在了門口處的衣架上,離開時,方便拿。
返回教授身邊時,兜里的手機響了,祁笙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接聽了電話,「喂?你……你到了?這麼快?」
祁笙很是驚訝,他沒想到自己出發才得知下榻的酒店轉頭髮給聞肆,他後腳就跟來。
說不感動,是假的,他們接近半年多沒見面,他想念得很,心尖都在抽痛。
他掛了手機,走向教授,附在他耳邊輕言了幾句,教授叫他注意安全,還朝他曖昧眨眨眼,「今晚聚餐不來也沒事。」
祁笙失笑,道了謝,便拿起外套,大步離去。
祁笙走到酒店大廳時,大廳左邊的休息區沙發上坐著一人,他一看見祁笙,就站起來,拎著東西朝他走去,「你怎麼不穿上大衣,摟在懷裡就能暖嗎?」
祁笙這才反應過來,他拿了外套就往外跑,只顧著尋人,自然感覺不到冷,酒店大廳太空曠,門口的旋轉門時不時被客人服務員推入,刺骨冷風夾雜著飛雪,股股冷意襲來,祁笙回過神來打了個哆嗦。
等祁笙套上大衣,聞肆就把自己繞在脖子上的圍巾解下,替他圍上,捏了捏他下巴,嘆了口氣,心疼道,「真的瘦了太多,該怎麼補回來。」
祁笙打開手機前攝像頭,照了照自己下巴,「還好吧,我沒感覺到。是你太久沒見了,產生的錯覺。」
「別以為我學歷低,就忽悠我,我爸說了,等你博士畢業,指不定就看不上我了,讓我把你看緊點,別被甩了。喏,我家老頭子的心意。」
聞肆手裡拎著保溫壺,裡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湯湯水水。
祁笙接過,聞了聞,沒聞出味道,「是什麼?」
聞肆從他爸安排的人手裡接過房卡,那人提著聞肆的行李,走在前方,聞肆拉著祁笙就跟著走,面不改色扯著謊,「我爸親自讓一個營養師調的大補湯,總之怎麼補怎麼來。」
祁笙哭笑不得,「至於嘛,我真沒那麼虛,這補湯不會是你自己想給我喝的吧。」
被揭穿,聞肆也不惱怒,坦誠道,「我讓你喝,你指不定就不喝了,我爸的心意,你就硬著頭皮也會喝下去。我還不了解你嘛!」
進了電梯,聞肆問祁笙,「你住幾樓?」
祁笙看了眼陪著聞肆來的男人,按了十一樓的樓層,答道,「10樓,我和一位師兄住一間。」
想了想,他又多此一舉補充道,「雙人間的。」
聞肆擰著的眉,才回到原位,「那些老外好相處嗎?」
「還行,井水不犯河水。」教授偏愛他,自然也是因為他優秀,祁笙這人一向不愛出風頭,大部分做得多說得少,他已經很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的光芒。
聞肆一臉不信,祁笙捏了捏他手指,解釋清楚,「我和那些——老外,都是為了完成學業,他們其實很單純,也沒有刻意為難過我,教授對我好,他們也明白原因的。」
到了房間門,聞肆刷了卡,跟隨而來的男人把行李一放就轉身離開,一字不言,眼睛從頭到尾盯著地面,態度很尊重,估計是聘請來專門保護聞肆的。
「來,趕快喝了。」聞肆擰開保溫壺,一陣清香在房間蔓延開來,「我專門打了飛的給你送外賣,你別浪費啊。禮貴情意更重,喝了它。」
祁笙只得乖乖照喝,喝了第一口,清雋的面龐就扭曲了起來,「聞著香,味道怎麼這麼怪。」
聞肆點了點鼻子,有些心虛。
……
「二少爺,您確定您是燉補藥,而不是想提前送祁笙少爺一程。」在聞家做了幾十年飯的大廚師看著聞肆往砂鍋里扔各種難得一見的補品,頭疼地不得了,這跟牛嚼牡丹有啥區別。也不知道太太看到這些被糟蹋的好東西,會不會氣得背過氣去。
「聞大營養師」充耳不聞地亂攪一團,嘗了一口,總覺得味道怪,他怕祁笙不喝,扔了勺子,對廚師道,「你想個辦法,把味道弄好聞一點好喝一點,不然他不喝。」
廚師,「……」他是徹底服了。
為難地一邊往裡扔調香的香料,一邊在心裡道歉,祁笙少爺,您喝出了事情,別找我啊!
「聞大營養師」惡狠狠地盯著祁笙,「再難喝也得喝了,你知道那補品我媽偷偷存了多少年嗎。」
祁笙,「……」
你媽上輩子真是欠了你,拿包不算,還拿補品。
腹誹完,祁笙屏息靜氣地一口悶,喝完之後,還打了個飽嗝,聞肆用手替他擦了擦,強行解釋道,「良藥都是苦口的。」
祁笙睇著他不說話,總覺得他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什麼?要不要出去散散步?」聞肆移開目光,努力轉移話題。
祁笙看向窗戶外,暴雪狂風。去外面,飛一吹,體重稍微輕點的女孩子能被刮到樹上去,腳一踏,半隻腿就能埋進雪地的街道散步?他無語凝噎,「你實話實說,是不是下毒了?」
「下個屁,老子就把各種補藥一鍋亂燉,反正都是補身體的,不會有毒,我嘗了一口,味不好聞,味道也難喝,還特意讓我家廚師把味道調香點,好喝點,他廚藝果然不太好,這都沒弄好,回去就讓我媽換個廚藝精湛點的廚師。」
祁笙,「……」
祁笙一掌拍在自己腦門,再次無語凝噎。「我看你就是想毒死我,好找下一個。」
聞肆,「……」
祁笙沒有空和聞肆一直待在房間里,他只有晚上睡覺時,才回到房間,白天一直跟著教授,手上的筆記記錄了厚厚好幾本,這趟研討會,祁笙受益良多。
短暫地相處了三天,研討會一結束,祁笙又急忙忙地跟隨教授回學校。
經過聞肆大補湯的荼毒,虛不受補的祁笙病倒了,祁笙生怕聞肆發現自己生病,皆因他那一鍋亂燉的大補湯引起的,心懷愧疚,堅持以忙為借口,只發信息不視頻也不打電話。
祁笙出很少生病,第一次竟然栽在聞肆的大補湯上,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身體好轉,教授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公寓待著,也看不下去他憔悴虛弱的模樣,把人拎回家裡,讓他好好休息。
教授夫人很會照顧人,大概教授和她透露過祁笙這麼不愛惜自己的原因,只對祁笙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珍惜。
Ivy自從祁笙拒絕他之後,連祁笙的人影都看不見,他也明白祁笙不是故意躲著他,而是真的在忙。
他對祁笙說,「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不是被情敵打敗,而是被喜歡的人打敗,笙,你讓我覺得自己很失敗。」
祁笙透過他,像是在看什麼人,目光悠長而深情,「因為只有這樣做,我才能對得住他的那份愛。」
Ivy不在言語,對霸佔了祁笙那顆心的那個人,又嫉恨又羨慕。
用他媽媽的家鄉話來講,無非就是,原以為,近水樓台先得月,卻不過是水月鏡花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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