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梨花白
廚房中的廚娘們因著今夜太子殿下來府,就連每個人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過好在這一個月中,那位太子殿下便會有大半個月時間來到府上用膳。
而檐下的一朵半開牡丹花中,正不時有一隻小蜂蜜嗡嗡嗡的扇著翅膀往那花蕊處鑽,也不擔心若是那花瓣突然閉合起了口子將它給關在裡面會如何,反倒是繼續貪婪的允吸著花蜜。
因著花苞察覺到了重量,不時左右輕顫的想要將那宛如土匪一樣的蜂蜜給趕出去,偏生那蜂蜜伸出那毛茸茸的小爪子死死的抓住那花蕊不放開,更不斷的將腦袋埋進去,導致那朵牡丹突然打了個噴嚏,將那隻小蜜蜂給澆了一臉的的花粉。
隨著那秋香色潤顏含笑帷幔被掀開,裡頭的甜膩花香和栗子香再也逃無可逃的涌了出來,亦連戶牖外吹進來的清風都吹不散內里的馥郁花濃,唯有那銀輝灑繾綣。
「喜歡嗎。」此時披散著發的晏謝客將那新買的琉璃冠珠牡丹花簪別於她的發間,又強迫她抬頭看著鏡子恩愛如夫妻的二人。
「喜歡,只要是殿下送的,奴都喜歡。」只隨意披了件牡丹紅薄紗的林言歡看著鏡中二人時,手不自覺的撫上了那點絳簪,暈染了一抹海棠艷色的眼梢處更泛起一抹嫵媚。
「喜歡便好,不枉費孤挑了那麼久。」晏謝客摟著那纖細的腰肢,力度大得似乎要將她給揉碎進骨子裡才好,就連那吻都再次落在她雪白的鎖骨處。
「下次穿孤給你買的那套女裝可好。」
「奴聽殿下的。」
「九如真乖,只要你一直那麼聽話下去,孤就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對九如好的,只是九如最好不要奢望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奴自然曉得。」若是她在不明白這個理,現在說不定早就死了。
何況這世間最為無情帝王家,若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放在一個男人的寵愛上,那才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另一邊的寒春院中。
腳上栓著一根連牆鐵鏈的顧遠寧看著這送來的白菜蘿蔔時,怒不可遏的將其掀翻在地,一張清雋如謫仙的臉上皆是鐵青翻湧。
先前倒是還能見點肉沫,如今那條瘋狗倒是越發不見他當成人看待了是不是!!!
「公子即便在不餓,多多少少也吃點,何況這些飯菜可是鈴蘭好不容易才問小廚房那邊拿來的。」今日來時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后的鈴蘭看著那面含薄霜之人時,眸中笑意漸濃。
「今夜因著太子殿下來府中,廚房那邊的人難免會忘了公子,還有公子在不餓,也萬不能拿這食物來出氣才是。」
「呵,一個賣|屁股的玩意還容不得其他人說她半句了,還真當自己是什麼金貴的主不成。」
「公子,小心隔牆有耳。」鈴蘭一聽他這話后,連忙滿心戒備了起來,甚至還起身往院外看了好幾眼,生怕會看見什麼不該看見之人。
「本公子都被她關在這裡許久,難不成我慎言就能讓本公子出去了不成,有本事就來殺了本公子,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鐵骨錚錚的好漢。」
而此時被提到中的那人現在並未在府上,而是去了長安城中有名的銷金窟中。
甚至就連今夜的滿月樓都格外熱鬧,以至於有不少蒼蠅也跟著圍了過來。
「大人,有人來尋您。」粉色珠簾被撥到一旁時,總會發出清脆悅耳之聲。
「嗯?」正在飲酒中的林言歡眉梢微挑,顯然有幾分興味。
很快,隨著話落,便見馬元側身迎進了幾位身著朱子身衣,頭戴逍遙巾的青年,而她只是輕掃了一眼,便大致猜出他們是誰,就是不知今夜前來又所為何事。
嘖,不過這大晚上的來逛花樓竟連學院服飾都未曾換下,也不知是該說他們勇大無畏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林大人,這是草民前些天新得的梨花白,還望大人不要嫌棄才好。」最先開口的青年倒是生了一張討喜的娃娃臉,就連這說話時也頗有技巧。
「既是禮,本官何來嫌棄一說。」林言歡看著那沉甸甸得頗有重量的酒罈子后,心知肚明裡面有什麼,就連臉上的笑意都加深不少。
「幾位可是在為那失蹤的友人來尋本官。」既是收了禮,她怎麼也得要意思意思的透露出少許東西,甚至是點明他們來意。
「正是,何況寒緋現在已經快失蹤一個半月了,我們幾人就差沒有將整個長安城都給翻了都沒有見到他,唯恐擔心他出了什麼事。」青年話里的擔憂之色不疑作假,就連那緊蹙的眉都說明那位友人對他是極為重要的。
「如今的長安城在陛下的治理下可稱得上是路不拾遺,更別說還是那麼一個大活人了,聽公子的意思難不成是在說大理寺辦事不當還是在說刑部無用。」話到最後,語氣染寒。
「草民豈敢,只是草民聽說在過不久寒緋的大哥也會來到長安,草民只是希望屆時能有寒緋的下落。」
「自然,若是刑部那邊有了消息,本官定然會第一個告知給公子。」手指摩挲著酒樽邊緣的林言歡羽睫半垂,似要遮住內里的漆黑寒意。
「如此,那便多謝尚書大人了。」
「本官收了公子的梨花白,又豈有不辦事的理。」
此時窗外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隻夜鳥,等聽到聲后又連忙撲稜稜的展翅離開,陡留夜色沉淪。
「張兄,你剛才為何要那麼說。」等出來后,其中一個友人扯住了張言的袖口,滿是不解道。
「因為我懷疑,那人便是綁了寒緋的罪魁禍首。」否則那日的寒緋為何會在見到那人時便失蹤,若真是巧合,那麼也是否過於湊巧了些。
「你說什麼!」聞言后的青年嗓音不受控制的微微拔高,可他很快反應過來的捂住了嘴,視線更不時往周邊掃去,生怕他會被那條瘋狗的爪牙給盯上。
此時的包廂中。
林言歡吩咐馬元將那酒罈子打開后,果見裡面塞滿了黃金,甚至就連那些金子都是今年新鍛造不久的官銀。
「大人,那位張公子可真是出手闊綽。」
「若是不出手闊綽些,他以為他憑什麼能和本官說那麼久的話。」聞言,林言歡忍不住嗤笑一聲,繼而將樽中酒飲盡,眼眸含笑道:
「聽說滿月樓裡頭最近新來了幾位賣藝不賣身的小倌,就連那容貌也是嫩得能掐出水來。」
「可是大人。」馬元正欲說些什麼時,可是在接觸到她的漆黑眸光后,瞬間噤了聲。
很快,這屋內就站滿了那一水的青蔥小白菜,其色有清秀可人,山巔上的高山雪蓮,自然也有那等嫵媚多情者。
「本官聽媽媽說你們皆是那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可對。」因著先前飲了酒,現在眼梢間暈染了一抹海棠緋紅的林言歡正躺在那鋪了雪白絨毯的美人椅上,白皙修長的手上還拿著一串晶瑩剔透的水晶葡萄。
「若是尚書大人想,奴自然也是願陪大人春風一度的。」其中一個膽子較大,容貌生得如水嫵媚的少年大著膽子出聲,就連人也開始像一條無骨軟蛇纏了上來。
「哦,若是本官沒有那過夜錢可如何是好。」吐出嘴裡葡萄籽的林言歡看著這跪在腳邊的少年時,惡劣的用鞋面去摩挲著他的下頜,臉上更掛著一抹濃稠的惡意。
「若是那人是大人,即便是想要奴倒貼奴也是願的。」畢竟現在滿長安誰不知那位新上任的刑部尚書不但有權有錢,更是當今太子的枕邊人,若是能討好她,何愁日後不能離開這鬼地方。
說不定屆時他還能因此撘上太子殿下那艘船,此筆買賣無論是從哪一方面來看,都是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
「是嗎,可惜的是本官不好這等容貌過於穠艷之輩。」收回腳的林言歡輕嗤出聲,隨即起身朝另最末尾的一個少年走去,而後停下了腳步,抽出原先腰間掛著的白玉笛輕挑起少年的下巴。
「你叫什麼名。」林言歡看著這一雙杏眼生得圓溜溜,就像是一隻小奶貓的少年時,不自覺的心生了幾分好感。
「奴喚岫煙,今年十七。」名喚岫煙的少年不但生了一雙宛如貓咪的圓眼,就連這膚色也是那等宛如羊脂白般的白,看著像極了那等能被她一口吞之入腹的兔子。
「十七啊,看起來倒是小了點。」
「奴不小了,也到了可以伺候大人的年紀。」少年紅著臉兒伸手攀上了她的手,像極了當初的她為了討好那人時的模樣。
更甚至,她將眼前人重疊成了當初的另一個她。
「何況奴相信奴定然會伺候好大人的,即便讓奴倒貼奴也是願的。」畢竟眼前人雖是男子,卻生了一張堪比女兒家還要貌美的臉。
方才他在進來時的第一眼,便被那斜靠在美人躺椅上之人給吸引走了全部目光,就連那張臉都煞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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