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竹舍清晨
水流潺潺,微風拂面,方湉湉睡夢中覺得似乎有暖暖的日光落在了臉上,讓她整個人都暖洋洋的。這一夜睡的十分安穩,以至於她醒過來時不知今夕何夕,白嫩的小臉上兩腮嫣紅,眼睛還帶著些迷離,濕漉漉的,她睜開眼,入目是清晨的陽光照進了竹舍,四面環水,窗欞處的紙簾被清風吹動,又暖又緩的微風劃過她面上,舒服地她嚶嚀了一聲,不自覺地伸了個懶腰。
這一伸懶腰,方湉湉頓覺不對,全身酸痛,彷彿被人錘打過。昨夜的記憶頓時湧上腦海,她的兩頰慢慢變得通紅,坐起身來看著這熟悉的竹舍蘭水,方湉湉幾乎想找個洞鑽了。
鍾時他他他,他怎麼這麼不知羞,怎麼大老遠跑回碧波山來……
方湉湉一邊在心裡痛罵鍾時,一邊臉色通紅地忍著身上的不適開始找衣服,試圖找回自己一本正經兒的樣子。
她這廂剛剛歪歪扭扭地穿上裙衫,還沒來得及下床,就見地面上映出了一個修長的陰影,抬眼看去,小小的竹門處,眉目俊朗的少年出現在那裡,他唇角帶笑,顯然心情十分舒暢,使他看起來更多了幾分親昵,方湉湉幾乎愣了愣。
鍾時沒看出她神色變化,手上捧著幾個果子,幾步走到床邊,帶著笑意道:「醒啦。」
這略帶一絲調笑意味的話,讓方湉湉又不好意思起來,別彆扭扭地試圖躲開他的目光,口中囫圇答著:「嗯。」
鍾時坐在床頭,湊近她,將手中剛摘的果子遞給她,眼眸亮晶晶地:「餓了吧,我找了一圈,東西都被帶走了,只好去後山摘了些果子,你先填填肚子吧。」
有吃的不吃是傻子,饒是心裡還有一絲彆扭,方湉湉依然接過了果子。
她小口小口地咬著飽滿多汁的果子,杏眸微微眯起,樣子十分滿足,鍾時這樣看著,就覺得有些失神,趕忙移開了目光:「咳,一會兒我去山下找些食物。」
他慌忙離開了床頭,去桌上倒了杯水喝下去,喝的有些急,甚至嗆到了。
方湉湉聽他劇烈咳嗽,也忘了那絲扭捏,掀被下床,給他拍了拍背,「沒事吧。」
這下換鍾時臉紅起來,慌忙擺手:「沒事沒事。」
他轉過身來,兩人目光正對上一處,烏黑的瞳孔映著少女靈動的雙眸,一時間,兩人便如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一般雙雙臉紅了起來。
鍾時轉回了身,快速道:「我下山去找食物。」
說著,他就要離開。
方湉湉看著他背影已走到門口,突然意識到這已經是他們為數不多的相處時光了。
手中的酸澀果子瞬間沒了滋味,她擦了擦手,叫住了鍾時:「等下,我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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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回到人世間,兩人下山時並沒有御劍,而是相攜著慢慢走下山。
「等魔族事情一清,我們就可以回碧波山了。」鍾時扶著她的手,低聲說道。
方湉湉有些不解,問道:「昨日,那個黑衣人還會出現嗎?」
鍾時面色有些沉重,點了點頭,既已互通心意,他自然要對她毫無保留:「他是我的師父。」輕笑了聲,又補充,「自然了,如今已經不是了。」
「我只你一個師父。」
方湉湉臉紅了紅,摸了摸鼻子,沒敢抬頭。
「他沒那麼容易死,我想,或許,他也不是上一世那個他了。」
「他在魔界時化名畢莽,隱藏了身份,在魔族隱匿多年,直到我的母親生下了我,炎重寒本想任由我自生自滅,但畢莽自請看顧我,他不過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炎重寒沒將他放在心上,便隨他去了。」
「說起來,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輕嘲了一聲,他繼續道:「我感激他,認他做師父,後來,我長大了些時,他消失過一陣子,臨走前將我送去蒼穹派,說要我修鍊。」
他說到這兒,轉頭看方湉湉,烏黑的眼眸星子般,定定地看著她:「在那裡,我遇到了你。或許,也不是你。」
方湉湉知道他說的是那時原身將他扔進深淵的事情,她一時不知如何解釋,說自己並不是原身么,他會把她當作瘋子吧。
好在鍾時並未深究,而是繼續道:「我在蒼穹派待了兩年,直到你出現,我落入鬼界虛火之中,那時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但我沒死,被鬼界虛火灼燒了數年,我沒死,反而讓虛火為我所控。但我出不去,這時畢莽突然出現了,他的出現像是算好了時機,我剛剛將虛火凝為實質,他便出現在鬼界之中,將我帶了出去,也是這個時候,他告訴我,我是仙魔體。」
他是仙魔體的事情於方湉湉而言不是秘密,鍾時也未過多敘述,只道:「我們剛一出鬼界,便被魔族抓了回去,畢莽不許我拿虛火對付魔族,我便一直隱忍,那時我最常待的地方,就是魔族的什剎海。」
方湉湉想起那片她看到的死氣沉沉的海域,只覺感同身受,心一抽一抽的疼的厲害。
「畢莽要我隱忍,而他則四處尋找覺醒仙魔體的方法,後來終於被他找到了,他告訴我要去碧波山。」他輕笑一聲,「我自然要去,那時我想,也要去會會故人。」
方湉湉知道他說的故人就是自己,而且他所謂的會一會,其實是找她報仇來著。
她握了握他的手,兩人十指交纏的更加密不可分:「我其實……」
「我知道。」
鍾時打斷了她的話,望著她,道:「你早就不是你了,對吧。」
方湉湉聞言愣住:「你,你知道。」
「我也是猜測罷了,你變了太多。最初我以為是我記憶不好,過了太久,許多事重來一次,我或許記不清了,但後來,我看見你寫下仙魔體,那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你。」
她瞪大了眼睛,怔怔道:「所以,你一直在裝?」
「沒有。」他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上一世我那樣對你,我不知道你是否帶著記憶,更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麼心情,最重要的,直到天裂之中,我才徹底明白自己的感情。對不起。」
他握著她的手,眼神濕漉漉,一副愧疚的樣子。
方湉湉哼了聲,甩了甩手,小聲哼唧:「渣男。」
鍾時趕忙把她的手攥的更緊,急道:「什麼?」
「說你是渣男啊。」
「什麼是渣男啊。」
「所以你什麼時候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呀。」
「嗯……九天以後吧。」
「好,不許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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