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婚禮之後

「沒事兒，我來就可以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謝謝大家！後面的事情我自己來就行，你們先回去吧！」李沐晴拒絕了其他嘉賓留下來幫忙收場的好意，主要是安子崬醉得太狠了，明天還有事情，她想早點送他回房休息。

親戚朋友、伴郎伴娘們，各自都有人領走，十幾分鐘后，空蕩蕩的會場里就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攝影團隊和酒店的工作人員了。

「謝謝啊！小心！慢點放下來」安子崬和穆子揚幾個沒人認領的，李沐晴和鳳于飛只能請酒店的員工幫忙抬回去。

「鳳于飛，你等一下。」鳳于飛正想跟著穆子揚出去，卻被李沐晴叫住了。

「麻煩你把他送回去之後把房卡拿下來給我。」鳳于飛把房卡遞給酒店的工作人員，然後交代了一聲，轉身回頭看李沐晴。

「這裡不方便說話，去我房間吧。」李沐晴微笑著建議道。

換了一身大紅色綉金旗袍，將頭髮全部盤到腦後的李沐晴膚白勝雪，明艷奪目，是今晚最美的新娘。

「好！」一路無言，來到李沐晴租的新房，鳳于飛坐在外頭等李沐晴出來。

「好！謝謝！」安置好安子崬，李沐晴道了聲謝，將酒店的工作人員送到門口。

沒過多久，剛剛送穆子揚回去的服務生將房卡送回，鳳于飛關上門，李沐晴也剛好卸完妝從裡頭出來。

「你喝茶還是咖啡。」李沐晴一邊整理自己的頭髮一邊看著她問道。

「白開水就好。」鳳于飛回道。

「今天也謝謝你了。」李沐晴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原因么，不好說，有很多就是了。

「沒什麼的。大家曾經都是同學，你們結婚，我來也是應該的。你找我有什麼事么？」幾個人本就是星學院出來的，關係按理說應該比其他人都好才對，所以鳳于飛這句話並不是恭維。

「我看你好像和穆子揚在談著。」李沐晴喝咖啡提神。「聽我的一些朋友說過，穆家背景很複雜，你自己可要當心了。」

鳳于飛沒想到李沐晴留下她的目的竟然是關心她，心裡一暖的同時也因為自己此前錯誤的猜測有些過意不去。

李沐晴雖然不知道她是何家人的身份，但說的卻一點沒錯。就張濟給鳳于飛的信息來看，國家對穆家很放心，但也很戒備。穆家最主力的軍方力量已經被打散，明裡暗裡的事情都要處理，是九家之中最複雜最低調的存在。

「謝謝關心，不過我自己也沒比人家好到哪裡去。」鳳于飛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我是何家的人。」僅此一句也足以讓李沐晴驚訝好久了。

原來如此！

前世的鳳于飛三十歲前後兩度銷聲匿跡，看來都與何家有關。

何家水也不淺，而且一舉一動對娛樂圈影響很大，難怪鳳于飛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又回來，而且明明有機會青雲直上的，卻一直不冷不熱地混著。

世家很低調，前世李沐晴所知的只有程奇千與林睿是世家之人，其他幾家聽都沒聽說過。這一世重來，她爬的位置足夠高，結交的朋友也很有能量，所以才能接觸到從前無法感知到的東西。

這些東西越了解就越敬畏。因為國家的干預，世家不得已蟄伏，可越是隱形的力量越強大，正如冰山藏在水下的部分才是最大的一樣。

可是也不對啊！最近鳳于飛那麼高調，一點都不像世家中人該有的樣子。

「很不像，是吧！其實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夠像我媽媽那樣，憑自己的力量站著，打死都不要回去。

對了！我可能再拍兩年電影就不拍了，這件事情你是第三個知道的人，其他人我都沒說起過。我覺得你也是一個很喜歡錶演的人，更能感同身受一些。」鳳于飛放下杯子，如果不是她嘴角仍掛著淡淡的苦澀，李沐晴都以為她在開玩笑。

「你今天說的話給我的衝擊太大了，我需要好好思考下。」李沐晴真的被驚到了。

鳳于飛的身份和她做出的選擇，都太匪夷所思了。

而今的李沐晴雖高高在上，接觸到許多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人，但遠沒有高到世家中人這個高度，一時間還無法用自己的認知和格局去做判斷。

「沒關係。我光做決定就猶豫了好久，更別提接受我這個新身份了。」鳳于飛很理解的點頭，微笑地看著李沐晴。

暖暖的燈光下，兩個人聊天的方式更像是一對姐妹花，而不是情敵或者對手。

「不管你做什麼選擇，都希望你越來越好吧！」李沐晴嘴角有些僵硬，笑得很勉強。

「說實話，少了你這樣一位強勁的對手，我覺得挺沒意思的。」李沐晴自己也要暫別娛樂圈一段時間，她只是稍微體會到了一點點離開這個圈子的感覺，心裡就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一個圈子的繁榮和圈內人共同的努力分不開。李沐晴和其他人都深深明白，鳳于飛崛起的那幾年正是圈內最動蕩、最灰暗的日子，外界對這個圈子不止是失望，還有諸多惡意。

也是在這樣的壓力下，鳳于飛一個人承受了太多本不該由她承受的東西，而且用一部又一部好作品把觀眾的焦點重新拉回來，才避免了國內市場被棒子和西方侵佔的命運。

鳳于飛和蕭楚紅不單幫著這個圈子平穩過度了最艱難的時期，更引導著新生的圈子朝著更合理的方向前進。之後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裡，鳳于飛埋頭苦幹，使得一部又一部經典相繼問世，圈內人在新世紀初彷彿又看到了上個世紀末，那個華語電影最為輝煌的時代的繁榮氣象。

令人惋惜的是游鴻章年紀大了，程奇千心思分散了，電影收藏兩頭分，而其他導演又都磕磕碰碰走在探索的路上，華語電影的發展剛剛提速沒多久又慢下來了。好在他們幾位大導演聯手開闢的新局面已經穩定了，觀眾也都從上世紀的自卑中走出來，不再崇洋媚外，也開始對電影有了自己的追求。

鳳于飛離開的那幾年，李沐晴雖然也沉寂了一段時間，但她之前的努力都得到了回報，多部電影電視劇相繼拿下大獎，更帶著安子崬走出了人生的困頓，組成了新的家庭。

想到那些波瀾壯闊的往事，在想想大好的未來鳳于飛無法再參與，她新婚的興緻一下子被削減了三分之一。

「在星學院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對手只有兩個人，兩個都沒有你。可大家都沒想到，你是第一個走上大熒幕的，而且走得比我們都快，站得比我們都高。」李沐晴唏噓道。

「命運無常，我自己又何嘗想得到呢。」鳳于飛呵呵笑道。

「後來我走上大熒幕被大家認可，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為你的劇本。」李沐晴注視著鳳于飛的眼睛，「所以我一直欠你一個「謝謝」！謝謝你！」

「呃……這真沒我什麼事，是你通過了方導的考驗，憑本事拿到的角色，我真沒幫上你什麼忙。」鳳于飛否認道。

「其實不是的。」李沐晴搖頭，說出了多年前的真相。「方導在選角的時候看到我，他覺得你故事的角色原形是我，所以在最終考量的時候才選擇了我。其實在幾輪的試鏡表現里，最好的都不是我，但最後角色卻落到了我的手上。」

「在你讀大學之前，我曾以為你會因為碰壁轉回去當歌手，卻不曾想你頂住了壓力，還在表演上走到了我前頭。知道么？我真正把你當做對手，是從《霸王別姬》開始的。」李沐晴追憶道。

「哦？那挺可惜的。」鳳于飛自信地笑道：「如果你看過我的《兄長》，也許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你挺有自信的啊！」李沐晴打趣道。她很少看到這樣篤定的鳳于飛，氣場全開，無形中散發的氣勢和光芒令人不敢直視。

「必須的。」因為那是第一部她真正擁有演技而且被同行認可的電影。那也是第一次鳳于飛意識到原來自己身體里還住著另一個人，或者說她原來還可以進入到別人的身體里，把導演想說的話說給其他人聽。

「有機會我得看看！」李沐晴認真說道。

李沐晴很拼是因為她在和時間賽跑，同時有個很強勁的對手在鞭策。鳳于飛拼是因為她在和自己較勁，她背負著巨大的使命感和壓力，她一路搬過來的那些都曾是那個時空的經典，她不能辱沒了它們。

「誰能想到後面那部電影竟然是我們最後一次合作了。」故事很好，但沒有多少對手戲，李沐晴越想越覺得可惜。

「你不是還要休息么，還能有那樣一次合作，已經很好了。」鳳于飛笑道。

「是啊！是我太貪心了。」李沐晴心裡真的很捨不得，因為她搶下了趙衡最好的兩部電影，有一部她還想請鳳于飛來做她的搭檔呢。

「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他還在等著我回去處理呢。」鳳于飛雖然坐在這裡，但心裡始終牽挂著不省人事的穆子揚。

「嗯！你回去吧。記得要好好的。」李沐晴不忍又不舍。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即將要離開的鳳于飛，她心裡會湧現出那麼多的情緒。

「你也是！」鳳于飛婉拒了李沐晴送她到門口的想法，她可沒忘記屋內還有個安子崬等著李沐晴去照顧呢。

說來也挺搞笑的，年初的時候穆子揚買醉沒買成，反倒把他倆都整病了。這一次婚宴穆大少不想醉的，偏偏卻被人灌吐了，那些散場之後和鳳于飛一訴衷腸的機會和其他的黑暗想法全都破滅了。

有些人越喝越瘋，話也越來越多，有些人醉后一醉不醒，而有些人則會變得很反常，穆子揚顯然就是最後一種人。

酒喝多了難受，他委屈得就像是被搶了玩具的孩子，抱著枕頭皺著眉頭躺在那裡默默忍受著這份痛苦，一聲不吭，但不時抽搐的身體表明他其實躺著並不舒服。

「來，喝點水！」鳳于飛給他倒了杯溫水，抬起他的頭，打算喂他喝。

「嗯。」穆子揚抿著唇搖搖頭。

「乖！喝完水吃過葯就好了。」鳳于飛耐心地哄道。

「不。」穆子揚孩子氣的樣子太可愛了，鳳于飛真的很想掐掐他的臉，試試手感怎麼樣。

「你不喝我可要生氣了哦！穆子揚！」鳳于飛故意抬高了聲調恐嚇他。

穆子揚費力地睜開眼睛，一層厚厚的霧氣遮蓋了他眼裡的星光，很朦朧，另有一番味道。

「哦！我喝，不生氣。」似乎認出了鳳于飛，穆子揚習慣性地想去抓她的手，可惜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張嘴。」鳳于飛把他扶起來，讓給他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這樣好把水喝下去。

「恩。」穆子揚喝水還說話，至少喝進去有一半的水都灑出來了。

「不生氣。」聞著熟悉的花木氣息，穆子揚醉眼迷濛地看著鳳于飛，不時用臉蹭著她的臂彎，討好地笑道。

「好！你把葯吃了我就不生氣了。」鳳于飛看到他賣萌的樣子，哪裡還有氣啊。「來，繼續張開嘴巴。」

伺候完穆子揚，等他真正睡下，鳳于飛也累出了一身汗。擔心穆子揚半夜要喝水上廁所，鳳于飛匆匆趕回房間洗澡換了套衣服就回來了。

在會場里待了一晚，香水味、酒味、煙味……那滋味簡直了，鳳于飛不想在聞第二次。

「我的天啊！」鳳于飛沒想到自己就走了半個多小時，回來的時候穆子揚已經躺地上了。

濕了胸口的衣服穿著不舒服，穆大少粗暴地扯開了扣子仍到一邊，連帶著西裝褲也脫了，光著大半個身子，抱著被子滾落到地上，也不知道摔下來那刻疼不疼。

搬還是不搬呢？

鳳于飛在糾結。

搬的話要費好大的力氣，沒準搬上去之後過會兒還得下來。不搬的話明天穆子揚起來應該會炸毛的吧。

算了，還是扛吧！

廢了一番力氣成功地從穆子揚手裡搶過被子，令鳳于飛感到驚訝的不是被子下穆子揚精壯的身體，而是勻稱分佈有致的肌肉上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痕。

穆子揚體溫很高，皮膚很熱，傷痕觸手很軟，看樣子似乎有挺長一段時間了。大部分的傷痕很細小，顏色也很淺，不近看根本看不出來，而有幾道就有點深了，之前鳳于飛也見過，但並沒有問起。

看來穆子揚身上的故事還很多啊。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壓身，兩個人之間再多的阻礙此時在鳳于飛看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

反正最差也是過不下去，一刀兩斷。如果真成了，反而是一段佳話也說不準。

穆大少作為大導演程奇千的兒子，聽說從小就在片場長大，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和什麼人都聊得來，不像鳳于飛那麼淡漠拘謹。

有那樣一個父親，還有那樣一個家庭，他這一路的成長，想必也挺不容易的。越是如此，鳳于飛就越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將成長環境這麼複雜的穆子揚培養成現在這個樣子。

清醒時的他總是雲淡風輕地笑著，四分陽光，三分賊，兩分壞，還有一分無所謂，成天閑扯找茬挑事，一刻也不肯安歇。而生氣、喝醉酒後的他又是如此安靜，不聲不響，唯有淺淺皺著的眉頭看著會讓人有些心疼。

情緒控制這麼好的他，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肯定不會失控的。所以說來，那幾次爭吵，穆子揚是真的被她刺激得不輕啊。

睡到半夜，尷尬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穆子揚嘟嘟囔囔地嚷著要上廁所，鳳于飛被他吵醒時，腦子還是懵的。

處於混沌狀態下的鳳于飛扶著穆子揚走到廁所才驚覺自己做了一件多荒唐的事情。

鬆手就倒了，不撒手又超尷尬，鳳于飛硬著頭皮幫穆子揚拉下短褲解手，小便之後穆子揚照舊睡他的彌天大覺，鳳于飛臉頰通紅，洗了幾次都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天啊！

多久沒伺候人了，還是那麼親密而尷尬的舉動，她幾乎要暈過去了。

怎麼那麼不淡定呢？不就是看了也摸了么，比這個更誇張的她又不是沒經歷過……鳳于飛在心裡默念，藉此平復下躁動的心，好讓自己睡下。

年輕人的恢復能力果然很變態，第二天起來，喝斷片兒的穆子揚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繼續調戲鳳于飛，結果這一次鳳于飛的臉像被火燒了一樣，根本不敢正視他。

「嘎！不是吧！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穆子揚瞪大眼睛，看著鳳于飛眼神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廢話！他喝高了，要真發生點什麼期待已久的事情，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多可惜啊！

「你做了什麼心底沒數啊！下次再喝多，看我怎麼收拾你！」鳳于飛沒好氣地威脅道。

「哦！」穆子揚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就穿了條短褲，還是昨天的，根本沒換。

「你幫我脫的？」他嘿嘿笑著。

「你猜。」穆子揚醒了，鳳于飛要回去補覺。

穆子揚：……。

你這叫我怎麼猜。

「喂！一起吃個早飯啊！」穆子揚猴急地穿著褲子叫道。

「午飯點都差不多到了，還早飯。」鳳于飛話雖這麼說，但還是停下了腳步。

今天的報紙、新聞報道的都是關於安子崬、李沐晴的這場世紀婚禮，出席的一眾巨星大佬在文章中也有被順帶提及。大家對網路上關於曝光的婚禮照片和部分嘉賓名單討論不絕，穆子揚一邊刷著手機，一邊「嘖嘖」嘆著。

安、李兩人的婚禮燒掉了好幾千萬，重點不是花了多少錢，而是體現了多少心意。單就這場婚禮的規模和影響里來說，冠以「世紀」之名是毫不為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