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假扮
「可是......」連翹收好銀子后,突然犯難起來。
「怎麼?」蘇寧兒疑惑地問道。
「若是奴婢找到人後,到時怎麼把她進王府?王府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連翹蹙眉。
「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到時你帶人進來時,跟守門的小廝說是你遠房的表姐過來看望你,人家大老遠就跑來這麼一次,兩姐妹自然想一起待久些,然後拿點銀兩打點他們,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娘娘這麼一說也有道理,那連翹出去了。」連翹話音剛落,立馬輕快地轉身走出屋子,心裡還暗暗想,銀子真是個好東西。
連翹知道窮人對小錢的慾望比生活水平一般的人來說要大的多,於是她便去到破舊不堪的長亭坊,據說有很多難民安置在那裡。
其實在出門前,蘇寧兒也叮囑過連翹,找的婦人不好找那些長得很粗超的,雖說只是隔著帘子伸出手給太醫把脈,但如果婦人的手太粗糙,也是很容易穿幫的。
連翹記得主子的話,在長亭坊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倒是相中了一位。
那位婦人看起來年紀不大,一雙鳳眼在髒兮兮的臉上也略顯幾分嫵媚,一雙纖細的手露在爛了一截的袖子上。
雖身著破爛的粗布麻衣,身上卻有一股素養,像是大戶人家的子女因變故而淪為難民的。
因為她旁邊的男人跪著向路人乞討,說得凄凄慘慘凄凄,婦人時不時還配合著他的音調抹抹眼淚。
在這裡行走的幾乎是難民,大家境遇都差不多,來往的人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而連翹是被那個男人的乞求聲吸引過來的。
男人蓬頭垢面地跪著對來往的路人乞求著說:「行行好吧,救救我家娘子腹中的孩兒,她已經兩天沒有食物果腹了......」
「這位娘子,你當真懷有身孕?」連翹問道。
那位婦人抬起頭,用手抹了一下快掉下來的淚珠委屈說道:「奴家確實懷有身孕,可是可憐的孩子,剛剛在肚子里兩三個月,就已經在受罪。」
「有個好差事,酬勞一兩銀子,不知道娘子願不願意幫助我?」連翹打量了一下笑著說。
「有這等好事,當然願意!」沒等婦人回話,旁邊的男人想都沒想一下便應了下來。
連翹不想強人所難,沒理會男人的話,看著那婦人,等她的回答。
「不知是什麼樣的差事,有一兩銀子那麼多?」婦人眼睛里閃現出一絲光芒,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這事說難不難,只需娘子到時候隨我進王府,冒充王妃給太醫把脈即可。」
「姑娘,這個活奴家接了。」婦人二話不說就應下差事,王府不是隨隨便便的地方,冒充王妃若是被發現的話,可能腦袋不保,但還有一線生機,好比現在等著餓死好。
連翹讓婦人待在長亭坊等消息,千萬不要喬遷去其他地方。她知道主子很著急,所以一找到人後就趕緊帶信息回去。
「怎麼樣?」蘇寧兒一直在門口來回踱步,瞧見連翹回來,趕緊走過去問。
「娘娘,一切順利,奴婢找到了。」連翹興奮地說,沒想到第一次出去辦事就那麼順利。
「真是太好了,就明天吧,明天安排好后,你就去喚龐太醫,說本宮身體不適,感覺乏力噁心。」蘇寧兒聽到好消息,臉上的愁容終於消散。
蘇寧兒剛踏進屋子,又回過頭對連翹說:「還有為了安全起見,明天你在外頭先帶婦人去郎中那把個脈,確認她懷有身孕后在把她帶進府里。」
「明白了,娘娘您放心,奴婢會處理好的,現在是盛夏,天氣炎熱,我去膳房給您拿點涼湯過來消消暑。」說完,連翹便往膳房方向走去。
她剛走到膳房門口,坐在院子里摘菜洗菜的那些丫鬟投來嫌棄的目光。
一個皮膚有點黝黑,凹臉的丫鬟跟其他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嘀咕著說:「你們看,凌香閣的小丫頭又來討吃的了。」
連翹瞟了她們一眼后,並沒去理會她們,徑自走進膳房。
她伸手剛要端起涼湯,卻被一隻爬了些皺紋和少許老年斑的手攔住,隨之傳來呵斥的聲音:「膳房的食物是隨隨便便就能拿的嗎?哼,你這個丫頭跟你主子一樣不識規矩!」
連翹抬頭,她看到攔著她的那個人是李嬤嬤,立刻縮回手,並低下頭。
她還是有幾分畏懼李嬤嬤的,李嬤嬤是府里管事嬤嬤,平日里對待下人很是嚴厲,假如有下人犯錯便會受她狠狠責罰。
說她可以,說她主子就不行,王妃重生后變聰明了,連翹在身邊伺候,多多少少也有點耳濡目染,腦子變通了不少。
她依然低著頭,小聲地跟李嬤嬤說:「李嬤嬤,奴婢只是想取些涼湯給王妃,王爺交代過的,這段時間王妃的身子要好生養著。」
李嬤嬤嗔了一眼說道:「少拿王爺出來壓我,王爺平日里怎麼對王妃的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不要覺得王爺吩咐給凌香閣送了幾次參湯,就覺得自己變鳳凰了。」
這時膳夫走過來,清了清嗓子說道:「李嬤嬤,您可別為難連翹了,王爺確實親自吩咐過近段時間要給王妃準備好吃補身子的飯菜。」
然後又轉向連翹這邊說:「放在這裡的都是普通涼湯,給奴才們喝的,給王妃準備的涼湯加了些滋補的藥材,放在那邊,本是過會兒就差人送過去,恰巧你過來就順便端過去吧。」
膳夫的話打臉李嬤嬤,她自覺得沒台階下,便沒再說什麼話就離開了。
連翹回到蘇寧兒的屋裡,把在膳房發生的事跟她說了,並擔心道:「現在他們聽王爺的吩咐,是好吃好喝的伺候娘娘,要是過些時日王爺收回那些吩咐,他們肯定比以前變本加厲的對待娘娘。」
連翹的擔心也不無道理,那些下人們之前一直沒把王妃放在眼裡,能欺負的則欺負,現在看到王妃的吃食每天都被好生對待,似乎地位變高了,這些下人少不了眼紅的,後面一逮住機會便會作妖。
蘇寧兒看到連翹兩眉之間皺出一個川字,便拉起她的手笑著說:「你不必擔心太多,本宮不會讓他們再欺負我們了。」
燥熱的天,蘇寧兒喝過涼湯之後,心裡舒坦許多,困意也隨之襲來,「本宮困了,休息一會兒,連翹你這幾天總得往外跑,肯定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連翹給蘇寧兒鋪好床之後,自己也回屋裡休息,這幾日確實還挺累的。
次日,連翹早早起來,按照蘇寧兒的叮囑,帶著婦人去長亭坊附近的雲相醫館,讓裡面的郎中給婦人把脈,婦人確實是喜脈。
進府時,連翹拿些銀兩打點看門的小廝,果然小廝不說什麼就讓婦人跟著連翹進府。她帶著婦人在府里走偏僻的小道,避開人多的地方,這事可不能引人耳目。
連翹推開門,示意婦人進屋后,迅速把門關上,然後朝著蘇寧兒急切地說:「娘娘,人帶來了。」
「先帶她梳妝,好了之後就去喚太醫。」蘇寧兒滿意道。
連翹給婦人梳著跟蘇寧兒一樣的頭髮,帶上一樣的面紗,然後穿上蘇寧兒平時經常穿的那套衣服,還真被別說,這一眼瞧過去幾乎辨別不出這是假王妃。
蘇寧兒讓婦人假裝虛弱的躺著床上,並叮囑在太醫把脈期間不要說話,即使太醫問診也不能說話,聲音一出來可就穿幫了。
龐太醫聽說王妃身體不適,便立馬趕過來。
「娘娘前幾天就覺得胸悶,今天早上用膳之後,便覺噁心,還嘔了幾次,太醫您瞧瞧,我們娘娘不會染上什麼風寒之類的吧?」連翹在站床邊滿臉愁容。
龐太醫瞧了瞧假的王妃,她蓋著小卧被,癱軟地躺在床上,雖然臉蒙著面紗,但仍能感覺到她有氣無力的虛弱感。
「別著急,我給王妃把把脈。」他放下藥箱,拉著凳子坐在蘇寧兒床邊,「王妃,請您把手伸出來,老臣給您把脈。」
接著龐太醫邊把脈邊問道:「王妃還有哪裡覺得不適的?」
這時躺在床上假扮王妃的婦人假裝咳了幾聲,然後連翹接著說道:「王妃進來時常咳嗽,今日咳得厲害些。」
「王妃可否摘下面紗,讓老臣望診?」龐太醫徵求問道,畢竟查明病情也需結合觀察面色以及舌苔等。
這下婦人聽著有些緊張了,心一下子提上來。她既不能說話,也不知道怎麼應付太醫的詢問,於是她只能表現出更難受,並且大聲而又急促地咳嗽。
連翹也怔了一下,往常太醫過來把脈,是不會讓娘娘接下面紗,今日他可能覺得娘娘病情嚴重,必須要望診。
連翹無助的望了望左手邊的屏風,希望能夠得到什麼暗示。
蘇寧兒躲在屏風後面只聽見婦人強烈的咳嗽聲,卻沒有連翹的半點聲音,便知道連翹不知道該如何應變。
她拿起一個花瓶砸到地上,「砰......」摔地的聲音很響。連翹也不是屬於很傻的那種類型的女孩,這個時刻屏風後面有花瓶摔碎的聲音,她定會知道是主子讓她到屏風裡。
隨著「砰」一響,龐太醫的注意力也被分散,往屏風的方向看了一下。
連翹也鬆了口氣,對上龐太醫的眼神說道:「定是李嬤嬤養的小黑貓過來了,奴婢進去瞧瞧,要是東西都被撞翻了可不好。」
連翹順利找借口走進屏風裡,她一進屏風,就看到地上攤著一張大紙,上面寫著應對的提示。
因為蘇寧兒怕被太醫知道她躲著在屏風後面,只能用筆和紙來傳遞信息。
而連翹自小就在護國公府伺候原主蘇寧兒,也時常陪她讀書識字,所以她認出這些字不成問題。
不一會兒,連翹走出來嘟囔著:「真是那隻粗魯的小黑貓,可憐的花瓶就這麼碎了,唉......」然後走到床前,跟假王妃說:「娘娘,是您最喜歡的那個花瓶,是奴婢失職了。」
此時婦人也配合連翹,表現得很生氣,氣得不斷在喘氣,同時咳得比先前更加厲害。
連翹移步到床頭,俯下身扶起假王妃,讓她半躺著,並用手撫了撫她的胸口幫她順氣,然後對龐太醫說道:「我們家主子一直帶著面紗視人,即便在護國公府,護國公和夫人也不敢強行讓娘娘摘下面紗。而今娘娘嫁進王府一直不受待見,所以在王府里她更不願意摘下面紗,希望您能理解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