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私利己

「我給你問問！」

陳浩一聽是精神百倍，因為真正見了面，林彤很少說話，更別說是主動開口了。

現在他吊絲心態嚴重，校花女神開的口讓他受寵若驚，就恨自己大學讀的不是汽修專業。

一個電話給汽修廠的人，一個電話給學物理專業的朋友，馬上就有了回復：

「白醋是酸性物質，現在的洗衣粉普遍是皂角提煉出來的，大多含有一定的蘇打粉。一般金屬碰到白醋的話腐蝕效果不佳，但有蘇粉成份在的話會造成表面活性效果，更容易產生侵蝕效應。」

這年頭，化學名詞還是個大坑，高三的學生接觸的都是最基礎的，一點應用的實際操作都沒有。

林彤哦了一句，納悶的問：「那加入油箱裡邊呢，難不成和汽油也有化學反應。」

「你等等，我再問一下。」

「問到了，本來醋比油重應該沉底，但加了蘇打以後有蓬鬆變化，重量會變得和油無比的接近，不會產生上浮下沉的效果。」

「看著似乎不見了，其實一直在油層里漂浮著，並且被包裹住了不會揮發。」

現在的學生也就一知半解，畢竟沒人有這種超時代的壞心思。

現在的洗衣粉里，含的可是不太健康但又強效的工業級蘇打，和白醋混到一起的話會產生強烈的化學反應，膨脹起泡具有極強的腐蝕性。

只要車不打火的話，油箱就安靜的一片，汽油成了天然的保存劑，可一但打火搖晃的話化學反應馬上發作。

這年頭重工業鋼材還很粗糙落後，白醋加上工業蘇打能慢慢的廢掉整個化油器和化油系統，而且膨脹起泡的特性使然，在汽油燃燒的情況下發動機也會報廢。

最絕的是隨著高溫的蒸發一點證據都別想找到，這一箱油起碼燒十天半個月，等這台小貨車成廢鐵的時候梁英死都懷疑不到林家人的頭上。

林文敬不知道的是，這年頭專業的修車師傅少，會修發動機的那更是香餑餑。

以這種手段毀掉的發動機別說汽修廠了，就是原廠的師傅來看了都會搖頭，一點搶救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林彤不是很了解具體怎麼回事，但她弄明白了弟弟肯定沒幹好事。

遊戲廳依舊人聲鼎沸，二樓客廳里，謝武換上了校服褲子，驚嘆道：「這是誰想出來的，真他媽的是天才啊。」

胖子謝彬也是樂呵呵的說：「牛逼啊，以後進校門拉鏈一拉誰都看不出來。」

以前學校門口只檢查校章和校服，有沒有穿拖鞋，從喇叭褲崛起后也重點查處了，這是一道時代的風景線。

林文敬笑說：「武哥，要是有人也想弄一下讓他直接把褲子拿我家去。不過說好了這比較費時，而且這種新款的拉鏈很貴，一條的改裝費要5塊錢。」

「那麼貴？」胖子嚇了一跳，五塊錢可不是小數目，之前他去改一條才一塊五。

林文敬忽悠道：「不貴了，這種短小的拉鏈可是時髦貨，精細化加工的產物本身成本就高，可不是什麼大路貨。」

「好！」謝武笑呵呵的說了一聲。

謝彬更是直接穿著新款的收放喇叭褲下樓去了，放假時間他這別的缺就不缺學生，而且全是那種追趕時髦愛裝逼的不良學生。

連謝武這種財務自由的大哥大為了裝逼都不可免俗的喜歡上了，更別提那些好出風頭的傢伙，有他宣傳的話一中和二中就搞定了。

鎮上就這麼點地方，這個混混集散地的工作做好的話就成功了一半。

再編好一套說辭，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掏錢，接下來就等著收錢就行。

「那我先走了，麻煩武哥了。」

林文敬正要走，謝武追上來，直接掏了二十塊錢說：「拿著，我和我弟四條褲子，二十！」

「不用了武哥！」林文敬趕緊擺手。

「屁，你要是富裕的話一個字不給，拿著吧。」謝武笑呵呵的說：「剛才就有人在問了，明天我看有多少，太多的話我叫胖子幫忙拉過去。」

「那多謝武哥了。」

林文敬沒再推辭，難怪上一世謝武混的有口皆碑，就這為人處事確實豪爽。

傍晚，平房小院難得的有炊煙，以前就二姐跟林文敬兩人住的時候，都是煮個雞蛋面隨便對付一口。

小院的中間桌椅都擺好了，林文敬剛一進門，就聽見一陣嚴厲的哼聲：「還知道回來啊！」

林父林玉東已經坐在了正中間，黑著個臉一點回家的喜悅都沒有。

林文敬感覺眼前一黑，腦子裡和有什麼東西爆炸了一樣，血管里的血液瞬間沸騰起來，呼吸控制不住的粗重。

上一世最後的記憶，他揮著拐杖打斷自己腿時的疼，那種比斷了骨頭還疼的心臟劇痛，一下就涌了上來。

所有的恨，讓林文敬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混身都在顫抖了。

「文敬你怎麼了，你爸和你說話呢。」

一個溫柔的聲音，讓林文敬稍微鎮定下來了。

老王八蛋，現在恨也不是時候，二世為人暫時沒必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心裡勸著自己，林文敬喊了一聲，這才轉頭朝母親看去。

林母王燕端著兩盤菜走了過來，即便生了三個孩子，但素麵朝天的她還是風韻猶存，溫柔一笑讓人感覺如浴春風，不難看出年輕時就是個美人坯子。

「你和爸要回來了，我去集市上買了鹵豬頭肉。」

林文敬眼眶有點發紅，上一世為了這個家母親一直在外打工，記憶里和她並不是很親厚。

能想起的，只有她那時老去憔悴的模樣，現在還沒操碎心的媽媽那麼漂亮，和大姐站一起宛如姐妹。

現在林文敬納悶的是，年輕時也該是天姿國色的母親，怎麼就看上了林父這種自私利己的媽寶男。

王燕開心的一笑，說：「老林你看吧，兒子都知道孝順了。」

林玉東滿意的點了一下頭，但臉上就是一點笑容都沒有，明明在外邊有的是裝孫子的時候，但回家他就是得拿這一家之主的威嚴。

看那牛逼的樣子，彷彿是舊社會等人伺候的大老爺，不清楚的還以為家裡是有金礦要繼承，林文敬心裡暗罵了一句：「裝腔作勢……」

今天林琳和媽媽一起下廚，菜擺了一桌。

上了桌，林玉東就開了一瓶酒，自己斟了一杯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那堆破布是怎麼回事？哪來的縫紉機？？」喝了一口，他才不滿的問了一聲。

即便是租的房子，亂七八糟的一點都不像話，在老傢伙看來是兩個女兒的懶惰所致。

大姐剛想開口，林文敬立刻攔在前頭：「爸，那縫紉機是借的，二姐現在放學就做一點手工活賺點錢。」

林玉東滿意的點了一下頭，還是一副趾高氣昂的口吻訓斥道：

「這就對了，女孩子就應該勤快一點，等讀完這學期我看你就和你大姐一樣去學個手藝，現在城裡服裝廠的工資可不低，多賺點錢才是對的。」

「林琳你也是，學完手藝到城裡找個廠上班，薪水可比梁英那多多了。」

女孩子讀書無用論，在林父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要不是舅舅暗地裡給學費的話，二姐和大姐初中畢業就輟學了哪可能讀得了高中。

林彤埋頭不語，林父喝了幾口酒，話開始多起來了：

「現在考不上好的大學也沒出息，再說了學費特別的貴，出來了沒關係也找不到好工作，還不如塌實賺點錢補貼家裡。」

「女人讀那麼多書幹什麼，嫁了人全是別人家的，還不如多賺點錢，供你們弟弟上大學。」

「當年要不是為了你們，村裡的房子哪至於被扒了被罰得褲子都不剩，現在想想都憋氣啊。」

沒幾句話，林文敬的臉黑得嚇人。

這年頭生一男一女都會被罵肚皮不爭氣，更何況是生了兩個女孩再生個兒子，林玉東就差沒說倆姐姐和媽媽是掃把星了。

因為超生，老家的農用平房被扒了，林父一直把錯歸結在家裡的女人身上。

但是計生的年代，你一沒鐵飯碗二沒正式工作怕個屁，說白了不是你重男輕女的話至於嗎。

林文敬剛想發作，但悄悄一觀察卻感覺很是可悲。

媽媽和兩個姐姐都無動於衷，畢竟現在思想愚昧又落後，她們或許麻木了，或許也習慣了林父言語的尖酸刻薄。

這樣的原生家庭，其實比當孤兒好不了多少，要不是溫柔傳統的母親，恐怕兩個姐姐的性格早就極端了。

林文敬有點慶幸也有點慚愧，因為三個孩子里自己受到的傷害最少，還被姐姐們呵護著，呵護到上一世最後死的時候和傻子區別不大，這何償不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