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歸清
趙夫人沉默不語，她心中思緒千迴百轉，看著女兒平靜的面龐，她有許多話想要說，最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祖母，您已經走了大半天，不如先到寮房休息。」趙木兮說道。
寺廟後院有一排專門提供給香客休息的寮房，趙老夫人到底年長，連續走了幾個大殿，額頭已經沁出汗水。
「你不用陪著我，去周圍走走吧。」趙老夫人心情愉悅，就算累也是值得。
「是啊，我陪著老夫人就行了。」趙夫人低聲說道，她如今無顏面對趙木兮，只想先將她打發走了，她能夠仔細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趙木兮本就有別的事想做，便沒有堅持，目送她們去了寮房。
「不用跟著我，我去找大師參佛理。」趙木兮對暖心說道。
「？」暖心一愣，大小姐何時信了佛，怎麼突然對佛理感興趣了。
趙木兮原路返回來到靜室，剛剛守在門外的小僧已經不見了，周圍依舊靜謐，她推開靜室的門，果不其然，那位傳說中的轉世靈童一手支在膝蓋，托著下巴正笑眯眯看她。
「施主怎麼又回來了，莫非是還想算命？」歸清含笑問道。
他有一雙極好看的桃花眼，笑起來瀲灧動人，偏又是個和尚，一身白色僧衣又將他襯得出塵飄逸。
小時候她還真沒看出小禿驢長得這麼禍害好看的，不該當和尚啊，可惜了。
趙木兮在他對面的蒲團坐下，面色沉靜地說，「請問歸清靈童，你怎麼斷定我病了一場就躲過災難，會不會還有更大的劫難砸等著我？」
「聽起來，你好像很想遇劫似的。」歸清說。
「畢竟你說大難之後才有大富大貴，萬一之前的病算不上大難，我還得有準備才行。」趙木兮笑著道。
說得好像也是道理，歸清輕咳了一聲，「放心，不會再有什麼大災大難，你的好福氣來了。」
趙木兮在心裡冷笑了一下，故意試探，「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她懷疑歸清是不是已經看出她是盛喬木，特別是他剛才跟趙老夫人說的那番話，讓她心中更多懷疑。
畢竟在他身上真的有許多難以解釋的神奇事情發生，他說不定真的能看出她身體里真正的靈魂。
「很多人都覺得見過我。」歸清淡定地說，「你也確實長得像一個人。」
「故人？」趙木兮秀眉一挑。
歸清眼中平靜而淡定，「故人。」
看來真是自己想多了吧！歸清只是從她的八字中窺探到趙木兮的人生發生變化罷了。
「我想問的都問了，多謝歸清大師。」趙木兮爽快地告辭，不再繼續試探。
歸清微微一笑，「小僧覺得施主與佛有緣，若是得空，不如常來學習佛理。」
若是以前，趙木兮必定敲著他的光頭讓他還俗，年紀輕輕當什麼和尚。
「我這人殺戮太多，佛祖不喜歡我的。」趙木兮揚眉一笑，「倒是大師……」
歸清抬眸看她，目光清澈溫和，似乎在等著她後面的話。
「大師是佛子，將來要得道成佛的，自是不同。」趙木兮說。
滿嘴胡話！她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歸清笑而不語，端著出塵高人的姿態。
趙木兮合手一禮，施施然離去。
噗嗤——
牆壁突然打開一扇近乎隱形的門，裡面走出一個穿著青色常服的年輕男子，俊朗的面龐還帶著調侃的笑。
「你不跟她說實話，等她日後知道了，你可能會被揍。」
歸清看著好友，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什麼時候躲在裡面的？」
霍照在蒲團坐下，「一早就來了，還睡了一覺。」
「別讓他見到你，否則她肯定要懷疑了。」歸清說道。
「為什麼？」霍照問道。
歸清合上眼睛，回想著他最後看到她時，她了無聲息地躺在冰棺，再也不會笑不會動。
她的人生不該那麼短暫，也不該這樣晦澀地結束。
他用了一年的時間，終於找到方法留住她一絲魂魄，本來以為最多是幫她轉世投胎，陰差陽錯之下，她居然重生在別人身上。
神奇的是……還是一個跟她長得十分相似的姑娘。
不知這是上天的恩賜，還是有別的淵源。
「她如果想要新的人生，就不要跟過去有任何羈絆了。」歸清平靜地說。
霍照笑了笑，「她把白殷都帶回去了，你以為她換個身體就不是盛喬木了？」
「那……那就再等等，別嚇到她。」歸清道。
「你是怕她打你吧，我花些錢財不是問題，她要是知道你的身子虧損那麼厲害，會很生氣的。」霍照低聲說。
這一年來，歸清用了他大半身身家建的轉生塔，請了數千高僧日日夜夜誦經，他是沒什麼，但歸清還是傷了身子，損了壽命。
歸清俊秀的面龐閃過懼意，她打人是很痛的。
霍照說，「我看她已經有所懷疑了，她本就是聰明人。」
「那就等她發現再坦白。」歸清雙手合什，「施主，你該回去了。」
「我得出海一趟，可能要半年後才能回來。」霍照說，「我把銀號的掌印留給你，日後她若是需要，你交給她就行了。」
「這種俗物……」
霍照冷笑，「是世上最好用的俗物。」
歸清抿了抿唇，作為清心寡欲的出家人，他都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正在竹林里享受微風拂面的趙木兮並不知靜室里又出現另外一個人，她還在想，今日在護國寺見到歸清，到底是巧合還是冥冥中註定的。
「大小姐，夫人受傷了，正在找您呢。」暖心急急地找來，喘著氣說道。
趙木兮秀眉一蹙，「怎麼受傷了？」
「夫人在上香的時候走神，撞到旁邊的香爐，燙傷手臂了。」暖心回道。
「去看看吧。」自從聽了歸清的話，趙夫人一直神色不太對，應該想起這十幾年對女兒的冷落感到愧疚了。
匆忙來到寮房，護國寺的僧人已經取來燙傷葯，翠心正在給趙夫人上藥。
趙玉瓊在一旁忿忿不平，「一定又是趙木兮害的，跟她出門准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