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認祖歸宗
我叫方啟，出生在隴南的一處偏遠山村。
我娘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
確切的來說，她是在生我的前一天就死了。
我娘是我爺爺花了兩百塊錢買回來的傻丫頭。
她人雖然傻，但肚子很爭氣，婚後沒多久就有了我。
轉年的八月，要生產了。
就在家裡人準備大擺宴席的時候，她卻莫名其妙的死了。
死人怎麼能生孩子？
村裡的老人，嚷嚷著要將我娘扔進深山，免得給村子帶來晦氣。
可老爹卻不幹，說什麼也得讓孩子落地才行。
就在我娘被扔進深山那個晚上，他瞞著所有人，把我從墳里接了出來。
慶幸的是，我還活著。
轉過天，老爹覺得對不起我娘，就偷偷的扛著棺材進了山。
可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警察在後山足足找了三天，最終只找到老爹一條帶血的胳膊。
大傢伙兒都以為我老爹是被野獸吃了，可警察的一番話，卻是讓人細思極恐。
「胳膊不是野獸扯下來的，而是用刀直直的切下來的，初步判定是他自己下的手。」
這件事一下子轟動了十里八村，沒人能想明白，我老爹為何要砍掉自己的胳膊。
警察走訪了半個月，都沒能查到半點線索。
最後，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因為這事兒，村裡人對我的意見很大，認為是我剋死了爹娘。
漸漸的，我們一家也和村民們少了來往。
直到我考上了大學，成了村裡第一個大學生，我才獲得了他們的尊重。
大學畢業之後，我沒能在省城找到一份靠譜的工作，就收拾行囊回了家，在村裡的小學找了個兼職。
原以為我的生活會這樣平淡下去，沒想到端午這天卻出事了。
這天我正忙著工作，村長方二梗火急火燎的找到了我。
「啟娃，出事兒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我放下手裡的活計，一臉迷茫的看著他，問：「出啥事兒了？」
方二梗一拍大腿，模樣更加著急。
「你爹回來了。」
我爹回來了？
我腦子裡翁的一聲炸開了。
老爹的事情一直是我心裡的疙瘩，聽他這麼說，我扔下課本，著急忙慌的往家裡趕。
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我家院子前圍滿了人，一個個七嘴八舌的沖院子里指指點點。
我沒心情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推開人群就走了進去。
一進院子，就看到爺爺正坐在門檻石上叼著煙桿抽著悶煙。
在他面前站著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他留著一個板寸，身形挺拔，看背影大概四十來歲。
我有些忐忑的走到他面前，回頭一看，卻是讓我猝然一驚。
這人的長相，和我見過的照片上的老爹一模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以為這個男人就是我爹。
不光長相，就連年紀都對得上。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胳膊完好無損，這才讓我重新鎮定了下來。
那人似乎注意到我臉上表情的變化，沖我笑了笑。
我稍稍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就沖他的這張臉，也一定和我家有聯繫。
「你是啟娃？」
男人咧開嘴，露出了一口的大白牙。
一嘴的關中話，讓我有些錯愕。
頭一次在村裡聽到外地口音，我有些不習慣，但還是老實回答了他。
「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你二叔！」
男人的話，並沒有讓我感到驚訝，或許只有這個答案，才能說明他那張臉的來歷。
讓我好奇的是，自打我記事以來，就沒聽人說起過還有一個二叔。
我回過頭看向爺爺，他的眉頭皺得越發深了。
沒等我開口問，爺爺就在地上敲了敲煙袋鍋，說：「別聽他瞎說，我不認識他。」
我不清楚爺爺和這個男人之間有過什麼矛盾。
但當我見著這張臉的那一刻，我就很自然的接受了他的存在。
爺爺說完話，扭頭就進了屋，似乎真的不打算認二叔。
我見院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就把二叔請進了屋。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家事，沒必要讓全村人看笑話。
二叔的行走坐卧都十分規矩，讓我不由得對他生出了好感。
見爺爺的房門開著，我示意二叔稍坐會兒，打算先進去勸勸。
沒想到二叔，卻是搶在我之前進了屋，還隨手關上了房門。
我擔心兩人會吵起來，就趴在門上偷聽，但更多的是想要知道他們會談些什麼。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不大功夫，爺爺的聲音就高了很多。
「你回來做什麼？」
爺爺似乎很不滿，在屋子裡摔打東西。
不過從他的話來看，他還是認可二叔這個兒子的。
只是不知道什麼緣由，似乎不是很待見他。
我心裡著急，準備推開門進去勸說，卻聽二叔說道：「我娘走之前，讓我回來認祖歸宗。」
屋子裡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爺爺重重的呼吸聲。
我長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
敢情，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二叔，竟然是爺爺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我屏住了呼吸，打算再仔細聽聽，等了半天，才聽到爺爺說了聲，知道了。
爺爺的聲音低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二叔他娘走了的緣故。
二叔出來之後，爺爺的態度緩和了不少，讓我把老爹的屋子收拾出來讓二叔住下。
或許是因為爺爺的緣故，二叔的對我的態度也變得有些冷淡。
我也沒太在意，既然二叔肯回來，那就表明他有意願緩和這段關係。
可奇怪的是，自從二叔住進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他似乎也不願意被人打擾，就連吃飯都是我送到門口。
對於二叔的所作所為，爺爺一點也不關心。
父子倆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日子過得就像陌生人。
這給我的感覺很不好，畢竟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談談。
可當我把這話給爺爺說了之後，卻是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讓我不要管他的事情。
原本以為二叔回來后，會給這個冷清的家添上幾分熱鬧。
哪曾想，日子卻是變得越發冷清了。
但這種冷清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
就在二叔回家的一周后，我家的小院再次被圍得水泄不通。
我爺爺，失蹤了。
和當年我爹的情況一樣。
胳膊被人生生砍了下來，掛在了院門口的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