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很快，便有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自她的身後傳來，配合著若有若無的風聲，十分滲人。

李琦璿頭皮一麻，下意識地攥緊了提在手中的紙袋。她沒敢回頭看，只是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很快她便貫穿了這條石子路，眼見自家的單元樓近在咫尺。

李琦璿一口氣快步走去，然後飛速刷卡進了住戶大廳，可她剛按下電梯的上樓按鈕的時候，便聽到大廳里有人跟在她後面一起進了樓。

沉重的腳步聲在大廳里回蕩，越來越近。

她的心頓時狠狠一跳，不祥的預感呼之欲出，脊背滿是寒意。

那人是在跟蹤她。

想到這裡，李琦璿背後發涼，她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拳頭，腦中不自覺地聯想到了最近在網上看到的社會頭條新聞。

什麼女學生獨自走夜路失蹤，年輕女子走夜路被侵犯之類的報道最近屢見不鮮。

她的腦海中已經開始浮現出N個電影里看到的類似的血腥畫面了，而且畫面中的人臉漸漸變成了她自己。

那些新聞都無一例外地提醒著她，女孩子單獨走夜路有多麼不安全，不管穿成什麼樣，不管是不是年輕貌美，只要遇到心術不正的歹徒，就會被盯上。

尤其是自己這種弱小可欺的女高中生，堪稱絕佳目標。

這也是家裡長輩一再叮囑她每天晚自習放學一定要早點兒回家的原因之一。

難道自己真的那麼倒霉，第一次晚回家就遇上這種事情？

她現在要坐以待斃嗎？

不行！實在不行還可以報警！

對！只要他敢動手自己馬上就報警！

不過想到這裡李琦璿的臉上陰霾更甚。

她沒有手機……家裡長輩覺得手機耽誤她學習，所以一直沒有給她買。

不過就在這時，李琦璿看到眼前的電梯門總算是打開了，瞬間舒了一口氣。

等坐上電梯就馬上到家了！到家就安全了！

李琦璿立刻鑽進電梯間，快速地敲動按鍵想要關閉電梯門，可是電梯外忽然接近的腳步聲又把她嚇得一嗆。

不會吧，那人不會還要跟著她直到家門口吧？

李琦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次焦急地按了按電梯里的按鈕。

快點兒！電梯門快點兒動啊！

她眼看著電梯的門馬上就要被關上了，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刻門又忽然展開了。

這一瞬間，她瞪大了雙眼，卻看見一個身穿藍白色校服的少年慢悠悠地走進了電梯。

他顛了顛身後的黑色書包，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然後嘴角輕輕向上一挑，笑著說道：「喲？真巧，你也住這？」

李琦璿：……

她腦中頓時奔涌而過一萬個霧草。

是之前那個撿到她公交卡的男生！

看樣子他好像就是住在這裡而不是一路跟著她來的。

自己剛才都在亂想些什麼啊！

合著根本沒有壞人，剛才所有的驚心動魄都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而已。

只見少年站到了她的旁邊，看著她。

李琦璿還呆站在原地，她滾了滾喉嚨，還是沒能好意思開口搭腔。

完了，丟死人了，她自閉了，沒臉見人了。

她現在只希望對方不要察覺自己剛才對他的誤會。

少年見她不回話，笑容一僵，眉毛微微挑了挑，有些奇怪李琦璿剛才為何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怎麼了？你又掉東西了？」他問。

他的追問讓李琦璿裝了不過幾秒鐘的鎮定在一瞬間潰敗，她羞愧地漲紅了臉，忙不迭地擺頭否認。

他手指輕敲電梯按鍵，按亮了27樓的按鈕，隨後就自然地靠在了電梯間的另一角：「那就好。」

電梯的門很快又關上了。

這個狹小的電梯空間內，兩人分別站在不同的角落裡，彼此沉默著保持了社交距離。

李琦璿低著頭，生怕一旁的少年察覺出自己的緊張。

但對於女生剛才的沉默，少年似乎沒怎麼在意，只當她不喜歡同陌生人搭話，就沒再繼續追問，看了她一眼后就挪開了自己的視線，從衣兜里摸出了手機。

李琦璿還是忍不住微微抬頭，偷看了一小會兒。片刻后，她收回視線，臉頰熱得慌。

沒想到她和這個男生竟然還是住在同一小區同一個單元樓。

李琦璿又想到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尷尬得腳趾抓地，恨不得此刻電梯里能裂開一道地縫，好讓她鑽進去。

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察覺自己剛才對他的誤會。

如果對方發現自己以為他心懷不軌，那就……

李琦璿覺得電梯里的氣氛壓抑極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此時還在砰砰亂跳，她忍不住偷偷抬頭瞄了一眼顯示屏的數字，祈禱電梯趕緊到達她要去的19樓。

顯示屏上的數字還在緩慢跳動，她的視線不自覺地移向一旁，只見一旁的少年正百無聊賴地一手插兜，一手滑動著手中的手機，並沒有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他望著手機屏幕，目光微動，然後輕輕地笑了下。

就是那種愉悅地彎起眉眼的淺淺的笑，溫和無害，再配合他清雋的外貌，讓李琦璿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撓動了一下。

不過一想到今天接二連三的發生的事，她的這絲旖旎的心緒很快就蕩然無存了。

可惡，今晚自己的舉動簡直是在社會性死亡。

漫長的幾十秒過去，千盼萬盼，電梯總算是到達了19樓，停了下來，她的心也終於落了地。

這不到一分鐘竟然是如此的漫長，不過總算是結束了。

在電梯門打開后，她如釋重負地走了出去。

沒想到剛邁開步子，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淺笑。

少年將手機揣進衣兜，直起了身子，抬頭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

「拜拜啦。」

聽到對方的語氣熟稔又自然，好似在和好友對話，絲毫不像是對待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李琦璿嚇了一跳，顧不上回話就狼狽地落荒而逃。

電梯里的少年看著少女慌張離去的背影，愣了愣。

她這是……怕他？

不至於吧？他很可怕嗎？

空氣靜了許久，他又好氣又好笑地伸手按了下按鈕，關上了電梯門。

————

自己剛才又控制不住地開始妄想了。

李琦璿心虛地想。

妄想是一種不理性、與現實不符且不可能實現但堅信的錯誤信念。這是妄想這一詞的確切解釋，並不是什麼好的形容。

但她總覺得這是自己屈指可數的與眾不同。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小學？又或是初中？

總之已經好多年了。

不過她不覺得自己的妄想已經嚴重到了能讓自己堅信且不可動搖的程度。

雖然她小時候也曾幻想過自己有一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會發現能孕育出守護甜心的心靈之蛋，又或是在某一天收穫貓頭鷹送來的霍格沃茲的錄取通知書。

時間不停地流淌，如今她已經高中了，知道這些事情永遠不可能發生，卻不妨礙她繼續妄想。

她的妄想大概是類似於《青春豬頭少年不會夢到兔女郎》裡面的思春期症候群，也許只是發生在自己不穩定青春期的一種不可思議的現象。

比如她總是能隨時隨地地腦補出十秒后自己的一百零八種死亡方式。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想象過馬路時會被急速賓士的飛車撞到，路過高樓時被突如其來的高空墜物擊中，甚至僅僅是看到尖銳的東西，她都能腦補出自己雙眼被扎到的血腥場景。

然而死亡也不過是她豐富的妄想世界中的其中一類劇本罷了。

大概沒人會像自己這樣。表面那麼正常，內心裡卻隱藏著這些奇思妙想。

這是她隱藏起來的秘密。

而大腦就是封印她妄想的結界，是外人不可觸碰的絕對領域。

可惜今天，結界的封印出現了一絲鬆動。

就在她妄想出自己夜路遇襲這齣戲碼的時候，似乎有人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

羞恥極了。

李琦璿走到自己家門口，半晌才冷靜下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掏出了鑰匙。

一開門，果不其然就看見自己的老媽守在門口，黑著臉問道：「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都給你說了準是今天作業太多了，所以才一直沒回來，你看這不就回來了嘛？」李父癱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睛盯著面前的電視屏幕不動。

李琦璿適時地點了點頭，沒有否認「作業太多」這個送上門的絕佳理由。

「你懂什麼？她要是個男孩子再晚我都懶得管她。」李母瞪了一眼滿臉無所謂的李父，看向寶貝閨女，「以後不許再那麼晚回家。」

「知道了知道了。」李琦璿點頭如搗蒜，認錯態度十分良好。

李母見她這副乖巧聽話的樣子，一大堆想說的話卡在了嘴邊。

李琦璿瞅準時機，趕緊往自己的卧室里鑽，生怕自己的老媽興緻來了嘮叨個不停。

簡單收拾了一下后，她拿著睡衣進了淋浴室。

密閉的空間內，嘩啦啦的水流落下，溫熱的水汽瀰漫。

這樣的環境很適合妄想。

李琦璿抹了抹臉上的水珠，腦子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之前在公交車和電梯間里發生的一幕幕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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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有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餓得不行，所以出門去便利店買了關東煮。結果回家的時候，一個大叔一路「尾隨」我到了家門口。當時真的嚇死我了，結果剛搬來對門的鄰居，氣哭。

不過小可愛們一定要有安全防範意識，盡量不要一個人走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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