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周日中午，封家老宅內。

封家上下三代五口人坐在飯廳里沉默進食，自從封老爺子長孫封衍回歸，封家的氣氛就變得古怪凝重。

當然，凝重是另外三人的，封老爺子和封衍並沒有這種感覺。

封衍六歲時生母就去世了，父親封城方面就娶了第二任妻子王慧，還生了個只比封衍小七歲的弟弟封珏。

有了后媽就有后爸，封城的心早就偏到封珏身上，一心想讓自己或者封珏繼承封氏，奈何父子倆能力都不行，封老爺子大有直接跳過他讓封衍繼承封氏的打算。

封衍失蹤二十年，封城想盡辦法進入封氏核心，都被封老爺子攔著，現在封衍回來，他跟封珏豈不是更沒機會了。

「爸，」封城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見封朝明心情不錯的樣子，就試探著開口：「小衍剛回來，身體還沒養好，那個新項目不如先交給我做，等小衍好了再交給他？」

「交給你？你做得好嗎？」封朝明撩起眼皮，眼神有些冷，二十年前一場害得封衍昏迷不醒、之後還一直有人搜尋封衍下落，種種疑點都指向封城、封珏父子，他不想懷疑自己的親兒子、親孫子，可又不得不懷疑。

「你都不交給我怎麼知道我做不好？」封城不服氣，「爸，我也七十了，總不能一直讓我吃閑飯吧？」

「你不老實點，我怕你不只吃閑飯，還會吃牢飯，別以為你私下做那些事我不知道，新項目你別想插手！」

「……可是你不讓我插手，卻讓小衍去，我這當父親的不要面子嗎？還有小珏，到現在在公司都還只是個職員。」封城小聲抗.議，既畏懼封朝明的權威，又不甘心處處被兒子壓一頭。

封珏聞言可憐巴巴地看向封朝明，王慧不敢吭聲，但心中也是不滿公公偏心的。

「中層管理算是普通職員？」封朝明怒從心中起，同時還有深深的失望，這種失望他已經體會過無數次：「你就知道公司公司，小衍回來這幾天你有好好關心過他嗎？啊？他失蹤這二十年你又做了些什麼？」

他有時候簡直恨不得沒生過這個兒子，不學無術、自私狹隘，偏偏還愛自作聰明！

如果封城執迷不悔，非要他在兒子和孫子之間做出選擇，他可能真的會送封城去吃牢飯！

封城眼裡閃過一絲心虛，二十年裡他做的事可不少，奈何封老爺子把人藏得太好，沒讓他找到封衍。

他瞄了封衍一眼，但一想到自己是封朝明的親兒子，總不能真拿他怎麼樣，就又硬氣起來，還想要給自己和封珏謀點好東西。

「嗒」筷子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打斷了封城欲出口的話，封衍擦了擦嘴：「爺爺，我吃好了，您慢慢吃。」

「好，上去吧，午休一會兒再復健。」封朝明一秒變溫和。

「嗯。」

蔣紀年上前扶住輪椅，推著封衍離開飯廳。

被無視的封城不悅地皺眉：「爸，你別只說我，你看看封衍，有沒有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

封朝明冷笑一聲：「先有父，再有子，你看看你有做父親的樣子嗎？」

電梯門合上，將飯廳里的聲音徹底隔絕。

蔣紀年在光潔如鏡的電梯壁上觀察封衍的臉色，幾天過去封衍的氣色好看了許多，臉頰上也長了些肉，時光似乎在他身上停滯不前，看上去才二三十歲，可一雙眼睛卻如古井一般黑沉深邃，讓人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少爺，您不用在意封先生那些話，老爺肯定是站在您這邊的。」蔣紀年說道。

「我沒有在意。」封衍淡淡道，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十二點五十，距離兩點還有七十分鐘。

回到房間，封衍先給窗台上的六盆康乃馨澆了些水，便打開電腦靜靜等待。

「少爺，您不午休嗎？」蔣紀年疑惑地問。

「不，我等漫漫直播。」封衍不太熟練地登錄APP，進入直播間蹲守。

蔣紀年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古怪，實在不明白封衍對花時漫突如其來的好感，難道就因為這六盆康乃馨？

封衍面對電腦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一點五十準時睜開眼，戴上全息頭盔靜等開播。

兩點，直播間準時亮起，全息投影讓封衍身臨其境般看到了天空，然後跟著小蜜蜂飛進別墅，他甚至聞到了陣陣薔薇花香。

終於，花時漫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只是還沒來得及看清，封衍就皺起了眉頭。

沒設置過顯示區域的彈幕密密麻麻地飛快閃過，將整個視野都擋住了。

「怎麼關掉這些發言？」封衍不悅。

「這裡可以設置。」蔣紀年上前幫忙關掉彈幕。

封衍緊繃的嘴角再次放鬆，沒了礙眼的彈幕，他終於看清花時漫的臉，白皙瑩潤，一看就知道比從前過得好得多。

「少爺，您要是喜歡花小姐，還可以在直播間送禮物。」蔣紀年說道，他雖然不理解少爺對花時漫的喜歡，但身為一個體貼的管家，當然要時刻為僱主出謀劃策。

「怎麼送？」

「這裡是禮物欄，圖標下面是價格……」蔣紀年點開禮物欄，話未說完，封衍已經送禮。

三三四四個大肥肉、長長久久的五花肉、長長久久的大雞腿……眼都不眨一下，直接一組一組地送禮。

蔣紀年：「……少爺，送植物類的禮物花小姐應該更喜歡，特效也更好看。」

就算價格一樣，虛擬禮物之間也還是有鄙視鏈的，鮮花果蔬類禮物更得大眾喜歡，特效也做得更好。

「漫漫喜歡吃肉，」封衍繼續送烤全羊，卻發現送不了了：「蔣叔，為什麼我送不了禮物了？」

蔣紀年眼觀鼻鼻觀心，努力維持鎮定，控制想去找法師來看看封衍是不是被附身了的衝動：「普通用戶的每日禮物上限是十萬。」

「感謝觀眾qnd……250送的禮物。」

封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花時漫念的是自己的昵稱，頓時心跳加速，嘴角不自覺上揚，手按在鍵盤上，緊張地在心裡組織語言，又怕讓花時漫久等，手指雀躍地回復：【嗯。】

一個字發出去之後，他有後悔地抿了抿唇，覺得自己回復得太少了。

手指又回到禮物界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送的到沒到十萬，只能從最便宜的大肥肉起送，又送了四塊大肥肉，直到連大肥肉也送不了了才遺憾地關掉禮物欄，問蔣紀年：「我有錢送禮，不可以調整上限嗎？」

蔣紀年眉毛抽了抽，開始考慮該怎麼跟老爺彙報少爺迷上追星這回事，嘴上答道：「可以，我幫您開通VVVVVIP。」

——

受qnd250啟發，直播間黑粉們紛紛改名，一時間不少名字帶*號的人出現在直播間。

花時漫瞥了眼高居禮物榜榜首的罪魁禍首，無語之後惡劣地笑了笑：「名字裡帶髒字的一樣禁言。」

在黑粉要跳腳抗.議時，花時漫話鋒又一轉：「正式直播之前我還有件事要說明。」

她拿出兩份文件對準鏡頭，敲了敲慢悠悠說道：「興騰大廈後勤維修部負責人，你在網上找工作室誹謗我惡意毀壞電梯一事，已經對我的名譽造成重大損害，所以，我決定起.訴你，收到我的律師函了嗎？」

「另外，電梯事件當時還有其他人在場，請大家不要亂傳謠言，我在這裡再次聲明，我和衛久寧沒有任何關係。」說著，花時漫點開視頻播放。

正是當天電梯里的監控記錄，清楚記錄下電梯里花時漫和衛久寧全程分站電梯兩端，且有另外兩人在場，兩人之間甚至沒有什麼交談。

【不是，那個什麼負責人為什麼要找水軍黑你呀？】

【世界上哪有那麼巧的事，讓你遇上衛久寧，我咋沒遇到？】

【好尷尬呀，不過兩人也的確是沒接觸，連爬山虎葉子都沒碰到衛久寧。】

【檸檬粉們天天上竄下跳，總覺得誰都喜歡你哥哥，現在尷尬了吧！笑死老子】

【花媽媽保護女孩子那裡也太A了吧！】

【神特么的腰好細！搞得我也好想看看花媽媽的腰，花媽媽站起來走兩步？】

【突然想讓花時漫給個姬會…害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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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衍激動的心：漫漫跟我說話了！(*^ω^*)只要你喜歡我都送給你，我還可以給做好多好吃的肉肉，又美味又管飽……

顫抖的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