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電話里的野男人
庄青跪在那，手揪上沈竹冰的褲腳，抽抽搭搭地道，「姐姐，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想要搶你在沈家的位置……」
沈竹冰皺著眉頭地打斷她，「別叫我姐姐。」
這麼死纏爛打，簡直想踹她一腳泄泄氣。
庄青哭得好像氣都喘不上了，卻還硬撐著說。
「我……我真的不想給你們添麻煩，如果早知道姐姐你不喜歡我，我就不會跟爸爸說想被沈家公開承認了，還為難了爸爸來找你，導致你們今天鬧得這麼不愉快，是我的錯……」
沈竹冰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我怎麼覺得你還挺喜聞樂見呢。
「姐姐，爸爸真的沒打算惹你生氣，我們都沒想到你會這麼生氣，我……我替爸爸給你道歉，我自己也道歉……」
她哭得很兇，甚至打起了哭嗝，一抽一噎的，小模樣實在是慘。
沈竹冰回頭看了一眼沈邦，面上毫不掩飾地嘲諷，她抬腳甩開庄青的手，後退了半步。
「爸爸，我建議你還是去查查，做個親子鑒定什麼的，我們沈家怎麼會生出這麼個軟骨頭，你別是白白幫別人當爹當了二十幾年，這位庄小姐實在不像是沈家的種。」
沈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在這座城市是響噹噹的硬骨頭，沈家在這些豪門望族裡一直很有尊嚴。
庄青聽到了，眼睛里的淚水更是怎麼都止不住，她哽咽的聲音里飽含著委屈，她轉向慕晟之求助。
「晟之……我……」
慕晟之沒說話，修長的身影從沙發上站起來，長腿徑直走到庄青面前，伸出手把她扶起來。
庄青站起身，手被他的大掌包裹著，十分有安全感。
她柔弱地靠在慕晟之身上，頭頂傳來慕晟之的低低沉沉的聲音。
「下次不要再隨便給別人跪下來了。」
庄青心裡猛地有些不安，她抬起頭去看慕晟之，只能看到他刀削斧鑿般堅硬的輪廓。
他這是在心疼她還是在和沈竹冰一樣嫌棄她骨頭太軟？
她低下頭，聲音還透著濃重的鼻音，「下次不會了。」
沈竹冰看著庄青立刻就止住的哭泣，甚至忍不住想給她鼓掌叫好，這麼厲害，不去做演員真是可惜了。
庄青靠著慕晟之，聲音嬌弱地向他撒嬌。
「晟之，我膝蓋好疼，你幫我看看是不是青了。」
沈竹冰不想在這旁觀他們的你儂我儂，眸子掃了眼慕晟之，淡淡開口道。
「慕總，我走了，記得把離婚協議簽了。」
她實在懶得和他們糾纏下去了，簡直心累。
庄青一雙眼睛立刻瞪大，「晟之……你們還沒有離婚嗎？」
「我還沒簽字。」
所以是沈竹冰簽了，但晟之一直拖著沒簽嗎……現在還是沈竹冰主動提出來催他簽……
庄青心底涼了涼，有些恐慌——她覺得，晟之對沈竹冰可能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樣。
他今天突然來了沈家，真的只是路過了進來看看嗎？
倒像是沈竹冰前腳進來，他後腳跟著過來一樣。
慕晟之這時突然撒開了她的手，聲音溫潤，「我有點事，先走了。」
庄青都沒來得及喊住他，沒喚出聲的「晟之」卡在喉嚨里。
白皙纖細的手指緊緊攥了起來，看著身形高大的男人快步走去追那個離去的窈窕背影，眼神里不知何時溢滿了怨毒。
沈竹冰，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
沈竹冰邊走腦海裡邊重新浮現出庄青柔弱可人地靠在慕晟之身上，慕晟之的手緊緊握著她。
她立刻搖了搖腦袋把這副畫面清理出腦海，真是一想到就膈應的慌。
她掃視了一圈停車場，快速找到了自己的車。
手機突然響起，有電話打了進來。
沈竹冰看了眼來電人，嘴角不自覺地勾起柔和的笑。
「喂？寶貝兒，怎麼啦？我今天有點事情耽誤了，一會兒就回去。回去給你親親……」
慕晟之剛追上她就聽見了她打電話的聲音，深刻俊美的五官頓時黑了下來。
寶貝兒？和哪個野男人叫得這麼親密，他自己都沒被她叫過寶貝。
眼睛又瞥到了她臉上難以抑制的笑，想起今天她要麼一臉冷淡要麼掛著假笑冷嘲熱諷的樣子，心裡的火苗竄的更高了。
沈竹冰掛了電話感覺背後一陣涼意，一回頭就看見一臉怒容的慕晟之。
嘖，這是來為自己的白月光打抱不平了嗎？
不想和他再多多少牽扯，沈竹冰抬起腿就快速走向自己的車。
慕晟之一把拽住他，黯冽的聲音質問她，「電話里的人是誰？」
沈竹冰心下一驚，看著他惱怒的表情，十分心虛。
他不知道孩子的事，要是讓他知道就不妙了。
她僵硬地甩下一句「關你什麼事」就匆匆上了車，開著車飛速離開。
慕晟之看著疾馳而去的車影，此時天已經黑了，停車場的燈光不明不滅地映著他的臉，晦暗不明。
……
回到家，林舒雨已經做好了晚飯，坐在沙發上一邊看書一邊等著她。
沈竹冰看著滿桌香氣撲鼻的飯菜，心裡像是被用柔軟的溫水浸過，焦躁不耐都被撫平了。
看著溫柔恬靜的媽媽，沈竹冰一邊往嘴裡塞了塊肉一邊說。
「媽媽，你決定好要和爸離婚了嗎？」
林舒雨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她實在不想再被這段破碎麻木的婚姻糾纏束縛下去了。
之前在猶豫是因為顧忌著沈家和林家的利益糾葛，她嫁進沈家並不是單純地嫁進沈家，她嫁過來后，沈家和林家一些項目才能更好的合作，資源也能不需要顧忌太多地共享，以及擔心會給女兒帶來影響。
現在女兒已經長大了，也完全可以獨當一面了，她和沈邦分居這麼多年，也該有決斷了。
沈竹冰抬頭看著媽媽淡雅的五官，林舒雨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大美人，這麼多年過去了，時光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迹，也給了她更多韻味。
沈竹冰咧嘴笑，「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從小到大，林舒雨對沈竹冰的影響最大，沈老爺子每每看到沈竹冰都說她身上溫淡的氣質和她媽媽很像。
但是其實仔細看下來，林舒雨是那種能在喧囂中沉澱下來的恬靜，自帶一種處變不驚的柔和，沈竹冰是懶散自得的溫淡，常常會客套地敷衍著，透著隱約的疏離。
沈竹冰長大以來許多關乎人生的重大決定，面對非議時都有林舒雨，尊重她的想法，一直支持著她。
缺失的父愛被媽媽柔軟卻堅強的母愛彌補，沈竹冰才能這麼從容地長大。
林舒雨看著沈竹冰塞得鼓鼓的小臉，溫和地笑道，「其實這麼多年了，我們夫妻間的糾葛已經很少了，財產也可以給他，這些年我自己有點積蓄。」
沈竹冰嘴裡嚼著飯，含糊道，「沒關係，他貪心有餘，卻根本吃不下那麼多財產。就算都給他了，我還可以養你呢。」
她咽下口中的飯，「對了媽媽，今天爸他喊我會沈家，我去了，發現他是要我認他那個私生女，我直接拒絕了。」
林舒雨擔心地問道，「那他們有沒有糾纏你？」
「別提了，那個私生女簡直煩死人，你知道她是誰嗎？是庄青，慕晟之的白月光。真是魔幻現實。」
林舒雨也愣了愣，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沈邦在外面找的這對母女，怎麼都跟她們母女倆的愛情過不去。
……
慕晟之回到家，他在沈竹冰走後就搬回來了，住到她原來房間的隔壁。
別墅里除了一個做飯打掃的傭人，其他什麼人都沒有，空曠安靜到死寂。
四周是山，房子外面有灌木叢，夜晚的風呼呼吹動灌木叢，發出沙沙的樹葉聲，像鬼魅的低吟，白日里濃墨的綠影在夜幕下成了團團漆黑的烏影，彷彿下一秒就會呼嘯著撲過來。
不知道五年前沈竹冰一個人這麼住著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害怕……
想到這，慕晟之就又想起沈竹冰電話里的野男人，呼吸有些堵塞，他煩悶暴躁地扯松脖子上的領結。
婚都還沒離就勾搭上了新男人，她真是能了，以前還在爺爺面前信誓旦旦地說有多喜歡自己。
思及此，慕晟之就想打電話去問清楚沈竹冰電話里的野男人是誰，翻開手機找了半天，卻發現他和沈竹冰陌生得連聯繫方式都沒有。
腦海里又浮現她對著手機熱情地喊「寶貝兒」時溫柔繾綣的神情，再往回，還有她當初面對他時的乖巧溫順，接著又是今天白日里她一臉冷笑的樣子。
像是有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痛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墨黑的短髮亂七八糟地遮在慕晟之腦門上，一身深灰色襯衫也皺巴巴的。
心裡的火越燒越旺，漸成燎原之勢，一陣惱怒，他抬起手，把手機用力砸在對面的牆上。
手機滑落在地上，屏幕碎裂開來，彰顯著主人此時的滔天怒意。
……
夜已經很深了。
沈竹冰看著床上熟睡的兒子，粉雕玉琢的五官隱約能看出慕晟之的影子。
她伸手溫柔地幫兒子掖好被子，深深嘆了口氣。